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清荷毕竟知道自己身份,再不敢造次,她之前住在外面虽没见过庄主发怒的样子,但单戎骁自带的压倒性的压力还是让单清荷吓得抬不起头来。莫清枫那边对她一直礼遇有加,从未有过一次脸色,即使是公主娘娘百般挑衅也被莫清枫毫不犹豫的挡回去。一直以来她竟忘了自己总也不过是一个下人,主人高兴的时候可以温言暖语,不爱了自然随意处置!看着秦小混摇头晃脑、幸灾乐祸的样子,美丽的大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水。莫清枫的温柔使她忘了她是奴婢,忘了粗鄙如秦小混这样的混蛋也可以让自己去捶腿、捏脚的,忘了庄主可以随时赶自己出去。她总以为叔叔在龙剑山庄是有地位的,是受人尊敬的,所以她也是有别于其他丫鬟的,却忘了叔叔也不过是一届家奴。即使清高如来福,也不过是以奴才自居!
  “不必了,奴婢这就出去,庄主请回吧。”清荷噙着眼泪,努力没有让其掉下来,推开门快步跑了出去。
  单戎骁最看不得女人梨花带雨,尤其还是如此这般强忍着将哭未哭,总觉得是自己欺负了人家一般,他无奈地看着笑吟吟的秦小混摊摊手道:“满意了?小祖宗?”
  秦小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翘着二郎腿,“这就哭了?真没用。”说罢瞥了一眼单戎骁没好气道:“怎么?这就心疼了啊?哟,庄主可真是怜香惜玉!”她满心的不痛快,这么点小事也值得掉眼泪,万一遇到自己遇过的那些事还不得抹脖子上吊?“贱人就是矫情!”她看着门口小声说到,自己本就不善良,也不怕再刻薄些。
  “你可真是,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做甚?总要顾及二弟的面子。”见她又误解自己,单戎骁无奈道。
  秦小混讨厌他搬出莫清枫压自己,莫清枫的离开让她没着没落,更加没好气道:“她是小姑娘,我就不是么?你和你二弟就吃这小狐狸的一套是不是?信不信我明天就把她轰出去!”
  “小混,不是所有姑娘都像你那么坚强,清荷脸皮薄得很。”
  “那你就是说我脸皮厚了?我不管,我就不让她见到你们两个,现在就去把她赶走!”
  “你敢?”单戎骁对单清荷没有任何眷恋,但她毕竟是泰安的侄女,又是莫清枫的管家,怎么能容秦小混如此胡来。在他心中秦小混虽然不着调,人却还是善良的,听她如此说不免对她有些失望,怒上心头,语气也硬起来。
  秦小混不曾想他会为了单清荷对自己如此凶,严厉的眼神将她吓了一跳,整个人在凳子上一弹而起,撇撇嘴,“你看我敢不敢。”她这人脾性和她家那头小宝是一样的顺毛驴,怎么捋都行,一旦炸毛不管对与不对也要反着干到底。
  她本不会真将单清荷怎样,但单戎骁素知她一贯的不着调。平日里整整自己和清枫是没问题,但清荷脸皮薄,万一她跑去调戏人家,后果不堪设想。如此想着急忙伸手扣住她的肩膀,秦小混正在火头上,又兼之与莫清枫动手习惯了,下手没轻没重地一招擒拿手,整个右臂往后一绕制住单戎骁肘关节,身子后退肩膀急速撞向单戎骁前胸。单戎骁没想到她来真的,伸掌挡住她撞过来的肩膀,速度饶是快捷仍险被她撞到。秦小混天生骨子里好斗,很多时候并不是真想将对方如何,但一旦对方反抗,她就必须要压制住或者人家,直到举手投降她才会罢休。她见一招未成,起了兴致,左肘晃做往后去打单戎骁腹部,借单戎骁抽手再去抵挡之际,脚下却使了个绊子,把整个身子的力量都撞向了单戎骁,一副非把他撞倒的架势。单戎骁是擒拿好手,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身子一弓,向后迅速离开化解她的力道,早先被秦小混制住的手臂一招反擒拿滑下来打秦小混腋下。他怎么会对秦小混下重手,也压根未对秦小混造成任何伤害,可秦小混却觉被深深侮辱了、欺负了。一下子毛全炸了起来,想也不想转回身,耍无赖地嚷着:“好了好了,打死我算了!”这一幅势头将单戎骁吓了一跳,有些后悔刚才出手,正要劝慰,哪知她冷不丁一头撞过去,撞在单戎骁巨阙穴之上。巨阙属任脉要穴,有诗为赞:指上打中取巨厥,腹痛欲破吐红液。
  单戎骁想要去抚胸腹的手收了回来,沉下脸怒道:“秦小混,胡闹也有个限度,我现在很生气,你也给我出去。”说着压下腹间剧痛。
  秦小混望着他盛怒,又暗淡如冬日般的一张脸,小宝一般的倔脾气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对清荷的怨恼抛在了九天之外。瞬间醒悟,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她是在吃醋么?她在吃清荷的醋么?她暗骂自己糊涂,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清荷的醋有什么好吃的?人家就是毁了容都比自己漂亮,就算犯了失心疯也比自己温柔的,完全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单戎骁见她莫名其妙给自己一嘴巴赶紧说道:“得了,这是做甚么?再把脸打肿了。”他揉揉两肋间,这死丫头的劲儿他可是见识得太多了。
  “那又怎么样?肿不肿也一样没法见人。”
  “还有点自知之明。”单戎骁被气笑了,又调笑道:“你瞧,鼎鼎大名的举世无敌宇宙霹雳第一帅帅侠怎么那么贬低自己?”
