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端坐在府院正中,神情举止从来没有过的神气,虽然她平时就很盛气凌人,但今日这状态就快要日月凌空了。
陈登端着圣旨不无同情地看着秦小混,秦小混见着满院子手持棍棒的侍卫和端端放在正中的春凳,心中一紧。再见南宫淼那个嚣张的劲头,她恨不得一脚将她踹院外面去。
突降圣旨,单戎骁心中不知为何总有一丝不安,逼着来福陪同她一起前去,来福揣着手,看着满坑满谷的人,心道这死丫头今天怕是要遭殃了。
“驸马不守夫德、流连勾栏、结交匪类、以下犯上,念其对社稷有功,小惩大诫,杖责四十。钦此——”陈登望着还在愣神的秦小混,“驸马爷,领旨谢恩吧。”
秦小混赶紧回过神来,连忙跪拜倒地,“臣谢主隆恩。”看着公主脸上闪过的一丝诧异心道难不成这小娘皮不知道她老子要打她老公?还算她有一些良心,否则今后看我怎么整治她。他妈的,第一次听说男子还要守什么夫德,小娘皮成天心心念念着莫清枫他怎么就不说有失妇道了。她独自腹诽着,老皇帝越发昏庸,四十大板不打死她才怪,这老皇帝宠女儿也要有个限度,宠得女儿守了寡看你们怎么办。
“驸马啊,别跪着了。”陈登望着众侍卫,“行刑!”立马有人擦干净凳子,就要去拉秦小混,秦小混肩膀一抖,侍卫就觉得像是抓了条泥鳅,手上多大的力量都被卸了个干净。来福还在想这死丫头万一要是抗旨,自己是不是要助她逃走?娘了个腿,又被她牵连了。他还心中暗骂着,秦小混已经站起来点头哈腰笑着道:“大总管,稍等,稍等,待冠宇去趟茅厕再行刑。”
陈登看她贼眉鼠眼的样子也知道她不会这么容易认罚,假装不知点点头,“驸马请便。”
待她一溜烟跑不见了南宫淼也有些坐不住了,招呼来了陈登轻声说道:“陈总管,父皇罚的是不是太重了?”瞧他那身板,四十大板会不会打死他?
“公主放心,陛下心里有数。”
秦小混冲进卧房,到处翻找,拿起书本,比划了一下又放了下来。九珍跑过去递给她一个垫子,小声道:“爷,快,塞进去,多少管点用。”
秦小混嘿嘿笑着在她鼻子上一刮,“还是你有良心。”
“陛下也真是,怎么能对自己女婿下这么狠的手,夫妻间的事,旁人越掺和岂不是越——”
秦小混脑中突然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想法,伸手堵住了九珍的嘴。在老皇帝还在用自己之时怎么可能这么过河拆桥?她缓缓坐了下来,“结交匪类”、“以下犯上”,她轻轻念着自己的所谓罪名,瞬间醒悟。
上一次的案件她虽说是大放异彩,但结交了龙剑山庄与石黑龙也是明明白白的昭示了,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南宫恺然必定了解得一清二楚。原来这个流连勾栏、结交匪类说的不是露华楼也不是冰心,而是在她背后支持她的势力。那么是要告诉她注意分寸吗?
她杀了何承畴这事看来在老皇帝心中还是有一些触动的,看来这以下犯上说的不是她点了公主的穴道,而是怕她有朝一日对皇家不利了?今天气势汹汹这一出戏是要给她一个大大的警告吗?
她长舒一口气,将东西还给九珍,轻声道:“不用了。”
“干嘛不用?”来福信步进来,一片怡然自得,这是有多少人盼着自己挨打啊!“驸马爷不怕屁股开花吗?”今日搞不好要把死丫头女扮男装的事泄露,心中虽然是担心,嘴上还是嘲笑她。
九珍拉住她:“爷,您怎么了?”九珍见她神色不对,有一些害怕。虽然来福说得气人,但也是实话。
秦小混摇摇头,老皇帝是开始对她有所忌惮了,到底发生了什么?饶是她再聪明又怎么可能完全猜得到南宫恺然的心思。既然要给她警告,那么自己就不能再耍任何心思了。“我便给你个安心。”她一时间神情疲惫地说着起身便往外走,不管九珍怎么喊怎么拦。来福呆在原地,这死丫头怎么会心甘情愿吃亏呢?
