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晖制止了自己想吐的冲动,实在不想与她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厉声道:“快走!”
令狐桔梗很是不满,气哼哼跺了脚便走,厉晖在她走后才转过身子,抖落了身上的沙土,粗喘着气,一瞬间神情说不出的憔悴,像是提起全身的力气才能支持他走下去。
班沙克士兵这时却又折了回来,在背后叫嚷着不肯善罢甘休。厉晖对这几人本来并未看在眼里,转过身子握紧刀锋,眼眸深沉中透着凌厉,一丝不耐烦浮上眉头出卖着主人的心浮气躁,只想尽早结束战斗。其中一人解下胸口的哨子放在嘴里一吹,面露杀气,集体围向厉晖与令狐桔梗。他们既然在这里如此猖狂必定大部队不会远,这一下吹响口哨召唤同伴,令厉晖眉头皱得更紧。若是平日里自己一人,倒还有望杀回去,可如今——这个女人在营中潜伏这么久,真被俘了,保不齐会说出什么秘密。
当下举起长刀,只有速战速决快些回营。
令狐桔梗惊叫着扑向厉晖将他紧紧环抱住,嘴里撒娇地喊着:“人家好怕!”她出来寻找师姐,离谱的事没有少干,胆子即使于男人比也不是一般的大。只是今日连连受挫,又经历这大漠无情的风云变化有些如惊弓之鸟。更兼之经历一次劫难心中对厉晖更起了要命的变化,瞬间抛弃了傲娇与高冷,极力拿出小女人的法宝,发嗲卖萌全用在厉晖身上。
厉晖被他扑的身子向前一步踉跄,全身僵了一下,倒吸着凉气扭过头厉声怒道:“滚开!”说罢抖开长刀砍向来人。
厉晖知道轻重,力度本也没有多大。但怒气之下一甩还是将令狐桔梗甩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泪眼婆娑看着厉晖与那几人斗在一起,眼泪扑簌扑簌掉下来,小嘴一张哇哇大哭,一双脚在地上使劲地来回搓弄。一边搓一边喊着:“人家不干人家不干嘛。”
厉晖见她撒娇耍赖,胃中一阵恶心,完全不想理会。
令狐桔梗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的如花美少女竟然会令厉晖反感,开始对容貌产生了怀疑,也对厉晖的审美产生了怀疑。她见厉晖根本不顾哭得梨花带雨的自己,干脆伸手抹掉眼泪,嘟着嘴想骂他。刚刚抹掉泪却发现,手上湿答答的不是泪水反而是血水。这一发现惊得她浑身一凛,抬眼去看厉晖,眼前的人正在苦斗。
厉晖将她整个人裹紧怀里,她是丝毫未有损伤,而厉晖整个后背却被砂石割了个伤痕累累,惨不忍睹。只是他本穿着黑色衣服,一时看不大出来。
令狐桔梗凝眸去看厉晖后背上破烂不堪的衣服,一条条湫湿看得令狐桔梗再度泪水决堤。他一定是怕自己知道了担心,一定是的。不曾想他不光是战场上的丈夫,对待自己还是如此的细心,关怀。
厉晖哪里知道她心中想的这些有的没的,回头大喊了一声,“赶紧回去!”只要她走了,自己一个人怎么也好脱身,就算真有任何意外好歹也能有个人回去报信。若是她的武艺高强一点这一刻他是有多希望将这个死女人留下御敌,自己回营。偏巧她就那么自作多情,死不开窍。
厉晖这一套刀法的回旋力要求十分巧妙,力气大了回不来,小了又形成不了威力。像他这般得心应手,近可防、远可攻的手段,不知经历过多少寒暑多少战场经验才能得来。这几人武力虽均在他之下,但班沙克人生就威猛雄壮,又不怕死,一时半会却也不好对付。
令狐桔梗坐在地上,看着厉晖收回长刀抹掉攻进前来的一名士兵头上流下的汗后,自地上一跃而起,插在沙砾上的玉箫被她一脚踢出来,半空中接在手里,直冲向躲过厉晖一击之人。那人看出了厉晖这一招远攻的大概路数,在刀尖将要着身之际,那一瞬的威力到达鼎盛,而后回旋之时力量最弱。只要能躲过这一击,抓住将回未回的瞬间而斩断牛筋或利用长武器将其缠住,厉晖这一招也就破了。
