秦小混揉着太阳穴,头越来越疼,坐在马身上,一路颠簸,腹中预吐的东西此时正糊在嗓子眼,她吞了口唾沫,强行往下压。
两边的人兴高采烈,口耳相传往露华楼方向跑着,秦小混本欲告知雪衣,单戎骁会择日会为她赎身,先救她脱离苦海,再行商议翻案之事。而今日发生的事又一次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老鸨子吓得大气不敢喘,率领众人一律跪倒在地。雪衣被叫来后依旧冷冷冰冰,不卑不亢行礼。南宫淼端起她的脸,那张脸白嫩细腻的脸令她自惭形秽。
“倒是一副好皮相,难怪驸马爷能神魂颠倒。”
“公主过奖,秦大人与雪衣只是神交,大衍律法没限制官员不得狎妓。”雪衣扭开自己的脸,异常冷静对她说。
“神交?”南宫淼扬手甩了她一巴掌,才一天的功夫这群王公贵子子弟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把秦小混冲冠一怒为红颜当成了笑话。
雪衣脸上隐隐显处手指印,她吞进血沫,依旧无动于衷。她越是这样,南宫淼心里越来气,虽说自己看不上那个秦小混,可毕竟他还是自己的驸马,这种丑事他做的出来,她可忍受不了。
“公主娘娘若是教训够了,雪衣便回了。”
雪衣的话彻底激怒了南宫淼,扬起马鞭骂道:“小蹄子,今日定要活拆了你!”
她高高扬起的手被没能狠狠挥下,待她抬头去望,皓腕已被人紧紧握在手中,秦小混一把将她推开,南宫淼没站稳险些摔倒,边上的七喜和八宝赶紧扶住她。南宫淼见是秦小混先是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有胆子对自己动手,气得浑身哆嗦,骂道:“奸夫淫妇。”
秦小混本来心里就对公主有愧,可见她如此彪悍心里的那点愧疚也消失不见了,想起今天与单戎骁的事,心烦意乱,埋怨她道:“随便出手伤人,简直就是泼妇,有什么事冲我来就好,少迁怒别人。”
公主气得一跺脚,“你们简直无法无天!”
秦小混冷冷一笑,“无法无天?夫字天出头,我就是你的天。在家从夫,出嫁从夫,你连三从四德都不懂,怎么做人妻的?”
南宫淼从不知道秦小混气人的功夫也这么高,当下一甩鞭子,道:“好一个不分尊卑的大胆狂徒,你如此维护她,我今日定不会绕她,看你敢拿我如何!”话未说完一鞭子已经抽向雪衣,雪衣倒吸了口凉气,身上雪白的衣服透出红痕,她紧紧皱着眉头,仍旧定定站着,不躲亦不求饶。
秦小混见状一阵心疼,抓住她抽过来的第二鞭,“你给我住手!”
南宫淼盛怒,使劲拽回鞭子指着他,“姓秦的,你今日若再敢拦我,我就去向父皇告状,我南宫淼可不介意当寡妇!”
秦小混心里一惊,是呀,她本就对自己没有感情,皇上很有可能一气之惩戒自己,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这份仇恨这份家族使命又要到何时才能申报?难道真要因为一个妓女放弃一切?
南宫淼见她怔住,以为她害怕,得意的“哼”了一声继续打。
雪衣闭上眼做好了等死的准备,本以为自己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原来是如此这般命薄,承受不起这份幸运。她轻轻流下一滴眼泪,然而却没有如期等待的疼痛,她被抱在一个瘦小的怀抱里。秦小混抱住雪衣,皱着眉淡然道:“我不拦你,你要出气就打我吧,你要是有力气就把我打死,秦小混绝无怨言。”
南宫淼没想到她会如此看重雪衣,想起自己凄惨地嫁给不爱之人,而这不爱之人,不仅邋遢、好色,居然当众羞辱她维护一个低贱的妓女,她心里哀伤,气得眼泪哗哗流下来一发不可收拾。南宫淼扬起手,“是你自找的,打死你这无耻之人最多本公主去当姑子!”
