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散的人俱都散去后秦小混才来到魏近道、魏无涯面前,“魏近道,你可知本官为何对你这个罪魁祸首还不宣判?”
魏近道浑身冰凉,左右无非就是个死又还能如何?但见秦小混那一张脸他仍是忍不住发抖,连连摇头。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就算鬼神当真不知也还有我秦小混在。有我秦小混在一天便不会让你们这些跳梁小丑得意太久!这些话我刚刚说过了,你这么快就忘了?”秦小混这么说着魏近道可自己心中却越瘆的慌,是啊,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何曾又不会落在自己身上呢?她心中发苦,却仍表现得一副大义凛然,指着魏近道与魏无涯道:“你二人又该当何罪啊?”不等他们求情,秦小混一拍惊堂木自堂上走下来问道:“此案已不需再问,本官只问你串通当地官员共同私通贼匪之事你可知罪?”他这话一出南宫泓险些自座上站起来,看了看丰绩,丰绩还在正强自镇定,垂在两边的手却紧紧捏在一起。
魏近道有一瞬间满脑子是空的,没能明白过来,直到魏无涯磕头喊冤他才醒过来。茫然地看着秦小混。秦小混竟不敢去看那双眼,她直勾勾盯着门外,大声喊道:“带南七省水路总瓢把子座下大弟子赵长发!”
所有人都探出头看着门外被带进来的那人,这人不光名字不像这一行的,连长相都不像,与旺财可说是颇有异曲同工之妙,难怪会派他来。
“幸会、幸会、幸会、幸会。”赵长发进来后拱着拳挨个见礼道着幸会,等见到南宫泓之时突然大喊“呜呼呀”,将南宫泓从上到下挂了个遍,神态语气无不神似旺财,秦小混怀疑他是不是旺财在外面的私生儿子。
“怎么回事,说说吧。”秦小混想速战速决,也不再废话直截了当问。
“秦大人,是这么回事。这话说起来还是年后那会儿,魏大人邀请家师赴宴,家师当时就纳闷了,按说我们这买卖与官家没有交情,不仅没交情应该远离才是,怎么能请我们吃饭呢?弟子当时就觉得怕不是鸿门宴吧,您说是去还是不去?”
“去啊。”秦小混搭腔。
赵长生挑拇指,“大人您英明,去了纵使有危险,但要是不去那脸面可就栽大了,将来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再说了,不去岂不是不给大人面子,岂不是平白给众白道的大人们一个收拾我们的理由。”
“有理,接着说。”
魏近道这次是彻底急了,对方在说什么他是完全听不懂,就连自己嘴里说的什么都快不知道了。他嚷着喊着,就差跳起来抱住赵长生同归于尽,从来没想到过罗织罪名竟然有一天会落在自己身上。一下子想起秦小混的话来,心如死灰。秦小混怒道:“大胆,咆哮公堂、惊扰殿下,还不掌嘴!”她签子一落手下便明白,左右开弓直将魏近道打得鼻口撺血,南宫泓眼看着人被打得牙齿横飞立马喊停,衙役松开魏近道之时肥硕的身子趴在地上快没了进气,满嘴牙几乎不见。赵长生嘴里啧啧着,轻轻走近前,“大人这是何苦,男子汉大丈夫做过的事有什么不可承认的?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赵长生——”南宫泓嘴里轻念着,继而转向他,“为何孤听你的口音不是南方人?”
秦小混知道南宫泓这是起疑了,只听赵长生说道:“殿下好耳力,草民生于北方长于北方,是被师父收留了之后才到南边去的。来到我壮阔北地,不禁触景生情,所以才说起了家乡话,殿下莫见怪。”
“如此,就请继续吧。”南宫泓一摆手。
“诶,长话短说啊,殿下和各位大人可都忙活了一天了。”秦小混嘱咐道。
“得嘞得嘞,听您的。”赵长生心道,你道我愿意在你这现眼!“其实这事也不复杂,您瞧,本来嘛,钱江一代那蛮夷之地并非什么好的处所,只不过中原大地连年征战,我们宁杭偏安一隅没怎么波及,一直到我大衍这些年天下太平、修生养息才渐渐富庶起来。哎呦,现在那可是鱼米之乡,各位大人何时若是有空去游玩一番千万要告知草民,草民到时候一定尽地主之谊、好生款待。您看,我这又扯远了。闲话少叙,书归正传。接到书信之后草民就力排众议,去,必须去。草民说起来也算是家师的得意门生,当下就布置好家中一切,又带了几名身手好有头脑的手下前去赴宴。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啊?”秦小混配合着他,这家伙和旺财不亏是亲戚,外甥随舅,这话绝了。“哎哎哎,长话短说。”
“那秦大人既然着急,草民也只有长话短说。”赵长生显得颇为失望,“也没什么,就是钱江一代诸位大人想与家师合作。魏大人这官职虽不高,但家师总坛说巧不巧就设在了宁杭,也就由魏大人代表了。”
“合作什么?”南宫泓绷起脸来,这群人做的是什么营生?魏近道会吃多了撑的与他们合作?
