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相见,路途多谄。
先不说秦、莫两人在路上该如何回来,却说龙剑山庄之中,来福正遍寻庄主不着之际下人禀报富贵山庄尚善水来访。来福正在焦急,从雪衣处才得知庄主见秦小混不在已经出去找人了。
来福一边念叨着:“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一边慢悠悠来到大厅。
时隔多日再见尚善水,仍旧全身罩在一件宽大的紫袍中,只是此次袖口绣了一圈元宝,泛着金光,更加衬托他的身份。她双手插进袖子之中,端端站在大厅里。
来福命人上了茶请她坐下才道:“庄主不在府上,不知尚庄主前来所为何事?”
尚善水见他一上来就问正事,迟疑了一下,又恢复正色道:“那就劳烦来福先生转告庄主,尚某近日察觉有人一直在龙剑山庄附近查访,还未查出是什么来路。还有,那个人——好像又出现了。”
“会有这样的事?”来福诧异,“尚庄主如何得知?”尚善水性情淡薄,别人找她办事,花费重金也未必能随她心意,如今自动前来不知有何目的。
尚善水轻咳了一声未作回答,只道:“一定转告单庄主小心。”她自暗算单戎骁,又被众人不计前嫌要搭救之后便心存愧疚。她这人恩怨分明,自己欠了别人的人情一日不还寝食难安。自此便派人日日盯住龙剑山庄,事无巨细一一回禀。
来福听她如此说一下子站起来,单、莫、秦三人至今未回,不知是否有危险。念及此,立马命人出去寻找。
自上次采花贼事件来福借给尚善水衣服之后,尚善水再见来福就有些别别扭扭,此时见他着急也不愿再留,起身道:“在下也告辞了,来福先生切莫着急,尚某回去调集人马一起寻找。”
来福未想到她如此热情,当下只着急庄主的安危,也不罗嗦,直截了当道了谢。
二人正待动身之际,却又有人回禀崇山岭一带的总瓢把子胡子达前来拜访。二人对望一眼,来福对胡子达这个名字自是不陌生,当年帮着庄主扩充实力之时,崇山就放下话来拒不归顺。单戎骁当初便要去会一会,是来福及时劝下。一是听闻胡子达武艺高强极难对付,二则以龙剑山庄的势力已经足够庞大,崇山又远在西北,实在不宜逞一时之能。这几年也将此事放了下来,未曾想这胡子达竟会找上门来。
来人身高八尺,生得比单戎骁还要雄壮,一张脸蛋赤朱色、豹眼阔口、朝天鼻、耳垂长过脸颊,身后背着一张大弓。见到来福一副斯文样不敢置信问道:“阁下便是盟主?”
“盟主出门办事,在下区区家奴而已。”
“姓甚名谁报上名来,胡某不与无名之人打交道。”
“家奴而已还有什么名姓,胡头领叫在下来福便好。”
“好。俺叫胡子达,今日前来便是要会会盟主,为何不出来见俺?派你一个教书先来打发俺又是为何?”
来福见他神情傲慢,加之心里着急,不耐烦道:“盟主事务缠身,岂是随便什么人可以见的?区区在下恬为副盟主,胡头领有何事与在下说便了。”
胡子达听他出言不善,哼了一声自背上摘下大弓,往地上一蹾,直直插进了地板之中,击得石板粉屑四溅。他这一套动作丝毫不费力气,来福心中暗惊,此人来者不善,庄主又不在,自己恐难以对付。
尚善水在一边赞了一声:“好功夫。”
胡子达抬头去看她,只见眼前一位绝色女子,灿灿生辉、风姿绰约,自有一股端庄凛然之气。当下恭恭敬敬道:“这位妹子倒是有眼光,莫不是——?”他见尚善水出现在这里满心以为是单戎骁的内室。
尚善水掌管富贵山庄乃是心窍玲珑之人,此时见胡子达如此勇猛也心生好感,问道:“富贵山庄尚善水见过胡头领。”
胡子达一听不是心里莫名一阵欢愉,却又听她说是富贵山庄的尚善水,张圆了口不可置信,“妹子是一毛不拔的紫衣侯?这,这,这,俺一直以为紫衣侯是个爷们呢。咋会是个这么美的大姑娘?”
