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一把扑过去搂住秦小混的腿,哭得死去活来,“你个冤家,该死挨千刀的,许了奴家赎身又出尔反尔,害得奴家险被公主打死,无脸见人。现如今小女子好容易从了良嫁了夫婿,你反倒和别人串通害我夫君,陷我万劫不复,奴家不要活了!不要活了!”边说着边捶秦小混的腿,秦小混暗暗佩服她好演技,当下蹲下苦苦哀求,“心肝,我的肉啊,又不是我不想要你,你不是不知道我家里的——哎,这话怎么说的,谁把你抓来的?混账,简直混账!连本驸马的心头肉都敢抓,真是胆大妄为!”
史超仪重重咳了一声,“不知道员外郎前来有何指教?”他强压住火,儿子生前结的最大梁子就是他,奈何人家老丈人是皇帝,只好装傻充愣。
“哎呀,侍郎大人怎如此客气,卑职不敢当啊,卑职听闻大人查公子被害一案,此案既然与卑职也稍稍有些关联,特意前来旁听而已。却不知大人将前左侍郎大人的千金押来作甚?啊呀,庄主也在,我家雪衣多蒙您照顾了。咦?庄主跪着作甚?起来说话。”
“我家夫君的腿被他们夹断了!”雪衣扑过去一把指着史超仪,“我夫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我到了地下也要找你这个狠心的短命鬼算账!”
“什么?腿断了!混账!谁干的?我剥了他的皮!”秦小混一颗心跳得险些从嘴里出来,见眼前人脸色苍白,满头冷汗不由信了几分。肝胆俱裂,浑身冰凉,好似冬天被扔进了千年寒井水!想问问他是否有事又不是问的场合,大哥这样的人若真是残了,一生岂不是毁了?她又怎么能安心?多亏了来福前来告密,否则就是丢了命她都还不知情啊!
“死没良心的,快救我家夫君,救我家夫君啊!”
史超仪从没见过秦小混脸色那么难看,心中气恼至极,他不过是自己的下属,屈屈不值一提的刑部员外郎,自己本该连瞅都不用瞅他,现如今却要不得不顾及他的脸色。“大胆!休得喧哗!”
“你才大胆!”秦小混断喝一声,这一动怒牵动了腹部伤口,疼得眼前直冒金星,稳了一稳才又重新站住,“本驸马好容易给亲亲小宝贝找好了人家金屋藏娇,你竟如此给脸不要脸,你儿子死了关我们什么事,识相的放人,否则——”
“否则怎样?大胆秦冠宇,胆敢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秦小混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索性一咬牙跑到他的案子后面,揪起领口骂道:“你才大胆,胆敢以下犯上、私设公堂、草菅人命!好,本驸马不与你计较,咱们这就去圣上面前理论,我倒要看看圣上怎么定夺!”
史超仪若是平日乐不得卖秦小混一个人情,可毕竟死的是亲生儿子,被这三人气得险些就要口吐鲜血,头脑一热拍案而起,“秦小混,你这个名副其实的混蛋!老夫这就与你去圣上面前理论,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不知羞耻之徒怎么向公主交代!圣上会不会还包容你!”
“好!你不怕死这就去!谁他妈不去谁是孙子!你不访访我秦小混什么虫子变的,这世上我要犯浑,还没人能超过我!走!马上走!”秦小混见他中计,心中暗喜,索性扯下他的乌沙戴在自己头上,“你这糊涂侍郎,不如交给我做算了!”
“史大人,你们,你们这是演的什么戏啊?呦,这不是驸马爷吗,驸马爷怎么戴着史大人的乌沙呢?这,这当真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莫清枫一脚迈进来进看见史超仪老泪纵横外加秦小混那该杀的模样。
“你他娘的放屁!大爷我稀罕他的臭乌沙么?走,圣上面前理论去!”
“莫大人,莫大人莫大人,你可要给老夫做主啊!莫大人!”莫清枫品阶不知比他小了多少,此时被秦小混欺负地脑子都开始不清醒,看见莫清枫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人人都知文武状元是情敌,自来不和,这下总有人能治他了。“莫大人,快带老夫去见圣上啊!让圣上做主,秦小混蛋胆敢在外面金屋藏娇欺瞒公主,罪不可赦!满门抄斩!”
