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小混一脸菜色到嘴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只问道:“你没事吧?”
  秦小混见他中毒却还在想着自己,心里一直绷着的弦好像再也绷不住要断裂开来。她一头载进单戎骁怀里,不是撒泼、撒娇,是真的忍不住了。她好想念远方的莫清枫,她真想立马插上翅膀就能看到他,向他诉说这些日子她的经历,她的难过。
  若是换做往常单戎骁一定会吃她这套,天大的祸也不会再追究,可今天再也不管用了,他左手单臂轻轻将她推开,问道:“秦小混,我觉得我们越来越不懂你。我闹不明白刚刚认识的你和现在的你到底哪个才是真的。”看着秦小混抬起的头,满眼迷茫想要解释着,他抬手堵上她的嘴继续道:“我不希望你大仇得报之后比报仇前还要痛苦,也不希望你的目的达到后失去一切。”
  秦小混满脸错愕看着他,这番话重重击中她的心,她会众叛亲离吗?
  “你走吧,我要休息了。”单戎骁不忍心去看她,挥手示意出去,房门却一瞬间被撞开,旺财满脸诡异神色跑进来,说他诡异是因为他既惊喜又忧虑的样子,手上还拉着一个风尘仆仆的人。
  “庄主,您看是谁回来了?”旺财喜出望外。
  “来福?”秦小混将刚刚的一切抛向了脑后,笑得嘴角都快要咧到腮帮子上,“小莫莫回来了么?他在哪?”
  来福并未搭理她,快上前两步双腿跪在单戎骁面前,行礼,嘴上还说着:“属下给庄主行礼了。”
  单戎骁见他这一回来不知是惊是喜,是仗打完了,还是——为什么清枫没有跟着回来?“快起来,起来说话,一路辛苦了吧。”他伸出手连忙去搀来福,酸麻的身体却失去平衡自床上翻了下来。来福大惊失色,赶紧将人接住,顺便双手搭上手腕,满脸惊诧,发现他家庄主大人的脉搏时缓时快,诡异得很,疲惫的脸立时变得发青,“中毒了?”
  “没事,有解药。”
  来福将人扶回床上,还未等开口秦小混便已经问道:“清枫呢?”
  来福并未搭理她,只对单戎骁说道:“庄主,前方有变。”
  “什么?”秦小混跑过去一把攥住来福的肩膀,“小莫莫他怎么样了?”
  来福依旧推开她的手,完全不理,他刚刚回家本来对所有人都带着一份思念,即使是闯祸精秦小混。但单戎骁竟然会平白中毒,那么一定会与这个死丫头脱不了干系,越看她越生气。
  秦小混惴惴不安看着南宫恺然,见那个老皇帝一直不置一词,再也沉不住气,说:“父皇,还望父皇定夺,前方危机,耽误不得。”
  “莫卿既然托人给你报信,看来是信得过你,那朕也信得过你。”说罢转过身,问:“冠宇你说,此事,该派谁去?”
  秦小混听南宫恺然愿意派兵终于松了口气,这事她早就想好,毫不考虑道:“儿臣觉得,此事非莫惊雷将军不可。”
  然而就在她抬头的瞬间,南宫恺然正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怪物。莫惊雷这个当年叱咤风云,在边疆如战神一般的人物如今被南宫恺然缴了兵权,又在西南边陲受罪多年,这些暂且不提,秦小混又利用陈淑文一案彻底将他平叛贼时留在钱江的部下连根拔起,如果他还是当年那个有血性被阮柔爱慕着的男儿郎早就反了南宫家。而就算是如今被磨掉了棱角的莫惊雷也还会如以往一样为南宫恺然卖命吗?
