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你旁门左道能拦住我么?”
  单戎骁见荆九九要走,心中一慌连忙道:“荆姑娘,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
  她是说过欠了来福的人情一定会等来福康复才走,但她性格古怪刁钻、刁钻古怪,她愿意的时候怎样都行,一旦不愿意了甚么说过的话一概当做不记得。“我说过什么我忘了!”
  “你不要脸。”尚善水哪里见过她这样的姑娘,简直与秦小混有的一拼,对她更加厌恶,若不是来福与单戎骁的嘱咐,不用她急着要走,自己也会把她哄了出去。
  单戎骁暗叫不妙,她一走再要追回可就难了,用强的话这丫头将来也一定不会好生配合,正着急间只听来福低声喃喃道:“九九,别走,别走啊。”
  单戎骁伏在他嘴边道:“来福,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来福依旧闭着眼,脸露焦急状,大喊道:“九九,不要走,不要走,九九。”一只手在胸前乱抓乱晃。
  荆九九心中的柔情瞬间被点燃,她跑过去正要握住来福的手被单戎骁一巴掌挡回去,“别碰他。”
  “九九,你不能走,你说过要陪着我,九九。”来福继续紧紧皱着眉“胡言乱语”。
  “好嘛好嘛,我不走就是了,我一定不会走的,就是人家用棍子打我我也要陪着你,好不好?”荆九九不敢再上前只好蹲在他面前将脸凑过去轻声安慰。再见尚善水,一张脸煞白着没有血色。
  单戎骁将来福打横抱起来,对二女道:“我亲自照顾他,醒来之前你们二人谁也不准再见他。”
  荆九九听话地直点头,此时在她心中,只要不赶她走是怎么样都行的。直到出了房门,来福才睁开眼冲单戎骁狡捷一笑。单戎骁心中怅然,知他故意用计留住荆九九,却暗暗觉得这感情如此理不清当真不是好兆头。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来福,这两个姑娘你切莫沾上。”他是过来人,此二女对来福的感情他焉有看不出来之理。他家来福在自己眼中优秀得天上有地上无,配什么样的女人也配得起,但也真心明白,这世上的女子谁若对他家来福动了心,注定悲剧收场,因此难免挂怀。
  “大哥,我知道。给我点时间,我——”来福话未说完眉头皱了一皱,“等这件事一了,我会处理好的。”
  “你,感觉如何了?”
  “疼。”
  “疼就好,说明毒已经解了。”单戎骁放下心来,抱着他做到自己床上,没舍得放下,关怀之意溢于言表。
  “我是说后背疼,大哥你压着我的伤口了。”
  “啊!”单戎骁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抽开他自己赶忙躲开,来福整个人失去依靠,重心不稳“啪”的一声摔在床上,脑袋砸在枕头边上,疼得他呲牙咧嘴。心中暗暗感慨被一个大男人照顾当真是要命得很!如此想着又有点怀念起荆九九来。
  李凡褪下中衣,穿上了麻质裲裆,只在外面罩了大袖宽衫,闷热的靴子被他甩掉,跻上高齿木屐。慵懒地躺在榻上,思索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并没有在竹帘后找到那个前来相助的神秘之人,然而今日这个曾经帮过他的神秘之人又送了他一份大大的礼物。龙剑山庄被烧,死伤不计其数,然而却并没有烧出公主!这是一个惊天地、泣鬼神令人诧异的消息。若真按那人所说周西祈会背叛于他,那此地已是不宜久留。可他不想走,他在等待,等一个答案。
  秦小混紧紧裹好披风,整个身子缩在里面,只露出一颗脑袋,满脸倦容下蜡黄的脸却依然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坚韧,好像这世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她。身前身后围满护卫,更加衬得她豪不起眼,身旁左侧一位娇俏灵秀的丫鬟搀扶着她似乎随时都能倒下去的身躯。右侧如果他没有看走眼便是龙剑山庄的庄主,就是这样一个被他丝毫没有看在眼里的人,如今却不得不令他刮目相看。
  “你终究是找来了?”李凡首先说话,看来那神秘之人料想得果然不错。
  “只要我想办到恐怕还没有办不成的。”秦小混嫌烦地推开前方挡住她视线的侍卫,低声道:“欺负人是不是,给我个露脸的地方!”众侍卫立时闪身。
  “我朋友可还好?”李凡还是想知道九九和周西祈是否尚在人间。在,就代表着背叛。不在,虽然保全了义气,但那毕竟是曾经的战友。有时候他自己也很是处在这些矛盾之中,不够光明磊落。
  “哦,李兄说的可是周兄弟和九妹?”秦小混微微一笑,说得轻描淡写,她似乎能听到李凡嘴里牙齿的摩擦声和胸口里心跳声。“小混已将最喜爱的丫鬟许配给了周大哥,而九妹,不日会嫁到龙剑山庄,到时候李兄不要忘了喝一杯喜酒。哦,我差点忘了,龙剑山庄已经被李兄烧掉了,这个喜酒可不可以借李兄的地方操办呢?”