厉晖这一套战术平时都用在战场之上,那时场面混乱,敌军没有时间思考破解之法;今时敌众我寡,他的体力又在薄弱之时,对方并不是好对付的善茬。令狐桔梗与其师父学艺,实战虽少,听得却多,此时焉有不知之理。手中断萧就在那人将要砍断牛筋破了厉晖的长刀远攻之际势如破竹般插进对付气门。那人只想着厉晖,哪注意到了令狐桔梗这一手,一时间气机被破,对厉晖再无法造成危机,瞬间手中刀更改方向猛然向下砍向令狐桔梗。令狐桔梗此时撤手躲开,无论是后退还是向左向右身子定然还在他的长刀攻击范围之内,她抿起嘴哧溜一声钻过那人裤裆,在那人将将回身之际身子迅速弹起点中他的百劳穴。百劳为人体的各条阳经上行气血汇聚而成之地,这人两大要害都被令狐桔梗点破,再无任何攻击力,只将头回到一半,整个人便栽倒再不动弹。
令狐桔梗走到尸体前面,顺手拔出了玉箫,萧本是中空之物,在拔的一瞬间鲜血箭一般喷出,溅到令狐桔梗一双小白靴上。令狐桔梗非但不像其他姑娘般害怕、厌恶,嘴角一翘却浅浅地露出一丝笑意,眼睛中迸射出消失很久的异样神采。厉晖想起她用自己做实验的那次经历,浑身的汗毛在这一刻再次竖起,本来流淌的一身汗水冰凉的黏在身上,阵阵寒意,如落冰窟。
令狐桔梗站起身将另一半断萧也插进腰带中,回身奔到厉晖身边要去抓他的手,厉晖一个激灵不经意后退了一步,正巧躲开她的手。令狐桔梗仿佛能听到自己一阵阵心碎的声音,眼中的寒意令厉晖重重咳了一声尴尬道:“还是快走吧。”此话刚刚一出,不待令狐桔梗与他闹别扭却又重重长吁一口气道:“罢了,看来是走不了了。”说罢神情肃穆,身边虽只一人,却带着站在千军万马之前才有的威仪,指挥若定对令狐桔梗道:“备战!”
班沙克人这一次其实并未有大部队进犯,也未有攻城掠地,只是时不时的搜刮抢掠一番,令边境子民苦不堪言
附近一小撮部队见到地上的尸体,嘴里呼喊着,挥舞大刀朝他们奔跑而来。厉晖的衣着轻易也能看出是中原的将领,若是将他俘回去,总是大功一件。
厉晖当机立断,长刀再次甩将出去,如今这种局面只能速战速决,他这一刀使足了力道,刀上运足了三种力,变化无端,猝不及防就将最前面的几人砍翻。
令狐桔梗两只断萧握在手里,回头望着厉晖,露出一副守寡多年的哀怨愤懑神色,看得厉晖身上直起鸡皮疙瘩,莫名其妙地心中一直纳闷,这姑娘莫不是因为和情郎闹别扭了才一路赶到战场?对了,一定是,莫不是看上了莫清枫?他还未想完,令狐桔梗冷哼一声冲向敌军,一双断萧在手中连削带刺攻向一名校尉。她本身力气就小,萧的长度本身又有限制,两军对战使用这种东西无疑吃亏吃到底。众士兵见到她的容貌,齐声欢叫。那校尉却一直沉着脸,不管是看到地上被厉晖撂倒的下属还是姣美动人的令狐桔梗,自眉脚到嘴边的一条外翻的疤痕更增加他的狰狞与无情。她的这一番长相若是换了旁的姑娘,别说凑过去拼命,即使看上一眼也能看得花容失色,偏就令狐桔梗两眼泛光,浑身上下一副非要将你拿下研究一番方的神色。那校尉马也未下,大喝一声,两只脚在马腹上一夹,勒紧了缰绳。那马嘶鸣一声,向前奔了两步,前足高高扬起。令狐桔梗只想着将这校尉拿下,令厉晖刮目相看,或者死在这名校尉之手,让他后悔终生,谁晓得人家压根不屑与自己动手,只一匹马就将自己搞定!她呆愣在原地,被这大型动物一时骇住。若是这一踏下去,她的这种小身板必定非死即伤。厉晖再要奔过去已经来不及,长刀使足了回旋之力在空中呼啸着砍向马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