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莫清枫被威胁后,心潮澎湃,如今若想保自己倒是容易,将他打晕或打死,神不知鬼不觉出宫并不难,但这事后——不单单是要累及大哥,怕是连外公家里都会受到牵连。可自己这身子纵使死也不能给他,他猛然吐出舌头正要去咬,南宫恺然的话令他浑身凉透,又缩了回去。
“清枫若是有个不测,朕该找谁为你殉葬呢?”
莫清枫胸口一阵憋闷,头晕眼花,扶着桌角才能勉强站住,眼光恨不能在这他身上穿透个窟窿。南宫恺然笑嘻嘻抬手端起他的下巴,见他这等委屈、恼怒的摸样喜得浑身畅快,忍不住一双肥腻的嘴唇就要印上莫清枫的嘴。
莫清枫一把将他推开,身子向前一倾,噗地突出口鲜血,眼前黑暗,一下子坐在凳子上才没能栽倒。血点流在雪白的前襟上,星星点点,看得南宫恺然猛然勃起,再也控制不住扑去搂住他,双手在他后背一阵划摸,边去解那腰带边喃喃着:“心肝,想死朕了。”
莫清枫身子一僵,并没有挣扎,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冷冷道:“陛下是要我的人?还是要奸尸?”
南宫恺然正在解腰带的手骤然停住,看着他那惨白的脸笑道:“清枫此话何意?”
莫清枫站起来慢慢走到床边坐下,脱了鞋盘腿坐到那龙床之上,擦了一把唇边的血丝冷笑道:“陛下没见臣吐血了吗?臣内伤未愈,此时复发若不及时运功调息恐怕日后不能再伺候陛下了。”
虽则这话里面不带有丝毫感情,但毕竟是服了软,南宫恺然心里甚慰。莫清枫受伤不是假的,此刻见他吐血,也不敢贸然再动他,若是不小心弄死了实在得不偿失。只能走过去在他面前看了又看,他虽然不会武功,但也听说过他们练武之人若是功力深厚者可以自行疗伤。此刻见他的脸忽白忽红,也不敢去碰他,怕被他内力震伤。
莫清枫其实不怎么会自己运功疗伤,当初他年少闯荡江湖一则本领确实是高,二则江湖中人谁都知晓他师父的名望与他的家世背景,也没有什么人会去招惹他。莫清枫在遇到秦小混之前也没有受过伤,他师父要传他疗伤篇的时候他嫌烦没有学便和单戎骁住在一起再也不回去了。此时只能将真气运行几周天压制心头的严恶烦躁,能拖延多久是多久,只盼着这老色鬼等得不耐烦了没了兴头。
南宫恺然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又不敢动他,试探着问:“要不找御医为清枫医治?”
“臣是被铁砂掌打伤,御医是不会治的。”
“这样啊——要不朕叫侍卫里面功夫高强者来为你瞧瞧?”
莫清枫知他不会轻易死心,想了想点头道:“也好,皇上查查看这皇宫中谁会铁砂掌。”
南宫恺然颇为无趣地叫来陈登,嘱咐了一阵,陈登连连应承着退出去,不一时带来了一个摸样十分清秀的小太监。小太监被他搂着去了软榻上,不一时淫秽之声不绝于耳。莫清枫只听得浑身燥热,用双手堵住了耳朵不想去听,一颗心突突地就要跳出胸膛。索幸也就过了两盏茶的时间一阵死猪急促喘息的声音响起,过了一时那小太监步履蹒跚,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活都已经不行了,还这么好色,希望他这之后对自己没兴趣吧。莫清枫怀着一丝希望。
南宫恺然窸窸窣窣穿好衣服慢慢走到莫清枫面前,自床垫下面拿出一个纸包,将里面的药粉倒进茶杯晃晃喝了下去。莫清枫不知他喝的是什么,盼着他最好喝错毒药被毒死,可又怕被连累,矛盾的看着南宫恺然。
南宫恺然毕竟年纪不小,坐在凳子上缓了口气,颇为正经问道:“清枫,你是不是非常恨朕?”