  “我若说龙剑山庄不是我烧的,你恐怕也不相信?”李凡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疲惫,人都说在黄昏之时人的情绪最容易变化,尤其是在这一刻,第一回合他败在了自己眼中最没用的驸马手里。
  “其实,我也知道不是你,你没有这样的决断。”秦小混拉住身旁欲冲出去的单戎骁,那是他经营一生的地方,败在了无名人手里,败在了毫不相干的仇人手里。
  李凡更加的疲惫,有人想嫁祸自己,可自己在对方眼中连被嫁祸的价值都没有。他不够决断,他当真不够决断,他是不是应该趁此良机一举灭了这个日后的强敌?他觉得这世间的一切居然那么可笑,他迈出第一步遇到的强敌不是朝中任何一个手握兵权的重臣,只是一个最没用又吃软饭的驸马!
  “李兄莫不是生我的气了?我的意思是李兄是做大事的人,断不会做出这种莽撞的小人之举,对是不对?”
  “驸马爷倒是抬举了在下,此次连累了龙剑山庄原不是我所愿。”李凡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显得自己在示弱,“驸马爷这样的人留在朝中看来是委屈了。”
  “呃——”秦小混将身在靠在了九珍身侧,“李兄,能否里面说话?”当着这一群侍卫,有些话还是不方便说出口。
  秦小混一直把玩着手中的茶碗,胎质细腻、釉层均匀、手感浑厚滋润。“李兄真是个雅致之人。”又看着他的衣着,莞尔一笑,“魏晋风骨啊,李兄该不会刚刚行完散吧。”
  李凡知道她在讽刺,“李某还没有那份雅兴,驸马爷看来伤得不轻,可是我那兄弟下的手?”李凡避开她的闲谈,人家既然只带了小部家将必定有所图谋。他的名字简单,做事同样也很简单,否则当初不会直接派了人马就去府中捉拿公主。
  “是啊,你那兄弟倒也是个英雄。只是——这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秦小混说完瞅了眼门外,这次谈话她连九珍也没有带进来,只单戎骁为了她的安危陪在身边。
  “驸马爷好手段。”李凡重重放下手中的杯子,平日最珍惜的茶盏此时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好说,好说。李兄也是好手段,我的那点花花肠子虽然登不上台面,但是这么容易就被拆穿也是第一次。李兄府上当真能人辈出,恐怕以后若是成大事必是开国功勋。”
  李凡虽然也已知道对方恐已明了一切,但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还是惊得他半身虚汗,“只是不知驸马爷如此的人才也会安心做朝廷鹰爪,倒令在下颇为痛心。你说,今日我是让你回去,还是不让你回去?这倒是个头疼的问题。”
  “不必纠结,我既然能来就一定能回去。我若回不去你的大业梦也就做到今天了。”秦小混话毕站了起来,“我不是朝廷的鹰爪,也从来不稀罕这顶乌纱,公主亦不是我的妻。今日的大衍,大厦将倾,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现在举事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挟持公主更是蠢得不能再蠢的举动。”
  “怎么说?”
  “我想先问问你,如今大衍谁的兵权最大?”
  “那必定是大将军厉晖。”
  “错!厉晖手下无一兵一将怎么会是他呢?如今兵权最大的不是厉晖,不是莫惊雷更不是兵部尚书。而是皇帝南宫恺然本人。我想问你,现在我大衍全国兵力如何?”
  “我朝如今兵农合一,算起来约在一百五十万左右,再加上十万的御林军,怎么也要有一百六十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