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凉,你们两个快些起来吧。”商三财伸出手,看向二女,倪妮看着身边的秦小混撅起嘴,“哼”了一声扭着头,假装看不见。秦小混大大方方地把手交给商三财,起身很不文雅的拍拍屁股上的土,旋即指着地上道:“哇,地上有只地龙呃,好大一只!”
倪妮这一下再也不用别人扶了,吓得惨叫着跳起来便往商三财怀中挤。商三财自始至终对她也都只有兄妹之情,自家悔婚后也只是对她同情兼愧疚。自己已娶了妻,彼时的倪家自是不会让女儿做小,他家虽然家大业大,有的是白蜡,但因女儿被退回也一直没能再行婚配。倪妮时不时来找商三财,商三财不胜其扰,但也无法。秦小混瞅准了时机身子轻轻一挤,便将倪妮挤出了三尺多远,顺便猫腰将地上一只蚯蚓捡了起来,一边把玩一边给倪妮看,“你小心一点,差点踩到了它。三郎,一会准备壶酒,我要拿它泡酒!啊,对了,我再去捉几只蝎子、蜈蚣、黑蚂蚁。”说罢将蚯蚓递给倪妮,“你要不要?也可以生吃哦,蘸酱味道更加!”倪妮一边吐着一边不住后退,“你,你,你变态!我要去告诉姨丈!”
看着倪妮不见的身影,商三财扔掉她手中的蚯蚓,“你是故意的?”
秦小混顽皮地眨眨眼,“你看出来啦?”
商三财无奈摇摇头,紧皱着眉头,“你闯祸了。”看着他愁云惨淡的,秦小混不解道:“干嘛?你那么害怕她?”
商家与倪家合作紧密,又因着自家本来就亏欠了倪家,倪妮每每兴风作浪商寿亭也只是睁眼闭眼,实在看不下去九责罚自家下人,小儿女的私情又怎可延误了两家的和气?倪妮在家中就是自己那位母老虎妻子也是避之不及,秦小混如此捉弄她,荆九九又将人随从打伤,这下祸是闯大了!
玄衣人见倪妮跑远便要去追,荆九九偏偏就是不放,似乎缠着他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那人中了荆九九一章,心中又着急,一口气提不上来差一点便闭气。荆九九缓了一缓,笑道:“你那么关心她?我就偏不让!”说着自衣袖的袋子中取出一颗药来,“给你一颗玉真丹,助你调理内息。”
玄衣人看着荆九九,眼前的女子明明那么美,可性情竟比倪妮还要怪异不正常,他怒道:“不稀罕,你到底要怎样?”
“没有怎么样啊,你们对我家姑娘意图不轨,我当然不能放过你喽。”她说罢将药扔了过去,人慢慢凑近他,“接着,本姑娘难得遇到好手,还没与你比够呢。”看着那男子欲言又止她莞尔一笑,灿若玫瑰,“还不快去追你家小丫头?”
商三财看看秦小混又看看荆九九,满脸无奈拉起秦小混的手,心中默念,希望爹爹念在她新来能放过一马。
果不其然,商三财与秦小混刚刚回到房中便有人来传话,商三财提心吊胆地,一路上拉着秦小混的手尽是汗,看着秦小混居然还满是笑意的脸真不知是不是该骂她没心没肺。
前厅的气氛颇有些凝重,倪妮坐在下面双眼哭得通红,加上两颊与嘴巴上面更加红肿的人中,看上去有些滑稽,秦小混轻轻扑哧一笑,被商三财立马拉了一下衣袖才又收敛起来。秦小混演戏一向是专业的,见了长辈立马跪下恭恭敬敬行了大礼,膝盖对她来说本来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瞧这阵仗,得保证自己一会不挨打才是真的。商母本来气得脸色发绿,但见秦小混如此规矩又楚楚可怜,也不知该怎样发泄,只是看着商寿亭。
商寿亭也并不发怒,不紧不慢问道:“三财呀,刚刚是怎么回事?”
“刚刚——刚刚,父亲——”商三财犹疑着,始终没想好要怎样为秦小混开脱,小女人之间的矛盾本来不伤大雅,但为了使倪家满意,父亲不会在意他的小侍妾怎样。
“姨丈,您要为我做主!这个贱人,小贱人她当众羞辱玷污人家,还动手打伤人家。”说着指指自己的嘴,众人幸灾乐祸之余掩嘴偷笑,这幅尊荣还真是别致。
“刚刚进房,就兴风作浪啊。”商母看上去的年龄比实际年龄要大得多,颧骨很高,两腮紧紧的嘬了进去,脸色蜡黄与秦小混倒是有一拼,额头上的皱纹很深,也很规整。这福尊荣将秦小混看得也很捉急,也不知自己老了以后会不会变成她这幅鬼样子。这也难怪商寿亭会纳妾呀!但如果自己变成这样,小莫莫要娶别的女人呢?她又能不能接受?会不会像别人一样折磨妾室们?
