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娘啊,鬼呀!”周素臣“吱溜”钻进案子底下,对堂上还在愣神的人们喊道:“快宰黑狗泼狗血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秦小混被刺的事闹得满城皆知,刑部众人都以为自家那位侍郎大人早已殒命了,此时若是将棺材刨开,尸体估摸着都是臭的。可如今她青天白日地站在衙门里将人们一个个吓得四处逃撒,有的没看清路,直接撞在了墙上。周素臣只顾嘴里念叨:“冤有头债有主,秦大人你可不要找我,可不要找我啊!”
  丰绩的弹跳力顿时胜过了跳蚤,挡在南宫泓身前张开着双臂,秦小混看着想起小孩子们玩的老鹰捉小鸡的母鸡。“冠宇,冠宇,舅舅知你冤,你的事可与太子无关,你切莫冲撞了太子。有,有事,和舅舅讲。”看着秦小混一步步越走越近,吓得赶紧闭上眼,“有什么未了心愿只管找舅舅就是,舅舅知你英年早逝还未来得及娶上一妻半妾,你是要媳妇还是要银子?舅舅马上为你烧!”
  陈淑文瘫坐在地上,疑惑不解地看着秦小混又看看镇定自若的丁黄氏,有些明白了怎么回事。
  秦小混看着丰绩娴熟的演技一阵狞笑,平伸着双臂,一步一跳,直奔他面前,双臂夹住他的脖子,突出舌头翻了白眼,阴森森道:“我-与-唐吉祥-在地下-斗得厉害,正是-用人之际,洪承畴老混蛋-已经下去了,舅舅-周大人-也随我而去吧-吧-吧——”
  “哎呀,我不去,我不去,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八个月的儿子中间还有媳妇,秦大人您放过我可怜的老头子吧。可怜我这一生连顿白面馒头都没吃过,一辈子没享过福尽是遭罪啊!”周素臣在案下声泪俱下,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个袖子擦得晶晶亮、透心凉。
  “嗯?”秦小混转了方向,奔着周素臣而去,“八个月的儿子?你莫不是又娶妾了?我怎么记得你家的女人都不能生育啊?”
  “没有没有,下官总共就十八个姬妾,没敢再纳。”
  “你-说-慌——老东西,这么多小妾你简直丧尽天良、天理不容!本官家中连一个都没有——”秦小混双脚一齐蹦着,气得鼻孔出气,“我要将你的妻妾全睡过来,全部来赔我——”
  “好好好,下官回家马上就给大人送下去,大人放心!”
  “老匹夫,你还真是狠。”秦小混双手一叉腰,一脚踢翻桌案。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周素臣捂住耳朵假装听不见他说话,连连叩头,“下官,下官与您的顶头上司是朋友,经常夜间相会,给个面子,给九殿阎罗一个面子嘛。”
  “我呸!我啐你一口金丝玫瑰,老不休,你还真盼着老子见阎王是不是?”秦小混见他那个德行也懒得再吓唬,直接一脚将人踢翻,“老不休的——”后面的话还没有骂完却被南宫泓制止,“秦卿,莫再闹了,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子事吧。”南宫泓推开丰绩笑道:“国舅不要被他骗了,你瞧,他有影子的。”说着走到秦小混身边颇为无奈拍拍她,“秦卿,你又调皮,都经历一番生死了还是如此——”面对她那一副样子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甚么好。
  “殿下,让您取笑了。”秦小混与南宫泓并不熟,严格说南宫泓与任何人都不熟。这人平日低调得让人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号储君存在,今日看他的表现将来倒是一代仁君之相,那死鬼老爹与妖孽老娘竟会生出这样的孩子!“臣实在是看不惯他们如此审案。”
  “哎呀,冠宇,原来你没死啊!”丰绩迈着小短腿一路小跑跑到她面前,装得连自己都差点就相信自己刚刚没看出来一般抱住她老泪纵横,又使着劲地来回抹着鼻涕,“冠宇啊,你没死,真是天可怜见,天可怜见啊!”
  秦小混小鸡崽子的身体被他抱在怀里,只剩个脑袋露在外面,她僵直着双手,看着地上的丁黄氏与陈淑文二人,将一股股涌向双肢的内劲慢慢化下,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是啊,冠宇未死,冠宇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蝇营狗苟的宵小永远别想打我的主意,对不对,舅舅?”
  丰绩松开她将她整个人扳正,秦小混脸上瞬间挂上一抹劫后余生的幸福笑容。“冠宇呀,这到底怎么回事?”
  秦小混恭敬道:“舅舅,这事暂且不提,先审案吧。”
  “对对对,你看舅舅一激动便将正事忘了。”丰绩说着手向堂上一伸,示意就坐。
  秦小混看着还在桌子下面藏得不亦乐乎的周素臣道:“周大人,是不是先出来说话?地上凉,小心拉肚子。”
  周素臣满满的愤怒自桌下出来整了整衣冠,“咳咳,秦大人,整得老夫可爽啊?”
  秦小混一阵冷笑,突然问:“周大人,您家中的十八房姬妾当真都送与小混?”
  “你!”周素臣气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审案审案。”
  秦小混见他端坐的德行,一屁股将他拱了下去,“挪地,没见本大人来了么?没眼力劲儿。”说罢看着堂下惊魂甫定的衙役们说道:“你们,谁去给周大人拿个板凳来?嗯?谁去?”她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厉,手下们哪有不知道她为人的,均立于原地不出声音。
  “怎么?没人搭腔?咱们刑部连个多余的凳子都没有了?啊?是不是你们这些混账拿去当劈柴烧了?咱刑部就穷到这份上了?”
  “是,是,是属下们大意,昨个烤野鸡劈了当柴了。”众人纷纷迎合着。
  “罢了罢了,这些日子我不在苦了你们,烧了便烧了,待会去市集再买两把来。”说罢笑着对周素臣道:“您瞧,这怎么说的,那就劳烦您先站会了。”说罢堆笑对南宫泓道:“殿下见笑了,冠宇一直两袖清风,我这里实在是一丁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南宫泓知道她故意整人,也不多言,只点点头与丰绩一同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