  秦小混被他逗笑,骂道:“少胡说八道,根本就没说全。”说着挠了挠头,“对不起啦。”她说着伸臂搭在单戎骁肩上,抖着腿,一派痞子德行。以往和莫清枫招猫逗狗早就形成了习惯,现在那个死人不在自己身边,她十分地不习惯,很难受。
  单戎骁抬手捏起她的脸浅笑道:“罢了,不怪神驴秦爷。都怪我们家清枫,谁让他弄个那么漂亮的女管家来呢。”
  秦小混顿时意乱情迷,对莫清枫的思念与眷恋不可遏止,顿时排山倒海着冲向她不大的心脏。而对单戎骁的歉疚与依赖也层层萦绕心头,挥之不去。她无法自欺欺人,无法快刀斩乱麻,那么就让她一个人堕落、沦陷罢了,任何惩罚不要牵连他们二人就好了。
  门外站着的旺财瞅了二人一眼,一言不发斜了秦小混一眼只留下一句忿忿的“红颜祸水、恬不知耻。”而后转身离开。
  单戎骁出言拦住,冷冷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老奴有说话吗?”旺财同样冷漠地回过去。就是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不像女人的女人,三心二意朝秦暮楚的女人,可以轻而易举地分崩瓦解掉两兄弟间亲密无间的感情,轻而易举的使两个本来江湖中的翘楚变得望月哀叹,而她却可以万花丛中过片页不沾身的潇洒离去。他只是一个奴才,但他却要保护自己的主人,保护他的生命、他的情感、他的名节、甚至他的兄弟。“许是庄主刚睡醒听错了。”
  “你是说我迷糊到连人话都不会听了吗?这事,是来福告诉你的?”单戎骁横眉看过去,他不恼他对自己的态度,也不恼他对秦小混的不敬。但是秦小混的身份却绝不能让任何人说出来,他要保护她。为了身边所有的人,更为了莫清枫。
  “还要他告诉我吗?”秦小混是女人这事来福虽从未对他开口,可他又不是府中那些傻瓜,怎会看不出来。他年纪大了,没什么所谓,但他与来福一般,庄主的一切必须维护。
  “秦小混是男是女这事你若不能保证彻底忘了,最好就不要开口。”秦小混的女儿身,牵连的不是她自己,是莫清枫与整个龙剑山庄,自然也包括着来福、旺财他们,他二人的身世同样不能被任何人所知。无论什么时候,他不容许任何一个人把他们的身份抖出来,不管是秦小混,还是这两个跟随了自己那么久的人。
  这是自旺财与单戎骁相识以来单戎骁说过最重的一句话,旺财永远不会去怪责他的主人,他微一欠身,“奴才知道了。”说罢转身离开,走得决绝。
  秦小混觉得若是自己令来福、旺财这两人吃瘪是件好玩的事,但若是单戎骁就大大的不好玩了。她不无内疚地看着他一直板着个脸,心里也有些犯怵,“你——怎么了?”他一定是生气了吧!因为自己的胡闹令他和大家都闹了矛盾。
  “肝儿疼。”单戎骁答得异常直接痛快,说罢将秦小混推开。
  “不是生我的气吧?”秦小混见自己被嫌弃了,无奈问道。
  “生我自己的气。”有时候他实在是太佩服秦小混的厚脸皮,换做旁人早就该走了。
  秦小混低着头一副犯错状,悄悄从怀里掏出一个红枣递与他。“吃点甜的东西,心情就好了。”单戎骁刚要接又被她拿走,直接喂到嘴边。
  “他说的没错,这叫什么事?与弟媳妇亲密无间,我也是该死。”
  “就算成了亲,替丈夫照顾兄长也是人之常情吧,你不用想太多。”秦小混仍旧没有收回之意。
  她说得倒是有理,他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带着一股汗臭味和狐臭味的枣在单戎骁嘴里来回滚动,令他简直作呕。单戎骁狠了狠心一仰脖整颗吞了下去,卡在嗓子里卡得脸通红,秦小混连忙倒了杯水给他灌下去,不忘埋怨:“这么大人了吃个东西还如此笨。”说完又倒了一杯,直喝了三四杯才把那枣咽了下去,心生逃出生天之感。
  秦小混又掏出一包红枣,还要喂,“这次一定要嚼了再咽啊。”
  “行行行,你先放着,待会我自己吃,我现在牙疼。”还吃?再忍受一遍狐臭?真是纳了闷了,一个姑娘不仅脚臭还有狐臭,要了亲命!
  “哎呀哎呀,作为我鲁莽的代价,还是让小混伺候您吧。来,爷,您赏脸,对,来,张嘴,嚼,咽。”
  “秦小混,我有手!”
  “没关系,我都不嫌弃,你怎么这许多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