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混坐在刑部大堂的椅子上,回头依然看着高挂的明镜高悬,她鄙夷地笑起来。整个刑部,由上到下都感受着秦小混的变化,从一个死没遛变成现在这般神经咋呼。衙役来报有客到,秦小混望着迈着四方步走进来的明潇远依然如以前一样的躬身行礼。
明潇远厌烦地摆手看他一眼,“陛下命我与秦大人共同破案,以后恐要仰仗秦大人了。”
秦小混一躬到底,“陛下隆恩浩荡啊!既然派了恩师相助,那怎么可能会破不了案呢?您先看看这个。”说罢连忙献宝一般将一张纸递过去。
“这就是所谓的凶手?”明潇远将纸揉成团,情绪有些激动。
“没错。”秦小混频频点头。
“秦大人不是文武双全吗?怎么没有追到?”
“这话说的,还文武双全,糊弄糊弄那群老梆壳子差不多,恩师这样的才是文武双全。恩师有何提议?”
“有何提议?”明潇远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她,一把扔了纸团,“凶手都留刀寄柬要杀人了,你不去保护受害人还在这里问我有何提议?我——”明潇远的矜持在面对着秦小混依旧嬉皮笑脸之时终于保持不住了。
“啊,对对对,恩师所言有理。那咱们下面——要如何告诉下一个死者这个不幸的消息呢?”
“他现在还没被杀!秦小混!”明潇远隐隐有一些要动手揍人的冲动,“我真纳闷,清枫是怎么忍受你的?”
“恩师所言极是,莫大人从来都没办法忍受我,他对我一向都是非打即骂。”秦小混说着摊摊手。
“你莫不是要我也对你非打即骂?”明潇远磨牙吮血,摩拳擦掌。
“那就不必了,毕竟打是亲骂是爱,恩师就算再爱我,工作之中也还是要避讳一些的好。”秦小混冒着马上就血溅当场的危险说完已施展轻功掠到门外,“恩师,还不出来?”
明潇远并不知道她轻功如此好,恐怕就算莫清枫在这里也是及不上的。他慢悠悠走出去,面容恬淡:“走那么急干嘛?凶手不是说了要夜半三更才来了吗?”
“你怎么知道凶手一定会守约?”秦小混话一说完人已跃上屋顶,几个起纵便不见了。
高古玉如今已辞官赋闲,早年诗词绝佳,因诗获职进翰林院。高古玉诗情大气磅礴、慷慨激昂,十分得先帝喜爱,一直备受垂爱。直到南宫恺然即位,偏爱婉约唯美,加之南宫恺然自认为自己的诗不比任何一人差,众才子地位均大不如前。唯有高古玉,南宫恺然一直宣称他与自己不相上下。但这位老爷子性情古怪不易亲近,纵使面对皇帝也不卑不亢。有一次上书弹劾丰绩却糟南宫恺然训斥,这对于一向自视甚高的古怪老爷子来说面子里子都有些不挂。他早感先皇逝世后自己已无知己,不到花甲之年便借故请辞。南宫恺然准许在京郊隐居,说是隐居,御赐的那三进的院落,数十仆从护院俨然一方财主。偶有庆典也依然会将老爷子请进宫中作诗献艺。
此时高老爷子正吃过了早点躺在院中喝茶晒太阳,身后四个面容姣美的婢女备着点心、水果、美酒、蜜饯。老爷子神情惬意,恐是还不知道自己要面临的厄运。
高古玉抬手,阳光颇有些刺眼,身后的婢女立时上来一个,拿起矮几上的扇子搭在其额头上,直到天上一片云彩慢悠悠爬过来遮住了阳光。老爷子一张嘴,立马又有婢女上前喂进一枚玫瑰李。秦小混嘴里跟着一阵酸,馋得喉咙间紧了紧咽口唾沫。随后一跃而下,嘻嘻哈哈走过去,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护院已经围在了老爷子周围,就连婢女们也齐刷刷扔了手中的物事自背后抽出兵刃,亮起身架一个个竟还都是练家子。秦小混哈哈大笑着,伸掌先是拿掉了一名护院的刀,随后刀尖直指向高古玉,高古玉那张本来惬意的脸竟带上了一丝玩味地看着秦小混,丝毫不见惊恐。执短刃的婢女离得最近,刃尖架住秦小混的刀,顺着刀刃滑下就要斩落握刀的手。秦小混是使刀的行家,怎么可能会让她得逞,撤刀回手刀背在她手腕上一敲,那婢女“啊”了一声,匕首应声而落,脸蛋腾的通红。
另一使双叉婢女右手单叉虚势去刺秦小混左肩,她这一招虽无甚力度,单秦小混此时若是右手刀回防,她左叉才是真正攻势,突然出击,秦小混回护不及必定被她刺进身体。她这一套动作设计了很久,男人临战女人,无可避秒都要轻敌,加上她动作快得出奇,到目前为止,府中与她交过手的护院无一不中招。哪知秦小混的刀动也不动,直接左手一伸,二指夹住她的叉子,往怀中一带,脚下快速使绊,那婢女平衡全被她破坏,惊呼着跌进她怀中。脸蛋比之上一位还要再红,秦小混刚要侧过脸去一亲芳泽,那婢女“哼”的一声抬手就扇向她干瘪的脸。秦小混轻轻一仰躲开去后顺势将她胳膊制住夹在腋下,抬手在下巴上端了一下。“漂亮姐姐,这就看上在下了?这么着急投怀送抱?”“你混蛋!”那姑娘话一出口被秦小混点住了穴道,身子再也不能动弹,只能将她骂了个底朝天。秦小混也不着恼,将人推开,依旧嬉笑道:“顺听顺听,这美女骂人,怎么骂怎么顺听,姐姐你再多骂两句。”那美女瞬间闭了嘴,狠狠翻她一眼,眼神中却不见刚一开始的仇视。
这四人虽然表面和平共处,但其实暗中斗得厉害,见那二人吃瘪,更是高兴还来不及的事。另两名婢女是表姐妹,但凡出手都是共同作战,虽只是两人,但合起来威力却相当骇人,府上的护院都曾着过她们的道,是以每次切磋两姐妹都是作为大轴上场。
“呦,我的好姐姐,一个打不过开始上两个了?”
