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一切都如秦小混自己所想的进行着,南宫恺然不仅准了她查案,还直接提拔升了刑部左侍郎的空位,可谓一步登天。本朝的驸马自始便是一些不重要的虚位,到了他这里才算是彻底扬眉吐气。最令她想象不到的是平日里这位只懂享受的老皇帝竟赐了她尚方宝剑,神挡杀神。这一切似乎是顺利得过头了,秦小混将头磕在地上磕得咣咣响,都道她是感恩戴德、受宠若惊,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只脚是陷进了泥沼中了,只觉后背一片冰凉,待退下朝来才知道早被冷汗打透。
秦小混觉得自己似是被一直牵着走的驴,今日的官升三级也好,御赐尚方宝剑也罢,好似一个细细密密的网早就布好等着她钻进去。一路上所有人都向他道贺,秦小混乐得腮帮子发疼,这虚情假意的笑容背后到底都藏着什么?
“恭喜贤婿,冠宇今日可算是领尽风头呀。”
“舅舅过奖,天家看得起冠宇,冠宇自当全力以赴将凶手缉拿归案。只是,冠宇还有一事相求,不知舅舅能否相助。”
丰绩捋髯慈祥一笑摸了摸秦小混的头,“冠宇呀,论私,老夫是你的舅舅;论公,你乃青年俊杰、国家栋梁,舅舅焉有不帮之理?”
“舅舅,有您这句话冠宇也就踏实了。您说,这凶手杀的都是朝廷命官,能有如此胆色与本领之人,那他背后的会是什么人物呢?若有真相大白之时,冠宇望舅舅做冠宇的后盾可好?”
丰绩闻言沉默了一阵,淡然道:“冠宇,有的时候真相并不是你认为的真相,真相也许会令人失望,而有的时候真相也永远不会有浮出水面的机会。”说完后他又哈哈大笑道:“舅舅早就没了你这份执着和干劲,总之,舅舅会助你就是了。”话毕拍了拍秦小混的后背再不说话,向接他来的马车走去。
秦小混不知自己今日之举是不是太过冲动,也不知丰绩话中所指是什么。隐隐觉得撒如此大的一张网断不会是为着自己,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惠妃将葡萄喂进南宫慨然的嘴里,贴在臃肿的身上似不经意问:“听说您今日提拔咱们驸马了?这驸马倒是有意思的很呢。”
南宫恺然听她提起秦小混忍不住轻笑道:“这小子的确有趣得紧,不过,以后还是让他去替朕好好办案吧。”
“这么大的案子,您真瞧得起咱驸马爷,臣妾可不是看轻了驸马,毕竟小混年纪太轻了一些——”
“你有所不知,这样的案子朝中那班老油子除了互相推诿找替死鬼还会什么?你还真指望他们能给朕查出真相?小混初生牛犊不怕虎,朕还是相信他的。”南宫恺然打断惠妃的话说到,秦小混的出身早在点他为状元之前就查了个清楚,小小年纪竟能混到帮会第二把交椅,而后又全身而退,退出江湖,这样的头脑、胆识非常人能比。更何况这小子平日挤眉弄眼、嘻嘻哈哈,有趣得紧,满眼朝臣一个个假正经的假正经,真无趣的真无趣,有这个小子在,上朝还不至于太无聊。只是这次见面,竟像变了个人,病假过后,这小子也如那班老头子一样的假正经,甚至更胜一筹,眉头紧缩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如此想着便也懒得再瞧他,还是打发去办案的好。
不过,如此文武双全的年轻人也是少见,今年的状元很是出乎意料,思及此处又念起那莫清枫同样的文武双全。那日殿试他风华无双,如今南宫恺然仍念念不忘。他男扮女装时英气与柔美结合那么妙,只可惜那晚没有吃到嘴。事后虽然懊恼,可这样的人是不能用强的,总得慢慢调教才有意思,今日想到只觉浴火烧得全身燥热,搂过惠妃进怀里,看了眼无可挑剔的脸颊,一股脂粉气迎面而来。南宫恺然摇摇头又推了出去,日日见到,再美的脸也与王二麻子无异。何况这样主动粘过来的女子越发不能引起他的冲动,如此想着念起十八年前与阮柔缠绵的日子,那张欲哭无泪、哀怨悲凄的脸至今无法忘怀。
清枫与阮娘,还真是像的很呢!