陈登看着她点头哈腰回来的那副滑稽样子,强忍着笑问道:“驸马爷,方便完了?”
“是呀是呀。各位久等了,久等了——”秦小混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侍卫按住往凳子上托。
“诶诶诶,不牢各位动手,不劳——”她的话都没能说完已被按在凳子上,四肢被牢牢扣住,丝毫不能动弹。好么,这是怕她反抗,好手尽出了么?
秦小混还要说两句客气话,为众人道道辛苦,结果话还没说出来一声痛哼将话咽进了肚子里。
板子一下一下抡下来,秦小混紧闭上嘴怕喊出来,心里却数着数。她一边将南宫家上下骂了个干净一边发誓一定要这个小娘皮好看。
“诶诶诶,都用心地打。”陈登不忘在一边嘱咐。
你妹的,感情这皇宫里面和自己那衙门里一样,打个板子也这么多花花门路。秦小混疼得浑身哆嗦,心里却在庆幸。看来老皇帝的确是要给自己教训,这一次是手下留情了,按照这个力度性命无虞,也伤不到筋骨,这么想着她也放心了,随便他们怎么打。
本来端坐的南宫淼再也坐不住了,秦小混裤子上已经开始渗血,她突然挣开被擒住的右臂,陈登还要喊就见她一口咬在胳膊上,死活不肯喊一声,整个院中只有板子打在身上的声音与秦小混粗喘着气的呼吸。九珍跪在一边已经哭得不成样子,这府里的护卫、家丁大都受过秦小混的好处,心中均是不忍,只盼着这位倒霉的驸马切莫被打死。秦小混似是实在忍不住了,狠命将胳膊咬出了几个洞,她抬头定定望了南宫淼一眼,整张脸惨白,满头的汗水挂在脸上,嘴上还带着咬破胳膊的血,这一时瞥见南宫淼看过来的眼神,他竟然不为人注意地轻笑了,似是在向她示威。快些求饶啊!南宫淼想,只要她肯服软,自己一定叫这些人住手!可他平日里一副软骨头的东西为什么偏偏在这紧要关头这么倔强呢?她只是咽不下心头这口被憋了很久的气而已,更不能忍受父皇总是在袒护他,可并不想他真的被打死。按说自己心中装着别的男人又不肯与他圆房,也算对他不起,现如今看他被打得如此凄惨再也看不下去。她颤微着身子,对七喜、八宝道:“扶我回屋。”七喜心中不忍,轻声道:“公主,是不是喊停——”南宫淼看了眼依然一动不动的秦小混狠心道:“他愿意挨打,就让他挨个够。”说罢再也不看一眼,逃也似的离开了。
来福有些站不住了,他一直都觉得死丫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宁可她负天下人,也不能让天下人负她的。可今日见她被打得有出气没进气却还一声不吭,丝毫没有服软的样子倒有些佩服了,心中感慨幸好庄主大人没跟来,否则非得坏事不可。
这四十板子太过漫长,漫长到秦小混都忘了到底打了多少,陈登撤走了按住她的人,现在的她是完全不可能再反抗再动一动了。行刑终于完毕,秦小混死鱼一般爬在凳子上,她想起曾经堂上被她打过的人。妈的,报应来得不要太快!她现在这样一定很难看,很丢人吧。
陈登走上前,屏退了要冲上来的九珍与众护卫。见她惨白泛青的脸以及一点血色都没有的双唇心中也有些不忍,轻声道:“驸马,陛下托老奴给您带话,嘱咐您要老实安分。”
秦小混抬起头,擦了把汗才回道:“谢陈总管,您也替我给陛下传话,儿臣谢父皇提醒。”
陈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众人浩浩荡荡回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