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让?!”韩耀武三尸神暴跳,五内豪气升,举锨朝单戎骁后背拍去,这一下出乎大家意料,莫清枫正要上前却已来不及。本来以单戎骁的反应之快又怎会躲不过,但他对韩家一家人心含歉疚,又碍着对妻的爱意,无论如何也不会与韩耀武动手。既然对不起人家,受他一招又有何妨?该还的也总要去还。他思绪万千缓缓道:“岳父,您若成全便认了小婿,若是不认便杀了我,也好叫在下与她地下团圆。我夫妻二人永远当您是父亲,更加不会怨恨您老。但要带走她,却是万万不能够的!”
韩耀武本无心伤任何人性命,不然以他的脾气刚才也不会对莫清枫手下留情,但却没想到单戎骁将话说到这份上,立时老脸通红大喝一声举起铁锨狠命朝单戎骁身上打去,单戎骁运气硬接,他弯下腰扶住墓碑站起身来。他不是会轻生的人,只是对韩敬旋满心愧疚与思念,既不能让夫人离开又不敢忤逆韩耀武,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两全,只想着让韩耀武出了这口气。秦小混拉住想要杀人状的莫清枫,缓步走过去直直面对着韩耀武。
韩耀武一条虬龙棍成名江湖几十年,自己这份气力他是最清楚不过,没想到单戎骁竟能如此毫无痕迹把力卸下来,以他的年纪有如此功力倒是令自己震惊,若当真与他动手,是没有胜算的。要说对于当年二人的婚事他不是没有后悔过,若是当初不那么固执,敬旋或许也就不会死。想到女儿与外孙,他眼圈一红强忍着没有落泪,道:“恶贼,你这虚情假意的东西,你找死我就送你去见我那命苦的女儿!”
他话刚一说完秦小混伸开双臂挡在二人之间,见韩耀武急速停手才怒道:“老头,你够了!”莫清枫想要拉回她被她一眼瞪回去。
“小娃娃你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秦小混冷哼一声,知道此时要拿出她一贯的做派——仗势欺人了。她背着手,踱了两步夸张着语气说道:“我不是小娃娃,也不让开!你要杀我那最好,在下乃当今懿环公主的夫君,当朝的驸马爷,您若不怕死也不怕连累家人就快点杀!我知道您老人家不怕死,也知道你高傲不可一世,但在我面前先收起你的高傲。你不用那么看着我,抛开我的身份,凭你的本领今日在场之人你又能杀得了谁?当今能杀我大哥的人我敢相信江湖中不超五人,您在江湖的排名能进前五吗?这位倾城公子,纵使他年纪再轻,凭他的轻功累也把你累死。区区在下武艺最差,但你家那位前女婿白莲花却被我削掉了一条手臂,您觉得我若削您两只手又会有几成把握?大家敬你是武林前辈,又是大嫂的父亲才一再忍让。我大哥端端一条汉子在你面前卑躬屈膝莫不是怕了你?人都说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一把年纪怎的如此不知好歹?连累死了女儿又要虐杀女婿么?世间怎会有你这么狠心的人!你口口声声骂我大哥是恶贼,你又可曾见他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大哥做的虽然是黑道买卖,却对得起天地良心,你凭什么骂他?凭什么看不起他?凭什么不让大嫂嫁给他?”
韩耀武被他骂的哑口无言,这小子人小年纪小,偏偏说的话又句句在理,憋得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应对。
“大嫂被那朵白莲花害死你不去报仇反而在这为难自己女婿,你当真是英雄豪杰!”秦小混见他说不出所以然来步步紧逼。
韩耀武被一个小辈如此问,气得啐道:“呸!敬旋被木莲花害死你们可有何证据?木莲花才是敬旋的原配夫君,虽行为不端做了错事也断不会害我女儿性命,你们莫要被这贼子骗了!好,你说他没做过亏心事?莫被我问住,我女儿那趟镖是怎么被他劫的?难道我女儿是奸商,是贪官污吏不成?”