“回殿下的话,水乡之地,这官船、商船来往密集,自然是——”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又笑呵呵继续解释道:“您可能还不大明白这里面的事,您看镖局子走镖三分靠能耐,七分靠门面。只要是花钱将路买下了,走镖时打着自己镖号准没人敢劫,若是劫了那就是坏了规矩。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道,您看我们绿林也得有规矩不是。诸位大人与家师当时就商量好了,各商家与镖号上缴的孝敬银子五五分成。当然了,水乡一代,诸位大人们对我们的政策那自然就是不闻、不问、不追究。您瞧,表面上钱虽然挣得少了些许,但兄弟们日子可是好过了,做起事来没有了阻碍,这买卖实际上是百利而无一害。”
“哼!”听着南宫泓怒不可遏的冷哼,赵长生赶紧后退一步,“呦,殿下,您可别动怒。这不,家师也觉得欠妥当嘛。之前听闻魏大人草菅人命、制造冤狱家师也是气愤填膺啊。朝廷派人取证,家师深觉不安,这才上报于秦大人,请朝廷定夺。”
“你说这些,可有证据?”南宫泓站起,脸色沉得比锅底还要难看。
“回殿下,您看,红口白牙舌根子底下压死人,有些话自然不能乱说。”说着自怀中掏出信笺递于南宫泓。
丰绩立马挡在南宫泓面前接过,小声道:“殿下小心有诈。”他捻着信抖了几抖见无甚异样才细细看起来。整张脸跟着变了又变,最后直接沉默着将信递给了南宫泓。南宫泓比丰绩也好不了多少,最后长舒一口气看着赵长生,沉吟良久才对秦小混道:“秦卿,你来看,可有疑点?”
秦小混晃到面前,拿起信像赵长生道:“还不向殿下说明。”
“草民疏忽,草民疏忽,殿下您看,这些信笺之中有家师的印鉴,这印鉴莫说旁人,就是弟子我都不能轻易取到。草民才疏学浅,这些字迹能不能看出是魏大人的草民就不得而知了。”
秦小混听罢将信扔给魏无涯,“你来看看,这可是魏近道笔记。”
魏近道满腹疑惑,这事是他此生遇到的最恐怖的事件,如此三两句话所牵连的人数之众可不是他能想象。他实在看不透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阴谋,只麻木地点点头,“是,是,是他笔记。可——”
“行了,没你事了。”秦小混说罢唤来了人呈上魏近道平日的书信对比,再无疑问。
“兹事体大,还是先向父皇禀明后再做定夺。”南宫泓总觉得这一切取证都太过顺利。
“殿下不必忧心。”秦小混扭头向后喊道:“来人,取尚方宝剑。”
秦小混望着跪了一地之人,她站在丰绩正对面,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让这老狐狸彻彻底底跪在自己脚下!
“此案兹事体大、牵连甚众,圣上赐微臣尚方宝剑全权处置。赵长生,你检举有功,稍后再行赏赐,先将所涉官员名单给本官一一写来。”
“草民遵命。”
周素臣看着堂下写着名单的赵长生,“秦大人,还不下令将此人拿下?”
“呦,周大人什么意思?”
“他什么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还什么意思?”
“周大人,冠宇审的是陈淑文、丁黄氏一案和钱江府私通寇匪一案。咱北面地界的绿林冠宇都管不着,何况人家南方的。”秦小混白了他一眼,不屑一顾。
“秦大人莫不是就放任此人回去?”
“哎呀,周大人啊,您也太小看人家了,要不您去抓?咱说好了将人家原封不动送回去就不能言而无信啊。你说我一不带兵二没兵权的,我惹得起嘛我?把他扣下?赶明那石黑龙率人来灭我,您保护我?”见周素臣还要说话秦小混故作正色道:“要不——周大人您率人先将咱北绿林老窝端了,把他们总瓢把子拿来试试?”
周素臣立马闭了嘴,再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