“呦,大人,你糊涂啊。”莫清枫皱着眉头跑上去,推开秦小混在史超仪耳边小声嘀咕道:“我说史大人,咱们主上是个什么主你还不知道么?雪衣这样的佳人进了宫还出得来?到时候人家封个夫人、妃子可是不新鲜的事。过两年说不好再生个一男半女,万一成了一国之母,这——”
史超仪听他这话一下子身子凉了半截,是啊,圣上那样的嗜好,看见如此佳人哪还管她杀人没杀人,有罪还是没罪?幸亏莫清枫提醒,否则这一条命算是白白便宜秦小混了。当下连连作揖,整了整衣冠正经道:“圣上日理万机,臣下自是为圣上分忧才是,这点小事哪能劳他老人家分神。咳咳,莫侍卫才高八斗,见识高远,不知如何看这件案子。”
“下官前来其实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人海涵。”莫清枫规规矩矩站好,一躬到底说道。
“莫侍卫何必如此谦恭,但说无妨。”
“下官,下官听说自家哥哥被大人提了来问话,哥哥一届草民没见过大人这样的命官,不知有没有冲撞大人。”
史超仪这才又想起来单戎骁是莫清枫的异姓大哥,支吾了一阵,没说什么。
雪衣赶紧添一把柴,哭喊道:“小郎,快救你哥哥!你哥哥双腿被这个狗官打断了!刚刚还要拔舌头,他还要打我,奴家这命怎生如此苦啊!”
“你说甚么?”莫清枫猛然回头,见到地上的夹棍,肝胆俱裂冲上去抱住单戎骁双肩,哭声问道:“哥哥,哥哥你的腿——”
单戎骁知道没断,不想吓他,连连摇头称没事。
“小郎,快救你哥哥走啊,他还要杀了我们呢。”
莫清枫转身跳到旁边衙役的身边,抬手反正打了十几个巴掌,直打得牙齿掉落才罢手,指着史超仪骂道:“混账!胆敢如此害我哥哥!好,我莫清枫这就面圣,倒要问问这个案子该如何审判!”
“史公子遇害这样的大案本应刑部、大理寺、御史台连同会审才对,你却私设公堂、草菅人命、滥用职权、公报私仇!来来来,心肝,这就跟我去面圣,看看陛下如何处置!”
“秦秦秦,秦小混——大人,此案从长计议。”史超仪拉住秦小混,两人拉扯间秦小混眼前一片黑暗,腹部伤口明显是又裂开了,她只感身体中似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身子软软倒在案上,此时心神俱疲,显然撑不住了,喉头一甜喷出鲜血。
雪衣跳起来奔向她,抱住她的身子大恸,“你这挨千刀的,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会被这个老家伙打成这样?你不要吓我,你若是去了,人家这就立马随你一起去!”说着欲将头撞向案角,莫清枫奋力一把将人拉回,怒道:“史大人!这姓秦的混蛋好歹是当今驸马,又得圣上欢心,你就算是他顶头上司也不用将人打成这样!不过,您老为我报了仇我知情了。”说着抱了抱拳,又对雪衣道:“嫂嫂,你跟了我哥哥怎么还老想着这个混蛋?还不与哥哥回家去。”单、薛都知道秦小混不能再撑,连忙称是,莫清枫抱起了秦小混啐了她一口,恶狠狠道:“本官见你这混蛋要死就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夺妻之恨了,你可欠我一条命!”说吧对外面大喊道:“来福,你个死奴才死到哪里去了?还不来带哥哥嫂嫂回家!养你这奴才真是浪费粮食!早知道不如去养一条狗!”
来福早等着这句话,偷偷白他一眼气鼓鼓地背起了自家庄主便往外走,雪衣不忘哭哭啼啼守着秦小混。
史超仪一屁股坐在地上,捻起了还未干的血闻了闻,的确是血啊!可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将他推得那么重了?他欲哭无泪地看着满堂傻愣愣站着不敢动的手下,再也顾不上以往的威仪,“都看着干什么!全都给我出去找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