南宫恺然想着嘴角一挑,问惠妃:“爱妃,你觉得莫侍卫是不是很像阮娘?”
惠妃不知他话中何意,不敢贸然应答,只点点头不说话。
“朕听说阮娘当年被人下毒变得疯疯癫癫,最近才治好。爱妃你有何看法?”
惠妃听到“下毒”二字浑身一僵,剥葡萄的手险些没有拿稳,她定了定神将葡萄放进自己嘴里整个吞了下去,随即抬头粲然一笑、若无其事地问:“陛下有何看法呢?”
南宫恺然捋髯微笑没有回答,只道:“听说清枫受伤了,朕是否应该体恤臣下呢?”
南宫恺然一向说到做到的,也的确是体恤下臣的好主子,当下就派了最大的马车铺上最上等的地毯前去迎接莫清枫,自己则吩咐了宫女沐浴更衣,好不折腾。
宣旨的太监收起五色临时圣旨看着跪了一地的人阴阳怪气道:“莫大人,领旨谢恩吧。”
莫清枫皱着眉接过圣旨,皇上既然已准了自己的假期,今日又是想起了什么这么兴师动众传自己入宫?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不妥,就算出了事,以自己现在的功力也是爱莫能助,再说那几个死太监波澜不惊的也不像有事啊!
单戎骁不考虑那么多,弟弟的身体是比一切都重要。当即不满道:“回去告诉皇帝,我二弟伤势未愈不宜出行,改日再说。”
那太监进宫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如此说话,还以为自己耳朵里耳屎太多听错了,再见他那倨傲的神情,看来是没有听错,气得浑身哆嗦,用那细极的嗓音怒道:“大胆刁民!圣上的旨意那能随意更改吗?你是比别人多长了一个脑袋还是似猫儿有九条命呐!”
“我管你能不能改,总之回去告诉你那主子,我二弟身体不适,不伺候!”单戎骁见着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仗势欺人的奴才就有气,口气越发不善。再者那皇帝老儿既然知道清枫受伤还特意传他入宫,保不齐安了什么歹心。
“混账!简直就是混账!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如此大逆不道!你是不想要你脖子上这个脑袋了吗?莫大人怎么能住在你这不知好歹混账东西手里,咱家这就回宫奏禀圣上,看不将你治罪!”
单戎骁性子急,哪能容得了人在他面前造次,待要张口被跪在一边的来福一把拦住,来福一向稳重沉得住气,不似单戎骁不顾后果,此时插在两人中间,他啐了一口骂道:“狗太监!回去告诉皇帝老儿——”
“来福!住口!”莫清枫越听越怕,大哥脾气暴也就罢了,这来福今日是怎的了,再让他们说下去非得招致杀身大祸不可!他就是自己愿意死也不能连累大哥呀!莫清枫拉开来福向气得要背过气的太监躬一躬身笑道:“家奴不懂事,没见过世面,公公莫与他计较,清枫这就与您进宫。来,天气炎热,公公也辛苦了,自己买茶喝。”说着将一定元宝塞进他手中,那太监假意推搡了几下还是收了下来,一翻白眼尖着嗓子道:“今儿也就是看在你莫大人面子上,哼!自个可得管好自个的嘴,省得祸从口出!”说罢又瞅了来福一眼奇道:“咦?我怎么看你面熟呢?我在哪见过你?”莫清枫赶忙拉住太监笑道:“来福世代在我家为奴,平日也不出大门,公公见过的都是大人物,怎能见过他呢?定是他长得太普通,世间也难免会有相像之人,不足为奇。陛下必定是有着急之事,咱们还是快走吧,切莫叫圣上久等!”莫清枫也纳闷这死太监怎么会认识来福,但来福的身世始终是个迷,连他也不知道来历,今日又表现得如此怪异,心里起了大大的疑惑,拉着太监便往外走。
皇帝下令下得急,目前还是赶紧带了莫清枫回宫复旨的好,差事总不好耽搁。至于这两个不识相的暂且不与他们计较,莫清枫目前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卖他个人情以后对自己也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