“胡大哥说笑了,大姑娘也一样可以做爷们做的事情,是不?胡大哥这把弓好生威武,却不知有甚么明目?”
尚善水如此一说胡子达才想起自己的目的,转身对来福道:“天下人都道单戎骁继承了李锦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绿林的魁首。老胡心里偏生就不服,此弓乃俺家传之宝,他只要能拉十个满,俺就服了他,否则,嘿嘿——”话没有说完,转向尚善水道:“妹子,你要不要试试?”
来福心道,你这人不光霸道不讲理看不出眉眼高低,居然脑子也是个不好使的,哪有叫一个姑娘家试的。正要说话,尚善水已先开口道:“那小妹便一试了。”
尚善水不顾来福的阻挡,围着弓转了两圈,气沉丹田,掳起袖子,手搭在弦上勉强拉至一半,再也没有气力,手一松,弦弹了回来,嗡嗡直响。尚善水抖抖手,“见笑。”
“妹子不愧是女中豪杰,普通女子可是休想动的这弓半分毫。副盟主,既然你家主子不在,你不妨试试?”
来福知道自己的臂力有限,定是够呛的,但话说到这份上,只能勉为其难。他弹了弹弓弦,心中有了数,手搭上去以腰马带肩,以肩带肘,以肘带腕,一卯力便把弓弦拉了个满。胡子达大喊一声,“好!”心里不禁有些佩服,这白面书生岁生得嫩,力气倒是有的,颇叫人刮目相看,看来龙剑山庄也算藏龙卧虎。
来福松开弦不动声色,又拉了个满,待得第三回之时已是力尽边缘,暗暗后悔不该逞能。正在他将放未放之时,窗外飞进一道白影,初始他还道是莫清枫,再看清楚身形,已然来不及。来福匆忙中松手放弦强大力量将整个人向前一带,撞到了弓上。尚善水咬牙缠上来偷袭的木莲花,凝眉道:“你还来作甚?”
木莲花见她居然帮着来福,妒火中烧,嘴里骂道:“一个一个全是贱人!”
来福一把拉开尚善水,出招扣住木莲花左臂,木莲花手肘反转,抓住来福小臂膝盖迅速向上一撞,“咔嚓”一声响起,来福手臂下半截耷拉下来。尚善水自袖子中甩出透骨钉,木莲花飞身躲开。
来福扶住胳膊闪开,咬牙一摸,果然已经断了。
尚善水挡在来福身侧,眼中蒙上一层水雾,哀声道:“不要再执着了好不好?”
木莲花不无心软,但见她一心护着来福,又念起上回穿着来福的衣服,不再迟疑,狞笑一声道:“水儿好妹妹,你既然背叛我选择他,可不要怪哥哥心狠手辣!”
尚善水怒道:“本就是我们对不起敬旋与庄主,你对我即已绝情断义,又说劳什子的背叛!”
木莲花毫无动容,冷笑道:“废话休说,纳命来!”
话毕狠命拍去一掌,来福推开尚善水,二人急速闪身而过,木莲花的掌力太过霸道,此时单戎骁不在,来福已伤,尚善水万万不是他的对手。来福正要喊手下人进来,木莲花见二人扶持,怒火中烧,再出掌之时身前一个八尺开外的汉子怒目圆睁,大喊一声:“何人如此撒野!”话毕抬手迎过去,两掌相拼,木莲花后退几步,左手震颤不已,并不知道龙剑山庄怎么会有如此的高手,即使是他家庄主本人在也不一定有这么深的内力。胡子达纹丝未动,指指他道:“你这贼人,欺人太甚!背后偷袭,还打女人,有种今日和爷爷玩耍玩耍。”
木莲花后退几步直退至窗前,突然窗外扔进一个烟雾弹,却听傅韶辰大喊:“木大哥快走!”木莲花纵身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