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你也会弹琴吗?啊,是了,你是才女啊,怎能不会呢。”商三财兴奋地来回搓着手。
  “你能不能为我弹一曲啊?”秦小混打断他的话,抬起头诚恳地望着商三财受宠若惊的脸。商三财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一刻,似乎在她眼中看了湿润。
  “妹妹果然是才女啊!我们平日里可是谁都不允许进这书房一步,妹妹刚入了门可就破例了。”
  她只想保护商三财的安全以及将那个人捉到,根本无意大宅内的争斗,也没必要树敌,只淡淡道:“是啊,小柔受宠若惊。”
  “既然妹妹是才女,要不就给我们露两手,也好让我们这一群没见过市面的人开开眼界。”那正妻名唤崔宝珠,名字与商家倒有异曲同工之效。崔家乃是有名商户,家中又有人为官,娘家也与商家很近,再加上商三财性子本就懦弱,从一嫁进来便耀武扬威也是惯了。商三财拿不住她,其余那两名小妾平日里被她收拾得也是服服帖帖,不敢造次,这样他倒是也省心了。
  秦小混却是个混不吝的,最不喜欢有人与她挑逗,“不敢当,不敢当,却不知姐姐想看甚么?”
  “你们几个站在门口敢甚么?还不快进来,人家温家妹子要给我们展示呢。”崔宝珠手一挥站在门口的几人一窝蜂冲进来,围着屋子转悠,对屋内陈设赞不绝口。商二金家里的嘴里不住“哎呀”着,满脸欣羡着道:“老爷子就是疼三叔,瞧这书房,二金他们可没有闲工夫在家里舞文弄墨,一天天在外面经商,忙到天黑才回来。若是被老爷子知道胆敢藏在家中做学问啊,这腿都得打折。”
  崔宝珠听她这么说,满脸不高兴,他家老大老二都有个子负责的产业,已渐渐成了气候,老爷子也准备放心交权了。可唯独三财,只知道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知道的还道老爷子多疼这个小儿子,可若今后分家产,他们又能分到什么?
  “嫂子真会说话,自古慈不带兵,义不掌财。三财他远离是非,寄情山水,只想做个富贵闲人。嫂子若是觉得老爷子亏待了二哥,小柔这就去求爹爹将产业分给三财来经营。小柔自小掌管商铺,辅佐夫君也是不在话下,您看可好?”商三财惊喜地看着秦小混,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对他如此回护过,崔宝珠他们有时候在众媳妇婆子面前虽然也生气,但只会埋怨自己没出息,从不曾有一个人对他这样的维护。
  崔宝珠对她这番话在心中给了个大大的赞,老二家的讨了个没趣,也就不再说话,少一个分家产,她不知道要多高兴。
  崔宝珠清了清嗓子,心道自己是来出温小柔丑的,怎么把正事给忘了,当即招呼着众人道:“咱们是来看温家妹子一展才华的,嫂嫂们都少说两句。”说罢向身边的丫鬟带喜努了努嘴,“带喜,你爹不也是教书的吗,平日里就知道向我们吹嘘你那点本事,今日见到了高人,还不向温娘子好好讨教。”
  那带喜与公主身边的七喜差不多,出身书香门第,家道败落才卖身为奴的。带喜也的确与其他奴婢不同,眉宇间有一股傲气,显然现今这种身份一直都在令她蒙羞。商三财见他们反客为主刚要喝止,秦小混一摆手,做出了请的动作。
  带喜顺手拿起一支笔,向商三财欠身,“奴婢冒犯了。”
  “尖、齐、圆、健,果然是一只好笔呢。”带喜赞不绝口,腕中却也不含糊,写下一副对联。“奴婢最喜欢用这种熊豪的笔,韧性足。”
  秦小混嘿嘿干笑两声,“你眼睛没毛病吧,看清楚,那是马豪,哪里来得甚么熊豪。”
  带喜耳后一热,脸热的差点能烙大饼,嗫嚅着:“这,这,怎么可能?哪里有马毛?”
