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着好好躺着休息一会,可又怕有什么变故危险再至。当下不敢再躺着,起身开了门要去嘱咐下人,却见门口早已站了一堆人,一个个面露焦虑之色,急得团团转。惊得秦小混忙问:“又出甚么事了?”
  “没什么事,不要忧心,大家只是担心你——”南宫淼说着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小,故意将“人家”说成“大家”,可心中还是噗通噗通,怕被她看出自己的关怀,可又盼着她能知道。
  秦小混大喘口气,见九珍还在吃力地端着水盆,手臂已经不住打颤,心想这小丫头也太实在了!连忙将手放进去洗干净了在身上抹了抹道:“公主,你先回房,我这就修书一封派人送进宫里,明天准能接你回去。”公主心说谁说要回去了,可最终还是点点头。
  秦小混又对手下道:“将刺客弄醒带到我书房。”说罢刚要迈步九珍将盆转给七喜,上前扶住她,“爷,九珍陪您吧。”
  公主抬头白了她一眼,见二人走远才颇为心塞地迈进了秦小混的房间,房间里倒不似她的人一般那么脏乱,颇为整洁得令公主吃了一惊。倒不是秦小混有多干净,主要还是他不怎么回来住,又有九珍平日里打扫的缘故。墙的上面挂着一副草书,公主不大认得出,问向身边的七喜,“这写的是什么?”七喜就是因为出身书香门第才那么得公主的信赖与喜欢,她放下那个水盆才道:“驸马爷的草书笔势连绵回绕,墨韵变化灵动,无一失笔,当真功夫好细!”其实七喜并不大懂得草书之道,在家中也是多练习楷书、隶书,但是公主反正是不懂的,说着也并不心虚,再者秦小混的功底也的确说得过去,虽然不如他的画。
  公主并未说话,又循着屋子溜了一圈。七喜随手拿起案上的一副画作打开看了看,这才由衷地赞叹:“驸马平日狂放不羁,画作也果然如本人一般。寥寥数笔竟把画中人画得如此传神。”公主凑上去,画的是美人,可那个美人极为面熟,明明在哪见过才对,却一时就是想不起来。如此想着将画卷起来嘱咐七喜收好又道:“驸马估计在审刺客,我们过去看看吧。”
  秦小混半靠在榻上,手里端着下人奉上的参茶,眯着眼稍事休息,并不搭理被侍卫按在地上的刺客。那刺客五花大绑地被掀翻,按倒在地,半张脸贴着地面,想说话却也说不真切,咕咕哝哝惹得秦小混心烦。那人本想豪气冲天一把,来上一句“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偏偏就是没有这个机会。眼看那驸马厌烦地看自己一眼,喝茶睡觉,压根不开口审问,他的豪气一点点被凉在一边,再也发挥不出来了。
  公主进来本以为会看见审讯或者犯人告饶的局面,不想却如此安静。秦小混睁开眼,并不起身,只淡淡说道:“媳妇,随意坐,这有茶和点心,待会陪我审案。”
  公主每每听到她喊自己媳妇都浑身膈应难受,今次听着却害羞起来,哪敢再坐在她旁边了。一扭头随七喜走到帘子后面,原来后面是一个超大的书架,“这个人,怎么弄了这么多书过来?”边说边拿起一本随意翻看,只觉十分无聊,正要放回去却从书里掉落一张纸,原来是秦小混的读书心得。公主递给七喜,七喜惊道:“呀,驸马的小楷竟写的如此好呢!”公主凑过来看,这女人虽不似他父王是个附庸风雅的人,但好歹耳濡目染,顿觉秦小混的字其实并不如其人,写得异常工整、端正。似乎记得父皇说过,这冤家当初也是因为字写的漂亮被选拔上来的。
  “公主你快看!苍劲有力、力透纸背,每行字都那么神采飞扬,虽然工整可没有一丝死气沉沉。”
  秦小混隔着帘子听到她们说话,眼皮连抬都未抬道:“喜欢?送你好了。”
  七喜欢天喜地踹起来,“谢驸马爷。”
  “兀那小子!你抓了爷爷却又不问话不释放,究竟意欲何为?有种的给小爷个痛快的,如此磨叽,真是叫人心烦!”