“母亲,您误会了,娜娜不是这样——”
商母有些动了气,对于当初悔婚的事她本不是赞成的,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外甥女,与商寿亭的唯利是图相比,无论如何都会生出一丝心疼与不忍。如今娘家振兴,自己的儿子却已一妻三妾,无论如何不可能让她做一个妾侍委屈了。一直以来都在四处打听着要为她谋一个好去处的,如今刚刚过门的丫头片子不将她放在眼里,那便是压根也没将自己放在眼里。“没出息的东西!”商母知道这个小儿子与众妻妾感情并不和睦,也不知这个刚来的又不如何漂亮的小丫头有什么本领,让自己这个傻儿子如此着迷。“温家毕竟不是小门小户,为何教育出来的女儿如此顽劣不堪?”纵使明白倪妮的蛮横、霸道,但脸上的伤总不会假。这丫头连父母都没动过一手指今日却栽了那么大一个跟斗,若是不令她满意了,难保回去会如何兴风作浪。这两家的关系才刚刚修复,总不能因为这么个小丫头为家族带来任何损失。
“母亲大人教训的是,全都是小柔的错,下一次表姑娘再要打小柔,小柔绝不会再躲闪,令表姑娘摔跤全是小柔的错,小柔任凭母亲大人责罚便是。只要不令表姑娘迁怒到商家,如何处置小柔,小柔都无怨言。”秦小混又怎会不知道他们心中如何想,她这话一说,反而将了一军,若是商家执意处罚她,反而显得不厚道了。
“你少胡说八道!”倪妮跳起来指着她骂道:“谁摔倒了?谁摔倒了?姨妈,就是她把我推倒的,她不光推倒我,还骑在我身上掐我的脸,您瞧她把我掐的。”说罢舔着脸让商母看,这样子是明眼人也看得出来的确不是摔伤的,如何狡辩也是没用了。“不光掐我的脸,她还纵容奴婢行凶,将妮妮的保镖打成重伤!若不是有保镖拦着,她们主仆二人就要将我打死了呢。”
商母向站在后面的男子看去,面色苍白,一点血色都无,站在一边身子却轻微打着颤,状态的确不是很好,这么一看自己外甥女说的这番话也并不是虚的了。真没想到温家的女儿能这么作妖!“混账!居然仗着丈夫宠爱便目中无人,纵仆行凶,若是不教训商家日后还不要毁在你手中?”商母越说声音越大,在桌子上一拍,按照戏文中的套路一般喊道:“来人,上家法,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规矩的丫头!”
相对于商三财的无措,秦小混甚觉无聊,也照着戏文中的戏份配合着:“母亲大人见谅,动刑前先容小柔如实禀告啊。”
“禀告什么?证据在前,还敢狡辩?简直罪加一等!管家你还愣着干什么?先打四十板,灭灭她的威风。”
“母亲,万万不可啊!娜娜本来就有病患,身体虚弱,绝对不能再受刑的!”商三财这一下才真是急了。崔宝珠跪下来说了两句不咸不淡的话求情,他这位千金表妹,每次来不作点幺蛾子出来那就不姓倪,没曾想今日遇到了克星,看看她被收拾的那个惨样心中还颇为佩服秦小混,但见秦小混要受刑也难免有些幸灾乐祸。连他家这位千金表妹都跟招惹的人,日后招惹自己那也是不可避免的,今日给她个下马威看来是有必要。
秦小混本就面似淡金,接连拉肚子又被荆九九暗伤,之前一段时间心力交瘁,伤病不断,此时跪在地上还真是盈盈弱弱、我见犹怜。商母也不愿闹出人命,与儿子闹得太僵。看着仍旧若无其事的荆九九怒道:“你家姑娘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你在温家又是如何伺候人的?你在商家如何凶悍我管不着,在商家还轮不到你出手伤人!来人——”
“哎呀,饶命啊。”荆九九见秦小混如此会演戏,自己也不能闲着,立马腿一软趴在地上,哭得就差把肺都哭出来,“我家姑娘身子虚弱,身有顽疾,挨不得打啊,要打要杀全都有波琪承受了,千万不要打我家姑娘啊!”荆九九哭得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秦小混垂着头不住偷笑,人们见她双肩耸动都只道她是哭了。“奴婢见姑娘与姑爷的屋顶上有人揭瓦伤人,还倒是歹人意图不轨,又见表姑娘的情郎保镖抱着表姑娘在屋顶上飞下来,还以为是夫妻大盗来作案,便与表姑娘的保镖动了手。当时只是护主心切,实在不知原来是表姑娘与他的情郎在恩爱啊!”荆九九这一番话说完商母脸上的绿就更深了,心中也有些不满,再如何顽劣也不该与一男子如此亲近,还上房揭瓦,这是一个身家清白的姑娘该做的事吗?看来妹妹这几年也真是把这孩子惯的没边了。
“奴婢自小习武,就是要保护我家姑娘的安全,我家姑娘自小就身体盈弱,心地善良,心肠最是柔软,性子也最是软弱,一直以来都是波琪在身边保护。奴婢若是知道是表姑娘与她的情郎在屋顶亲热,就算是被表姑娘的情郎打死了也是万万不敢动手的呀!”
“这个人,到底是谁?”一直没有在说话的商寿亭终于开了口,指指那玄衣男子。
那男子举止之间不卑不亢,抱拳行礼道:“在下姓李名嘉文,保护倪谷娘的安全。”
他话一落秦小混与荆九九俱是一惊,没想到曾经闻名江湖的潇湘小白龙居然会落魄到在倪家这样一个商贾之家保护人妻女!
“你——你——你居然就是那条小白龙?”荆九九指着他,难以相信地问。
“以前的诨名就不要提了。”李嘉文摆摆手,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这个名号。
荆九九迅速入戏,继续哭道:“小女子实在不知阁下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引无数女子神魂颠倒的小白龙,冒犯了李大侠,求李大侠宽恕!只是求李大侠放过我家姑娘,你与表姑娘在屋顶的事我一定会忘了,一定不会再提起。”
“你!”李嘉文见荆九九那副泫然欲泣,梨花带雨的模样气得只说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