  商三财讶异程度不在带喜之下,这只笔是他花大价钱托人为自己定做的,怎么会是假的?但也没有说什么,看她那表情也不像是说慌,难不成自己真被人忽悠当了冤大头?他哪知道秦小混说谎一向脸不红心不跳。
  “他被不良商家骗了,明明就是马毛,以次充好,不信你明日拿去找卖笔那人对峙。”秦小混说起瞎话向来比真的还真,这笔她连用还没有用过,哪里分得清真假,不过是故意要出她的丑罢了。自己一个状元郎还没有摆谱,她倒先装上了,笔中“四德”用她普及?自己不会说么?
  “你若是写完了,可否誊地给我呀?”带喜赶紧躬身让开,顺便拿走自己的对联。
  秦小混挤走带喜,看了看笔架,这家伙字写得不怎么样,装备倒是很齐全,这鸡翅木笔挂木料上等,做工精细,配他那一手粑粑字真是有点糟蹋了。
  秦小混自上面取下两支笔,想了想一手拿着一只,在纸上写了起来。带喜本来心里还有些不安,能写字不新鲜,但能双手写字的人其实并不多。家中父亲曾说,当年翰林院里的一名付翰林,双手能写梅花篆字,陛下十分喜爱,只是后来出了风流官司,这人也不知怎么消失了,自此再也没有人能有那么一手绝活。父亲每次一说起来都是摇头叹息,满心的惋惜。
  商三财在一边看的连连吃惊,他这么一个小姑娘,腕力竟能如此强劲,每一笔下去均是力透纸背。
  秦小混用的时间要比带喜长了许多,双手写字终究是要费些精力。秦小混也不着急,写好了趴在纸上呼呼地吹着。
  商三财看着她那个“文雅”的姿势轻声问道:“小柔,你干什么呢?”
  “我把墨吹干啊!”秦小混满心不解,抬头看着他们,“你们先看带喜的,我的要稍等一会。”
  带喜早就迫不及待,展开自己的宣纸,她不敢自诩才女,但普普通通的举人她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只是个商贩家的女儿。女子识文断字的少,能在琴棋书画上面有一定造诣的更少之又少。她在家中的时候也没少遇见那些所谓的才女,不过尔尔。在这个府中,别说是一个温小柔,就是平日最喜欢舞文弄墨的商三财那水平其实也差自己有段距离。有些东西出身与天分比起后天的努力往往还要重要很多。
  崔宝珠最骄傲的就是身边有这么一个丫头,身份虽然是奴婢,但府上的这哥三个都是附庸风雅之人。每每府上来了文人墨客,商三财就喜欢叫上她与带喜过去,而带喜每每显露才华那些个酸的倒牙的文人们边都惊为天人,无不夸她训练有方。而这个时刻,也是商三财最喜欢带着她见人的时刻。带喜虽是丫鬟,但其实在府上从来也没有做过甚么下人做的粗重的活,崔宝珠每日都会为她留出一些时间,供她自己消遣,家中文房四宝为她预备得也颇为齐全,府中下人无不艳羡。
  “奴婢这上联是:山海关山山海海,雄关震山海。下联是:江湖巷江江湖湖,小巷混江湖。”
  秦小混只觉得这对子耳熟得很,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只道:“只是工整而已,上联颇为大气,下联不过尔尔。”
  “温娘子有所不知了,这下联可是咱们今科状元秦小混秦侍郎当年在殿试时所做。”说着满脸崇拜之色。坊间文人对今科文试呈现两边倒模式,有的觉得皇帝点的状元有些儿戏,也有一些觉得秦小混有别于其他文人,自成一派,风趣盎然。况且传闻中均称那一次皇帝大宴异域贵宾,秦小混是立了大功才得皇帝另眼相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