“劫镖的是刚刚上任的手下,不懂规矩,早已被就地正法,你不要再拿这件事当借口。”
“出了事便要将责任推到手下身上,这便是义薄云天的作为?你骗得了敬旋那傻丫头可骗不了我!”
“我呸!”秦小混气得啐了一口,不顾韩耀武眼瞪得眼溜圆继续说:“那件事我大哥为了给你女儿说法早按照道上规矩三刀六洞了你还要怎样?若不是如此,凭我大哥的武艺怎会被那朵白莲花打伤?韩老头你莫不是不知道,你那好女婿闯进龙剑山庄不是要杀我大哥是要杀你的宝贝女儿么?我大哥为了救她才被白莲花打伤,一身内力险些就没有了。如此仁义的女婿你不要却要那狼子野心的白莲花,你的眼是瞎的还是心是瞎的?大嫂能找到那么好的归宿你不偷着乐反而棒打鸳鸯,害的大嫂自残与家决裂。韩老头,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韩耀武并不知道木莲花要杀韩敬旋之事,当时木莲花回去只说龙剑山庄使了卑鄙手段不肯放人,敬旋被迷惑也不肯回来。他当时气昏了头,若当时不是那么意气用事而是自己过来好好调查或许不会有后面那些事情的发生。
“你,你,你说得可都是真的?木莲花真要杀我女儿?”
“我骗你作甚,木莲花那样奸险的小人甚么事做不出来?你若再不信可以去富贵山庄问尚善水,尚善水你总不会不认识吧?你女儿的终身都断送在了你这个顽固老头的手里,你今天还要一错再错?能找到我大哥这样的夫君不知是你女儿前世做了多少好事修来的,又有多少姑娘始终都不能进到他心里。你不回家放爆竹庆贺来捣什么乱!”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单戎骁心道:大哥,你终究还是不能忘了韩敬旋的。
“我问你,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单戎骁甚是感激秦小混为他做这些,点了点头。
韩耀武心中动容,木莲花为人的确不耻,背着敬旋与尚善水苟且,他的话也的确不足信。却又想起单戎骁最近的风流官司怒道:“你少危言耸听骗我老头子,你们一起演戏当我不知道么?他若真对敬旋如此深情,那当初为什么又要娶甚么方家姑娘,搞得江湖上人尽皆知,何况新娘子还是从自己义弟手里夺走的!能做出这种龌龊事我看你们怎么解释!若是只娶妻也就罢了,还在青楼找了一个卑贱的妓女做小妾,你大庄主在家里享尽齐人之福,还会想起我女儿么?”本来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在后悔当年的绝情,谁知这好女婿娶了一个又一个,附近的人个个拿他韩家当笑话,私下里说女儿不知羞耻跟着野男人跑了,野男人却抛弃了她另娶别人,凡此种种不胜枚举,他这一口恶气是怎么也出不来。一是丢尽了面子,二是替女儿不值。思来想去,家里发生那件事后夫人又总是念起敬旋就默默垂泪,这才想要把敬旋的骸骨迁回去。
见他们没有说话韩耀武更加深了自己的想法,“怎么,没话可说了?”
“的确是我辜负了妁妁——无话可说。”他怕将秦小混的真实身份牵扯出来只能默默认下这比风流债,而且当日娶亲时他是真的有一瞬间希望是真的娶了秦小混,真的希望能永远与秦小混在一起。虽然娶妻是假,但心中有了反覆之念,与辜负又有甚么区别?
秦小混回头看了一眼,内心不是不感动,毕竟他还是想着自己的。可是他对任何人都好,今日这事的主角换成了来福他一样会维护,说来说去,其实自己也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
“那个妓女,不是大哥的相好,她是我的人。当时公主要治雪衣的罪,权宜之计大哥才赎了她,完全是为了成全我们。他们两人根本是只有名没有实的,你就算不相信我大哥也要相信雪衣,我的女人对我绝无二心。”
“这——是这样?那好,我再问你,方家姑娘又是怎么回事?”韩耀武惊讶于原来自己所生气所愤怒的事压根就不存在,自己一直认为拆散了他父女情分的恶人原来也不是恶人,此时只能拿住方姑娘的事做文章来让心里好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