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要问我们,去问白莲花好了。”
“你什么意思?”韩耀武不知道他话中何意,这小子年纪小,心思实在太多,可是最难对付。
“你难道不知道去年江湖上闹采花贼的事吗?大家都道那采花贼是傅韶辰,其实却是你的好女婿白莲花。我大哥为了搭救被掳走的姑娘才自毁名誉演了一出横刀夺爱的戏码引那混蛋上钩。”
韩耀武心里一惊,原来竟是这样!如此一来这单戎骁不但没有辜负女儿反而是一个大大的重情义之人,若是如此自己岂不真的坐实了棒打鸳鸯?他如此想着又觉得不对劲,问道:“不对,这恶贼的为人怎么会让一个无辜姑娘涉险呢?若是连累了那方家姑娘遭采花贼毒手岂不是辱没了他的名头?”
“你这老糊涂,哪里有甚么方家姑娘,那位方姑娘,那位方姑娘其实就是我!”秦小混狠着心终究将自己说了出来,心道:老子为了你这负心汉算是什么都豁出去了。
“你?这,这怎么可能?你少来胡扯,你一会是驸马,一会是雪衣的姘头,一会又是方姑娘,你到底是谁?”韩耀武看他虽然瘦瘦小小但行动举止明明就是男人,身量也不似姑娘啊!
秦小混冷笑:“我的身世你就不要去猜了,我又没说我是男人还是女人。怎么,没见过女扮男装或者男扮女装拌得这么像的吗?”
“小混——”单戎骁没想到她竟拿自己的身份糟改、作践。自己对她如此混账,又哪里值得她如此相报,只能转向韩耀武道“岳父,小混的身份牵连慎广,您老千万莫要说出去。”
韩耀武见单戎骁的神色不像是装的,若他对敬旋真是无情也不会拼着被自己打伤的可能跪在坟前一动不动,当下只道:“她是什么身份我才懒得去管,我只问你,你当日娶的当真就是她?”说着指了指秦小混。
单戎骁点点头刚要说什么,韩耀武重重吁了口气,语气中带着轻松说道:“如此我就放心了,不管他是男是女你也不可能会喜欢这种货色,看来你对我女儿当真还算有心——”
秦小混被噎得无言,恨不能一脚踹死他,只扭过头白了韩耀武一眼,又白了单戎骁一眼。
“你不要以为我这样就原谅你了,你虽然没有变心,毕竟间接害了敬旋,我——”
“你这老头忒不讲理,那么大年纪居然胡搅蛮缠——”莫清枫本来以为秦小混终于说服了他,没曾想后面还有个急速转折。气得正要再骂他两句,自轿子中下来一人,脸上留着泪缓缓向他们走来,这妇人神态哀伤,却形容娇美,但莫清枫从来没见过。
“算了,耀武,你何必再为难孩子们。当初是我们错了,人家明明是个好丈夫,是我们妁妁福薄,怨不得他人。”
单戎骁连忙拜倒行礼。
“快起来吧。”韩夫人连忙将人扶起来,向韩耀武埋怨道:“你居然对孩子们动手呢?咱们妁妁若是知道了一定怨你。你这老头子当年逼走了女儿,今日还想打死女婿和他的兄弟们么?我在轿子里都看不下去了。”说着又流出眼泪,不去看那韩耀武。
韩耀武有点慌了,小声道:“不是你老心心念念着女儿,我们这才商量将她接回来吗。”
“我们那时候对女婿有误会,现下一切都说清了你怎生还这么执着?”说着转向单戎骁道:“妁妁当初选择你没有选错,你是个好丈夫,能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为了你不顾自己的身世秘密,足以见你的人品。”她看了一眼秦小混,像是看出了什么,意味深长道:“孩子,这么些年苦了你,你若有如意的姑娘也不需再想着妁妁,我想妁妁她也不愿意见你一个人孤孤零零。”
秦小混咳了一声转过身去不说话,脸有点微红。莫清枫盯着她又看看单戎骁,心里老大不是滋味。
“谢岳母大人关心,我与妁妁永不相忘,也没有人能替代她。”单戎骁内心动容,此时已是忘了秦小混的存在。
他这一说韩夫人反而哭出声来,拿出手绢捂住眼睛呜呜着喊道:“我可怜的女儿,你怎生就那么命短没有福报呢?只盼你在天上保佑你夫君一生安乐,也不枉他守你这一场!”单戎骁还要再劝,韩夫人拉起韩耀武的手道:“死老头子,你还不走干什么?”韩夫人临上轿对单戎骁道:“没事来镖局坐坐,女儿没有了,有个女婿总是好的,莫要忘了爹娘。”
单戎骁感慨良多深深一躬道:“小婿定当替妁妁为二位养老送终——”他还要再说什么马车的轮子继续飞速运转着,带着韩敬旋的爹娘离开,他的话飘散在空中,秦小混牵起莫清枫的手,面无表情夹在二人之中。
莫清枫一直担心,上次被尚善水刺激后险些一蹶不振,这一回他同样有些害怕。思来想去终是打算去找秦小混,秦小混现在是与自己在一起了,可她心里或许并不是只装着自己,他不知自己该不该生气,或是嫉妒。眼前只希望哥哥能平安无事,那死人必定鬼点子多。
想起那死人,自回了龙剑山庄就没见她,也不知她到底怎么想,念及三人的问题莫清枫颇为头疼。只见她坐在凉亭悠哉地喝茶,他咳了一声坐下,小声道:“干嘛在这?你不去看看吗?”