  公主想开口骂他,但素知秦小混不按常理出牌,不敢扰乱它的计划。
  秦小混抬头看他,毫不发火,只问:“你功夫不错,跟谁学的?”
  “想套话?门都没有!臭小子,做事就要爷们些,少扯闲的。”他话一说完,旁边的侍卫听他骂秦小混已经一巴掌招呼过去,打得他牙齿松动。
  秦小混急忙拦住,道:“住手!打坏了怎么问话?要打也不能打嘴啊。”嘴角一挑,对书架前的公主问道:“媳妇,你说该如何是好?”
  南宫淼心道,这家伙打伤了驸马,还能轻饶了他,随即开口,“把手剁了吧。”
  秦小混心想,这小娘皮果然是心狠手辣,老子在她手中能活这么久还真是个奇迹。“这样吧,你们将他双手剁了,涂上蜂蜜,给我找个蚂蚁窝多的地方扔过去。”
  那人一听,心都要蹦出来了,在侍卫手里挣扎着,“你个王八蛋,有种就宰了老子,如此折磨我你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他一边喊着,左肩被秦小混砍伤的伤口泊泊流血。
  秦小混皮笑肉不笑,“我本来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对了,万一蚂蚁啃断绳子给他逃跑就不妙了,把双脚也斩了吧,风干了做腊肉喂狗。”秦小混为了吓他,也为了公主能更加讨厌自己,一副酷吏嘴脸。说罢看着那人惊愕恐惧的脸,眼睛朝九珍眨了眨。
  九珍会意,立马劝道:“爷,这个人如此年轻有为,一时鬼迷心窍而已,我看不如再给他个机会吧。”
  那人在侍卫手中犹如杀猪般大叫大骂,听九珍如此一说也不管是否有诈,激动得险些热泪盈眶。
  秦小混示意放人,假意沉吟道:“念你一身武艺,尚算人才,废了着实可惜,伤本驸马的仇就算了,但是刺杀公主这事——罪不可恕。将他拖下去打五十大板,关进地牢。我再给你一晚思考的机会,明日再审。”看着侍卫将他带走,又嘱咐了一句:“给我用心地打。”他这么说自是怕这群小子将他活活打死。
  那人刚刚放下的一颗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呜哩哇啦喊着被拉了出去,立时又传来行刑的声音与叫喊声,秦小混心道,这群人下手未免也太狠了,颇有自己当年的风范。她又叫来了两个侍卫小声叮嘱了一番,公主纳闷她又有甚么鬼主意,但又不敢开口问,等她部署完看也未看公主,只简单道:“公主请回吧,准备一下,明日还要赶路。”
  公主憋的说不出来话,低头便要走,路过时小声嘱咐九珍,“九珍,照顾好驸马。”心中一片难受,为什么这种时候在驸马身边陪伴的不是自己这个公主而是一个丫鬟。
  九珍待公主走远才欣喜道:“爷,公主开始关心您了嘢。”
  秦小混被九珍的话激起心中一片涟漪,那小娘皮要是对自己有了感情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九珍见她不说话,问道:“爷,您怎么了?不舒服了么?赶紧歇着吧,不行,还是让奴婢看看您的伤吧。”
  “不用。”秦小混答应了一声没再说话,伤口疼得她要死要活,晚上要有一番硬仗要打,现在还是休息为好。
  “我累了,歇会,你把桌子上那封信送到龙剑山庄给冰心姑娘,让她明日午时一定过来。对了,一定不能让公主知道。”
  九珍应了,心道这事当然不能让公主知道。又迅速拿出毯子盖在她身上,退到一边。所有人都道驸马只是运气好,莫名其妙中了状元,做了皇帝的东床快婿,只有九珍明白,这个不着调的人每天要忙到深夜,还要受着公主的各种刁难。朝堂之上又被皇帝当作玩宠,秦小混的艰辛,这天下恐怕也就只有九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