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别再想这些,你好好休息,我叫厨房给你做些吃的。”单戎骁最怕她念念不忘灭门之事,只盼时间能渐渐令她淡忘。
“大人,雪衣伺候你梳洗吧。”雪衣动身要去拿水盆。
秦小混扶着床头站起来拿衣服往身上穿,一边穿一边回他们:“不洗了,我该去刑部了。”
单戎骁听她还要走脸立马拉了下来,按住她:“你这样子还去哪门子的刑部?”
秦小混心道,我的好哥哥诶,今时早已不同往日,自己的行为已然不能按照个人的意志。“我要去上工啊!”
“请假!”单戎骁与雪衣异口同声道。
秦小混咧嘴笑了笑,又像哭又像乐,摸样异常难看,“请假?让那老狐狸怀疑我吗?哥哥,请你把来福叫来。”
“你叫他作甚?”
单戎骁见她的摸样,从来没有过的强烈欲望想要她别再女扮男装别再当朝为官如此的为难自己,想要她过一个女孩应该过的日子,可转念想想,自己又能给她什么呢?
秦小混见他那副样子,苦笑道,“叫他自然是看病了。”
“来福来了。”来福站在门口,手中托着一个托盘。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秦小混揶揄他。
来福进来把托盘放到床上,拿出一个瓷瓶,递给秦小混,“这是止疼的,可以撑两个时辰。这件兽皮是我当初做了要送你考试时用的,可惜没用上,现在正好用。”说完又转头对雪衣说,“你把它贴在秦大人身子前,不仔细看应该看不出破绽。”
秦小混简直想亲一口来福,拿起那件兽皮细细端详,不知这庸医怎么做的,看着和人的皮肤相差无几,连忙催促雪衣为她贴上。看着一脸不满的单戎骁问道:“你难道要看我脱衣服?”
单戎骁一把夺过兽皮扔到床上,“贴什么贴,你哪都甭想去,在这里休息。你要报仇,我今晚就去丰府帮你解决了那个老贼便是。”
秦小混看了他良久,才缓缓道:“大哥,你为什么始终都不能理解我?”
来福轻轻咳了两声出去,临走看了单戎骁一眼,似有暗示,单戎骁明白他的意思。一个女人若是有了归宿或许可以忘掉使命、忘掉仇恨,只是,他有他的难处。
秦小混见他无动于衷,冷笑一声,“大哥难道真要看我脱衣服?”说着去解衣服上的带子。
单戎骁抓住她的手,轻声道:“一切小心,我晚上派人去接你。”又转向雪衣道:“伺候好秦大人。”
雪衣等到单戎骁出去,才轻轻脱下秦小混的衣服,见到她腹上的伤口心疼道:“大人,你又何苦如此为难自己,庄主是好乔木,你不若——”
“他愿意娶,我也不愿意嫁,何况他压根不愿意娶。雪衣,你能放弃薛大人的仇吗?能忘掉自己所受的苦吗?”
雪衣没有说话,的确,自己如何也忘不掉。她叹口气将那块皮一点点贴在秦小混身子上面,从远处看真的与男人无异。
“大人,把药拿好,千万小心,晚上雪衣过去一起去接您回来。”
秦小混一把搂住她,将头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如此风雨飘摇的日子里有这样一个人关心自己、心疼自己,总算一种寄慰。
雪衣直到她离去,才若有所失轻轻唤了一声“小混。”
史公子的事并没有秦小混想象中的复杂,因为有公主佐证,她有事驸马,谁也不敢再调查她。南宫淼这个人嚣张跋扈惯了,但一向护短,就是她身边的七喜、八宝也不能受委屈。她对秦小混没有感情,但二人却是有夫妻之名的,否则不会对雪衣的事如此耿耿于怀。如今自己的夫婿被误解杀人,这显然是不给她面子。雪衣却有些麻烦,右侍郎史超仪在没了嫡长子这件事上受到了致命的打击,几欲寻死。既然不能动秦小混,那就动动那位前任左侍郎的遗孤还是可以的。差人来提雪衣的时候,单戎骁一脚踹翻了前来上拷的人。他堂上剑拔弩张的人将差人吓得险些尿了裤子,只好好言相劝。单戎骁虽不怕官家,但毕竟不好撕破了脸,此次死的毕竟是刑部的人,若是闹得大了,最后毕竟还是要靠秦小混和莫清枫出面,秦小混身处险境、四面楚歌,自顾尚且不暇,莫清枫伴君如伴虎,能不麻烦他们还是不麻烦为好。他想了想决定陪雪衣走一趟,来福并未阻拦,只是在众人走了之后快马加鞭出了庄子。
雪衣进得刑部脚下一虚被绊了了踉跄,单戎骁连忙扶住她在耳边小声叮嘱把头低下,她也不问明,只按着他的意思将脑袋沉沉低下。
“兀那罪妇,还不抬起头来?”右侍郎面无表情,一脸“青”天。
“罪臣之女,面目丑陋,不敢惊扰侍郎。”雪衣不敢动弹,只小声应着。
“休得废话,恕你无罪。”
雪衣听到这句才慢慢抬起下巴露了一脸便又垂下。
“果然举止轻佻、神色淫荡。罪臣之后,不思悔改,竟在那藏污纳垢之地做这些有伤风化之事。来呀,先打四十再论罪行。”
主簿笔一歪,心中苦笑,今日大人是不会给这女子留活路了。左侍郎家调教出来的女儿又怎会举止轻佻、神色淫荡?四十大板过后早就没命,谁还管她有罪无罪?看来薛念黎终究留不下这个女儿了!