二人见她那流氓嘴脸啐了一口,骂道:“哪里来的腌臜之辈只会动嘴,还不速速受死?”
秦小混甩起双手满脸不干,“不嘛不嘛,不公平,凭什么两个姐姐对付我一人?万一我吃不消怎么办?”
“你少废话,我们姐妹对付一人是两人一起上,对付千军万马也是两人,偏就你这许多废话!”
“千军万马?姐姐们可伺候得过来?秦哥哥我哪里舍得?罢了,甭管几个你秦哥哥我也都笑纳了。”秦小混话里话外损着二女,占尽了便宜,只把两人羞得娇喘吁吁、满脸臊红,恨不能在秦小混身上立马戳出几个窟窿来。
那姐姐率先出手,这双钺分一雄一雌,演练时开合交织,不即不离,千变万化。她这套钺法,步走八方,动中求变,随心所欲,变化莫测。每一趟中蕴含二十四式,八趟钺法便是一百九十二式。所到之处令人眼花缭乱,虽是一人却可当两三人用。一招狮子开口刚刚打出之间秦小混单刀刀尖插进钺中空隙之处,随劲一挑,这一下与那姐姐的实力方向正好相反,她没想到秦小混力气会如此之大,若不脱手手腕必断,当下便要左手钺攻去,秦小混始终不离她的中线,如何攻击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不等她先动便抬起一脚踢在她的腕骨之上,只听格格的声响,那姐姐剧痛下赶紧松手,心中大叫不妙,而右手已被秦小混逼到绝境,当下撤手。兵器双双脱手,丢尽了面子。“哪个师父教你们如此花哨不实的武艺?”秦小混还在取笑,妹妹双钺赫然脱手,一打上,一打下向她飞去。秦小混轻巧纵身足见在钺上一踩,又翻身落地。她刚要再取笑取笑姐妹花占占嘴头便宜,却见妹妹不知何时手中竟执奇怪的两物,貌似雷公钻,她左手握钻,右手拿锤,右手在钻柄上狠命一敲,向着刚刚着地的秦小混飞了过去。雷公钻虽属暗器,但又重又笨,其锤为花鼓形,柄贯其中。锤身长约五寸,周围有四五寸。此锤之重,约有三四斤左右。钻子为方锥形,前锐后丰,边有四角,长约七八寸左右。习练者通常携带六只钻,再多就太不灵活了。就因为它笨重,愿意使的人并不多,尤其还是女子。但这暗器一旦发射杀伤力却十分惊人,射程可达三十尺,即使坚壁亦可穿凿而过,其他暗器却是做不到这一点。这几位姑娘常年在府中,鲜少出门,若是行走江湖带着这些笨重的家伙,累也累死。因为所需的力度巨大,猛击时震撼特甚因此执钻的手都要带好护手才可,否则难免挫伤手掌。秦小混暗暗后悔,她左手上那么明显带着一只皮手套自己居然都没当一回事。人在半空之中,脚未落地,又如何闪躲?这姑娘虽然火候尚浅,力度没有那么大,但时间拿捏得确实巧妙,秦小混也没有尚善水那般纵云梯的绝妙轻功,眼看就要被钉入身子,高老爷子眉头一拧,颇带焦躁。
秦小混左手单掌猛然向下一挥,劈在了钻上,脚尖一落地身子随着往后仰,来了个僵尸摔倒在地上。那钻被她突如其来一劈立马改了方向,但力度实在强劲,去势尚在,瞬间在秦小混肚子上划开一道落地。秦小混鲤鱼打挺站起,肚子一凉,发觉衣服已经被划开了,带着一道血印,心里骂道:他妈的,老子险些被开膛!心里虽然骂着还是赶紧撕下了一条袖子系在腰间,以免被看出破绽。
老爷子在府上纳福,鲜少出门,即便出门,人人都知道他家大业大有的是鞋袜,是护卫。谁还敢行刺?这几名婢女见过的高手都跑不过府中保镖,秦小混这样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哪里来的野小子,如此大胆,待我们姐们与你大战三百回合!”其中那使匕首的姑娘首先绷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