  “儿臣知父皇心中所想。”秦小混难得的正经起来,“以儿臣与莫大人的交情,儿臣也绝不会做出对莫大人不利的决定。”她一句话打消南宫恺然的顾虑,当初文武双状元争夺公主一事传的沸沸扬扬,一时间一山不能容二虎,或是既生秦何生莫的种种猜测纷至沓来,而这两人明里也却是闹得厉害。难不成秦小混还真要趁着这个机会除掉莫清枫?那么这么做也太过明显,绝不符合秦小混的风格。南宫恺然不明所以看着她,想听她解释。
  “父皇莫要忘了,莫大人可还是莫将军的亲生儿子。他莫家这一代人丁凋零,莫将军为了亲情也好传承也罢,为自己的儿子送粮草、退敌寇,还能不尽心尽力么?”她将亲生儿子四个字说得异常重,南宫恺然知道她在提醒自己,这段陈年的血缘官司她已经知道了,清枫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居然会知晓?难道会是阮柔将一切都告诉了她?南宫恺然突然想起秦小混的举荐人是明潇远,而明潇远与莫清枫师出同门,他们的那位师父恰恰就是阮柔的亲表哥,据说那位表哥当年追求阮柔不果,至今都是单身一人。南宫恺然长舒口气,看来秦小混与阮家的关系之深,超出了自己所想。那么她与莫清枫的关系,也绝不可能会是因为当年在龙剑山庄的避难才开始,想来龙剑山庄单戎骁也不过是个幌子。这么想,这个市井混混小流氓会突然想要走仕途也就不那么牵强了。那么,阮柔派这个人在自己身边,或者派他接近自己儿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南宫恺然想到这里竟升起一丝恐惧,如此想着,阮柔这个女人实在可怕,她也绝不会是表面这般随遇而安。但转念想到莫清枫与自己的关系,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又放了下来,他们想要的,自己不是没想过要给,这么想来也没甚么打紧。
  秦小混见他心思百转、不动声色,饶是她再足智多谋也压根想不到南宫恺然竟会联想得那么多,那么不着边际。她一心只想保莫清枫安危,更想不到这一急躁的后果是将自己卷进了一场宫廷争斗的漩涡,更想不到给自己招致了后面难以想象的磨难。
  来福昨日回来,她整晚没有合眼。本来,漠北那边也不过是时不时骚扰着边境的大衍子民,抢夺货物、干扰贸易,并未有大规模进犯。但边境子民不胜其扰,贸易也颇有中断之势。厉晖与莫清枫带兵到后,率退敌兵,确实为边境子民带去了福音。但我进攻一次,你退我一次,如此这般的拉锯战始终不是办法,就在莫清枫提议攻下几座城池逼迫两国重新谈判之时,兵马刚动,粮草便被烧,厉晖一早明白这里面混进了奸细,但几次试探终还是未能将人找出。粮草被烧,己方不战而退,派出送信的使者刚出营地不久便被杀害,最终还是厉南星提议由自己跑这一趟。说来营中士兵只靠兵法布阵冲锋陷阵,单人作战能力完全无法与厉等人相比。厉南星随厉晖作战多年,经验丰富,来福最终决定还是自己回去,让其留下。
  见南宫恺然久久不搭腔,秦小混知他还有顾虑,立马道:“父皇,纵使莫将军有了不臣之心,边疆那里可还有着忠心耿耿的厉元帅。莫将军一无兵权,二无由头,绝不会冒这个险。即便退一万步讲,厉元帅心志不坚,可他十万兵力抵抗举国之力,又师出无名,怎么可能会有人做这样的傻事?”
  南宫恺然注目着这个还不及弱冠的少年,纵使他是纸上谈兵,可一个出身市井的混混上达庙堂,下通江湖,他不知自己是不是该欣慰。“冠宇多虑了,厉元帅不会有二心。冠宇分析的有理,父皇也是这么想的。”
  秦小混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在莫惊雷的心中清枫是他最令莫家扬眉吐气的子孙,他唯一的儿子,无论什么情况他也会确保清枫的安危。如果这个受了半辈子窝囊气的将军真被她此次钱江换血一事逼得起了不臣之心,还能说服得了厉晖和清枫,那便是最好不过。不知是不是从这一次的陈淑文一案开始,秦小混突然想明白了,她的仇人也许不单单是丰绩。在她小小的心中渐渐酝酿着一件令自己也害怕的大事,她甚至不知道这样到底对是不对?
  “父皇英明,厉元帅保家卫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是对父皇忠心耿耿,儿臣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可没敢将功盖千秋这样的话说出来。
  南宫恺然突然觉得这孩子知进退,将人讨好的想讨厌都难,“行了,这件事父皇心里有数。对了,何大人被杀的事进展如何了?哎呀,前面也发生那么多朝廷命官被杀的事,父皇可不希望继续发展下去。冠宇啊,不要令父皇失望。”
  “儿臣遵旨,儿臣定会使出浑身解数为父皇分忧解难,令父皇可以高枕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