雪衣挣扎了一下,“大人,雪衣残破之身何苦再劳您守护?”
秦小混紧了紧手臂,把她抱得越发牢起来,简单粗暴道:“闭嘴!”
南宫淼见二人耳畔厮磨、嘀嘀咕咕,更加委屈,噼噼啪啪甩手没完没了打了起来,直打得她自己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七喜和八宝虽知公主脾气不好,可从未见她如此火大,简直要把驸马活活打死。九珍在一边哭得稀里哗啦,却不敢出声,只偷偷擦干眼泪拽了拽七喜的衣角。七喜想了想大着胆子伏在耳边对南宫淼道:“公主,您何苦累坏了自己的身子。”
南宫淼一扭头恶狠狠道:“给本宫闭嘴!”
七喜低下头再也不敢多嘴。
秦小混浑身火辣辣地疼,心里骂道这小娘皮平日里娇气哄哄,打起人来简直像请神上身。自己皮糙肉厚倒也没什么,若是换做雪衣不被打死才怪,想着便抱得更紧。南宫淼见二人你侬我侬,扬起累得发酸的手臂,还未落下手腕突然被大而有力的一只手攥住,怎么使劲也挣脱不出来。
单戎骁轻轻一甩,南宫淼却踉跄了好几步,被丫鬟扶住才勉强站定。
她怒不可遏,抬头一望,见眼前这人凛凛威仪,正怒视着她,心里纵使有火却被对方强大的气场震住。愣了愣才举起辫子指向单戎骁:“你又是谁?敢对本公主无礼!”
单戎骁躬身向她行礼,“草民单戎骁见过公主,且不知这雪衣姑娘如何得罪了公主娘娘?”
公主瞥了一眼仍抱着雪衣的秦小混,“这贱人胆敢勾引驸马,还不该死?”
“若是如此,在下斗胆敢问,雪衣可曾进过驸马府上?”
南宫淼一瞪眼,“她敢!”
单戎骁一笑,反问:“若是如此,那雪衣如何能勾引驸马爷呢?”
公主被他问住,如此一说岂不是自己看不住丈夫?当下恼羞成怒,“哪里来的混账?胆敢指责本公主!”
“草民怎敢指责公主,只是为公主着想罢了。今日公主打死一个雪衣不算什么,可明天还有雨衣,风衣,公主可能把这天下的女子都打死不成?”
南宫淼一时无话应对,向秦小混狠狠挖了一眼,“你说的没错,该死的是他!”说着又要再打。
单戎骁急忙闪身到秦小混身前挡下鞭子,秦小混眼里一丝不忍,但很快便冷漠以对,单戎骁知她还在怪自己,又道:“公主与驸马鹣鲽情深,若是为了这贱人失手将驸马打死了,公主难道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
七喜和八宝见势在底下小声道:“公主,那人说得对呀!您若真失手将驸马爷打死——圣上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南宫淼此时冷静下来,见秦小混被自己打得狼狈不堪、惨不忍睹,再见他风一吹就能飘走的小身板,心里一紧,若真将这小贼打死,父王虽不至让自己偿命,但总免不了一番责备,如此想着便不情不愿收起了鞭子。问道:“照你说该如何?”
“草民前来便是将赎雪衣走的,公主以后可以放心了。”
公主想了想冷笑:“你想得倒是挺美,如此说来,岂不是便宜了这贱人!”
单戎骁笑道:“公主今日前来是为了驸马今后一心一意,还是为了单纯教训雪衣?这贱人死不足惜,草民只是怕有碍公主名声。草民将她赎走,定会好好管教,相信经过这次教训驸马会有所收敛的。对吧,驸马爷。”说着向秦小混眨了眨眼睛。
秦小混会意,噗通一声跪下,抱住南宫淼的脚踝,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求饶,就差把肠子捯出来给公主看。她再不喜欢秦小混,那混蛋也是自己的夫君,此事闹得太大对自己名声也并不好,父皇那边又对这混蛋如此喜爱,真是将他打死也实在犯不上。公主见自己里子面子都讨了回来“哼”了一声,指着地上的秦小混又教训了一番,秦小混连连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