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咽了咽唾沫,舔舔干瘪的嘴唇,纷纷端起碗来解渴,两名刑部的衙役本就与他们不是一路,饿得眼都蓝了,抓起饼便往嘴里填。
掌柜的拨拉算盘的双手忙得越发快起来,看的旺财眼前只能看见一片一片的鲜红,双眼再不似自己的,上下眼皮这么一打战竟然“噗通”一声将那微胖的身子整个栽倒在桌子上,再也起不来。众手下一个个扶着头,其中一人强睁着眼皮,低声吼道:“有问题——”便没了声息。
那掌柜的这才停了双手,抱起算盘,看着众人。
狗剩子此时摘掉了帽子,本来一直弯着的腰瞬间挺得笔直笔直,挂在脸上的笑意也不见了,不屑道:“龙剑山庄的也不过如此,汤掌柜,怎么处理?”
“出来!”那汤掌柜却还是如方才一般,没有任何不同,她话一落,四周窜出十来个手下。
“棺材抬到后院严加看守,明日交货。”那些人对汤掌柜似乎非常敬畏,不敢有任何疑问,抬起棺材便走。
“那这些人呢?”狗剩子抬腿踢了踢旺财。
汤掌柜扫了一眼大厅中的众人,面无表情,“全杀了。”
“得命呐!”狗剩子继续用他尖细的嗓音一边喊道。
大厅之中杀意腾腾,片刻之间刀光闪现,而这一切却被突然打断。
“谁敢!”一声断喝之后一人提枪而入,身形傲岸,气宇不凡望向汤掌柜。
“龙剑山庄庄主?来的倒是时候。”汤掌柜依然抱着她的算盘,脸上并没有表现出狗剩子难以掩藏的一丝惊慌,这一切看在单戎骁眼中,心中瞬间冒出一个组织。
“七杀?”
“你知道了?”汤掌柜面对身份被识穿依然镇定自若。他没猜错,她是七杀的人,狗剩子也是。所谓七杀是整个江湖中最有名的杀手组织,男人杀、女人杀、老人杀、小孩杀、有罪杀、无罪杀、是人皆可杀,所以称“七杀”。使命必达,一定要追到目标彻底死去才肯罢休。
“隐藏得这么深,行事如此狠毒,不是七杀还是谁?”
单戎骁解下背后的葫芦倒了口酒灌进嘴里,哈哈一笑,看着汤掌柜说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彼此彼此。”
“大庄主,您这脸皮可真是够厚啊。”狗剩子依旧哈着腰凑上前一步恭谨说道,没见过哪个强盗还好意思说别人是贼的。
单戎骁挂好葫芦,擦了擦嘴,“那就亮家伙吧。”
“我说庄主,咱就别亮了,咱们也自知武艺不如您老,可您就一人,能保护得了这许多的人?您一人还能将咱们这十几人全都制住不成?”
“狗剩子,你话太多了。”汤掌柜只向狗剩子横去了一眼,她竟有那么一瞬间不想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面对自己竟没有像以往任何男人一样流露出那些该流露的表情。她的容貌她一向都清楚,在她对美丑还没有任何观念的时候人们都说她生得美,长得俊,天生勾人心魄的主儿。为此,他们这些一起训练的孩子在最后一决胜负只能活一个的时候,她本来是那个要死的。她们就像是五毒,最后蚕食活下来的那个才有资格成为蛊母。同样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在她闭目待死的时候上面轻飘飘传来一个声音:“留着这个,有用。”那一次,是唯一活着两个人的一次。想起与爹娘在一起的日子,以及被拐卖后那些训练的日日夜夜,她的心依旧会疼,很疼很疼,是那种一脚天堂一脚地狱的痛彻心扉。这么多年来,从未改变。可为什么这个男人看着她竟没有一丝亵渎、没有一丝垂涎之色,甚至连一丝惊讶都没有。有的时候她恨她这张脸,而有的时候又不得不感激。她始终都不是那个蛊母,始终都是天恩浩荡留存下来的残次品,她做不到心如止水,也始终不是组织中最优秀的一员。她的弱点一直都存在,不知会在什么时刻要了她的命。
“汤面,你少狗剩子狗剩子。”那狗剩子说着撕下脸上一张人皮面具,瞬间露出另外一张狰狞阴狠的脸,“我现在是筷子。”
单戎骁没想到他们的易容技巧可以用如此巧夺天工,当即心感不妙,问道:“原来的狗剩子呢?”
“庄主您说呢?”那筷子说着冷光一闪,“能让小爷假扮他一日,他死了也不冤。”
“汤面也是你叫的?”
没想到那倾国倾城的佳人竟然会叫汤面这样一个名字,她扭过头漠然看了一眼筷子,满满的不屑,叱道:“汤面也是你叫的!”她恨这个名字,一直都恨,汤面也好,筷子也罢,不过是主人随意起的一个代号,与狗、猫并未有任何不同。
“是,是,是,属下知罪了。”那筷子说着弓起身子,眼中却丝毫没有任何知罪的神色。
“庄主,你可接招了!”汤面不愿再多做纠缠,今日她说的话太多了。
单戎骁提起枪便要接招,念在对方是女人他又怎好先出招,正要开口,哪知那汤面的算盘在这一瞬间弹开,一颗珠子极速射出,单戎骁庞大的身躯甚至没来的急晃上一晃便已倒在了地上。
“切。”筷子不屑地过去顺势踢了踢他的身子,“江湖上将你传的呜嚷呜嚷的,你今日却把自己摔得是吧唧吧唧的。啊呸!”说着啐了一口转头对上汤面一双冷漠的眼睛,“汤面,你今日是又立了功了。”
“我再说一次,汤面不是你叫的。”
“瞧我这张嘴。”筷子轻扇了自己的脸一下,又道;“不知这家伙死透了没有,我再补他七刀八刀的。”说着自靴子中抽出一把一尺长的刀来。
“混账!”汤面横眉叱道:“我的目标,你也配动?”她说着慢慢走到了单戎骁的尸体跟前,她没想到他会如此好对付,也没有想到他竟会让着自己先出招,这个人怎么面对着杀手也这么傻?她这一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傻子!她看着脚下的尸体,一时竟不知该下什么命令。
“怎么了?汤掌柜是对这小子动心了?”
“你胡——”汤面后面的话未能说出口腰中一阵酸麻半边身子瞬间再也无法动弹,她多年来积攒的经验与速度只能让他将身子挪开筷子身前,整个人便再也使不出气力,倒在地上。
“你要造反!”汤面怒目而视,七杀之中速来没有人情没有情义,她一直知道,但纪律森严,无人敢造次,想到这层,汤面整颗心沉了下去。
“小的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