雪衣并不出声,浑身颤抖,左右见到这样的佳人无不叹息。单戎骁没想到如此草菅人命的事如今就被自己遇到,当即挡开衙役冷言道:“大人这便是要严刑逼供了?”
史超仪毕竟一颗心都扑在了杀雪衣为子报仇之上,不然以他的细心怎么会注意不到单戎骁,此时才重又抬起官威问道:“何人插话?报上名来。”
“草民粗鄙,姓名不足挂齿,乃是雪衣家中的男人。妇道人家没见过世面,大人若要问话直接来问某就是,不必为难贱内。”
“原来是龙剑山庄的员外,本官查案莫不是还要向你讨教?”龙剑山庄总是有些地位,此人又与莫清枫关系颇近,也不必非与他有过节,那史超仪毕竟不是无脑之人。
“不敢,草民只是想问大人,贱内进得堂来一不喧哗二不失仪,为何要先上刑来。”
“这女子邪魅惑人,有伤风化,本官还打她不得了不成?”
单戎骁被他气得火冒三丈,强忍着再次问道:“有伤风化?草民倒是要问问大人,可是她自己去的那露华楼?她被主母迈进妓院,遭受蹂躏,我想问问这逼良为娼该是何罪?堂堂天子脚下发生这么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大人难道不知道么?”
“混账!本官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管这些事情?是我审案还是你审案?本官惜你你却不知好歹,你是要逼本官先打你不成?”史超仪断案那么多年,从未遇过这样反客为主的人,若不是看在他与莫清枫的那层关系上必定不能放过他。
“打我?你倒可以试试!怕你没这个胆量!”单戎骁倒不是脑子进水,这姓史的死了儿子定要找人晦气,看他的意思是不会轻易放过雪衣,只好激怒与他将注意力从雪衣身上转移。
雪衣冰雪聪明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小声感激道:“庄主你何必惹火烧身呢?”
单戎骁并不搭理,他一个大男人还能眼看着她受苦不成?更何况他还答应过秦小混替为照顾。
“嘟!好一个不知好歹的无赖,今日本官倒要得罪得罪莫侍卫,与他理论理论。”史超仪抬手扔下红头签,“取夹棍来,与本官将这这个不知好歹的狂徒夹起来。”
冰心此时才要出声讨饶被单戎骁紧紧拉住。
那衙役将杨木铁条夹好,一跟大杠从一边狠狠敲起来,直将他敲得死去活来却始终一声不吭。冰心哭声连连,不住求情。史超仪冷笑一声大骂她扰乱公堂,当下命人将她也夹起来。冰心吓得花容失色,却紧紧闭嘴不肯告饶。单戎骁撑着起来将走近冰心的衙役一把推开,那衙役没留神直被推得翻了一个跟斗,他当职这么多年从没见一个人能如此硬气与大胆,见史超仪面色泛绿,心知这两人大难临头,便在一边冷笑着。
“将这对奸夫淫妇双腿统统敲断!若敢留情,同罪论处!”
单戎骁除了年少时被人诬陷入狱,何时再受过此等侮辱?挣开衙役后一手指向史超仪大骂:“好狗官!你若想夜里睡觉身上少些东西便试试!这婆娘若是少一根汗毛我灭你满门!”一时间脾气上来,匪气毕露。
“混账,越发的混账!”史超仪一时间被气得竟不知说什么好,他哪里见过这样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人,惊堂木一拍骂道:“左右,将这人舌头拔掉,我倒要看他还如何口出狂言。”
衙役取了镊子便要擒人拔舌,雪衣吓得险些晕厥,单戎骁腿不能动,手上岂能放过,两个衙役哪里是他对手,纷纷被他以擒拿手卸了腕子,哀嚎声顿起,一时大堂上乱成一片,好不热闹。
直到一个紫衣人的到来将热闹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