“看什么?你家这么多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的。”秦小混边嗑瓜子边说。
“你不担心吗?上次——”莫清枫万万想不到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若是自己出事了她到有可能这么说才对。
“担心?干嘛担心?啊,你快走,走走走,在我这干嘛,去瞧瞧,你哥别再自挂东南枝殉情了。”秦小混一边说着一边推他。
莫清枫莫名其妙被她推起来,看来这次小混是真的伤心了,看到她这样倒宁可她揍自己一顿。“小混,我走了之后,一定帮我多照顾他好嘛?他那人天生拧巴,你不要与他计较。”他扭回头冲着秦小混喊。
当晚,莫清枫与哥哥及来福告了别,单戎骁提防皇帝有诈,本欲与其一同前往,念及身份不便着了来福陪同。索性厉晖是元帅,这边多跟随一名家奴并不会有什么问题。秦小混一直等到他们都退了出去,见前后左右没人才从窗户跳进,迈着小碎步张望。单戎骁坐在床头见她那副做贼的摸样笑道:“你这是作甚?”
“没什么,怕莫清枫那厮看见。”她见自己已被发现了,大方地过去。又不是做贼干嘛那么怕见他,不就是当初被人甩了现在又被人嫌弃了嘛。本来碍着莫清枫是不想再与他单独相处的,奈何还是忍不住要过来。
“今日多谢你,以后不管什么事都不要再把自己的身世说出来。”
“知道了。”秦小混心里一片凉,误解了他的意思,心道你我之间都到了要说谢谢的地步了么?
“天也晚了,你回去吧。”这大晚上的,思及小混与清枫的关系,再不能像以往一样胡闹。
“你是打算要来福陪清枫去吗?”秦小混虽然担心着莫清枫的安危,但此时并没有太多感触,他明白皇帝的目的,莫清枫名曰打仗,其实根本不会有危险,厉晖也不会让他去前线。“你不用担心,清枫不会有事。”
单戎骁看她的神色知她不是单纯安慰自己,这丫头一定是知道什么却不肯说。罢了,她既然如此笃定那自己心里也放松了一些。“来福心思敏锐、细致,他跟着我也放心些。”
秦小混点点头,又问道:“今日可有伤到?”
“没,一家人他不会下重手的,我也不至于那么不济。再说了,老爷子的功夫并不是太到家。”单戎骁故意说得轻松,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秦小混被一家人这三个字堵得难受,只好怏怏道:“那就好。”说着出其不意伸手去突袭他神风穴,单戎骁下意识连忙伸臂去挡。秦小混收回手拉下脸道:“速度比以往慢,还说没事?”
“我一直不都是让着你的嘛。”
秦小混望着门口并不看他,语调缓慢幽幽道:“你以后莫要伤害自己,我明白你对韩敬旋的情意,可是我们大家也是你的亲人,我们都会担心你,要别人来担心也是一种罪过。你莫要忘了来福,他是没有魂的人,他把你看得比自己的命重要。”她越说声音越小,淡然一笑又道:“我去陪清枫了。”反正话已说到了,人家精神状态良好,也并没有自挂东南枝的迹象,她还留在这里也无趣。
“不要去了。”单戎骁说得坚定,秦小混满脸不屑。
“他明早就走,让他早些休息,不要打扰。”
秦小混“嗯”了一声,默默出去。他不敢让二人独处分别,他怕年轻的小儿女会做出冲动的事。万一,莫清枫回不来,那带给秦小混的灾难是不可想象的。
看着她出门,单戎骁轻轻念着:是啊,让别人担心,也是一种罪过。他长吁了一口气,再无睡意。
秦小混当晚骑着大骡子慢悠悠离开了龙剑山庄,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去与莫清枫告别,她将速度放到最慢,望着天上满满的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