“臣不敢。”莫清枫不知他又搞什么鬼主意。
“你说不敢,却没说不恨。这真是朕的悲哀,没有人会对朕说实话。他们,一个个全都怕朕,表面上却又不得不恭恭敬敬。清枫,其实你也一样。是不是?”
“世间一切均是有得有失,陛下享尽人间荣华富贵,可是高处不胜寒,您的寂寞只有您自己知道。”莫清枫虽不知他又想做什么,但是能与他多说些话拖延时间也是好的,当下再不敷衍他,与他论起道理。
“清枫,那你告诉朕,什么是荣华富贵?”
“陛下现在难道不是荣华富贵?”
南宫恺然笑着摇摇头,“朕只有富贵,却没有荣华。”
“臣不知皇上所指何为。”
“你以后会知道,其实,朕并不快乐。今日这些话,从来没有人与朕说,只有你。你令朕不得不刮目相看,也不得不宠爱。清枫,你莫要恨朕,朕会教会你享受这无边无尽的人间欢乐。”
莫清枫见他还是没有转移注意力,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此时的南宫恺然却是与往日不同。
南宫恺然见他不说话不动弹,走过去低头看他的脸,温柔着问:“清枫可好些了?运功疗伤疗得如何?”
莫清枫心思百转,闭着眼摇头,突然想起什么看了看桌上的琴,强迫自己笑说:“臣此时心猿意马,念头无法专一,皇上可否再弹奏一曲,助清枫运功呢?”
南宫恺然哈哈大笑,“看来清枫是想做朕的知音。”他对自己琴艺本就极为自信,此时听莫清枫这么说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说罢坐下弹了一曲《高山流水》。
莫清枫不得不承认,这南宫恺然的技艺已登峰造极,世间恐难找到与他相提并论者。纵使莫清枫对他厌恶至极却也不由自主被这琴声吸引,闭目聆听起来。心道:此时若是焚上一炉白檀香,再沏好一壶龙井,将这死肥猪换成冰心,该是多么美好的情景。这些附庸风雅的事当年在露华楼与冰心没少做,当时人人称赞他们是神仙眷侣。冰心也等着自己为她赎身,赎身自是可以,然自己却并不是那根乔木,冰心一气之下竟在这百花楼再也没走,他心里实在过不去,动用了多方势力才保住了她的清白。老鸨子不是傻子,冰心陪人聊天、下棋、弹琴所赚的钱绝不会比别的姑娘少,她又不愿得罪于莫清枫,睁只眼闭只眼的一年多就这么过去。等到莫清枫对冰心烦了,到时再为冰心开苞并不迟,如此她倒感谢莫清枫能令她奇货可居。果然冰心没让人失望,虽然和莫清枫闹了些别扭,但是走了一个莫清枫却勾来了一个丰鼎搏。
想到冰心,莫清枫重重叹了口气,若不是自己从小与众不同的成长经历,若自己与其他人一样,他当初又怎会拒绝了冰心这样的姑娘?可若是与冰心在一起怎么会认识小秦呢?世间的缘分当真是妙不可言。想起小秦不禁的嘴角上翘,不自觉笑起来,这个死人,一定会想办法救自己的吧。可她若参与了,难保与自己的关系不会暴露。哎,这死人,大仇未报又怎会豁得出去来救自己呢。世上唯一能令她不顾一切恐怕只有她义父吧!
莫清枫胡思乱想着琴声已经停止,南宫恺然转回头见他根本没有认真听,不满道:“清枫,朕弹奏的如何?”
莫清枫心想,一定不能顺着他,一定要与他多说话,轻蔑一笑道:“陛下的技艺这普天之下怕是无人能比。”
南宫恺然听他这么说甚是得意,却又听他话锋一转道:“可惜,皇上最多只能算个工匠,断不会流传后世。”
“哦?清枫的话好像前后矛盾,你倒说说朕怎生就不能流传后世。”南宫恺然有些着恼,自己的这古琴的水平他是再清楚不过,宫里的琴师哪个不是一等一的高手,在自己面前却一个个甘拜下风。莫清枫却说他至多只是个工匠,这比说他是个昏君还让他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