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淮儿就要答应义父,你要去见你的父皇,并且不能将你和义父的关系告诉他。”南宫墨再三叮嘱,随后又跟南宫淮说了一些见到皇上应该说的话,南宫淮熟记于心。
  “孩儿明白了。”
  皇上寝宫
  此处华贵得很,雕龙围屏,檀木矮几,轻纱罗帐。
  熏香袅袅升起,散漫到四周,发出清醇优雅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不自觉就忘却了烦恼。已过花甲之年的皇上身着明黄色的亵衣趴在绣有龙图的枕头上,旁边两个侍女正低眉顺眼地为他捶背,他也闭着眼睛很是享受。
  这一刻他已经将楚歌被流放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了。
  没有人跟他上报楚歌已经被刺杀的消息,他也不闻不问。
  都已经没有父子恩情了,他哪里还管那个大逆不道的孽子是生是死,反正他儿子那么多。
  “对了,怎么今日没看到白禄?他去哪儿了?”皇上开口问向那侍女,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回皇上的话,奴婢不知。”
  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侍卫通报,说白公公求见。
  “让他进来。”
  白禄双臂交叠在肚子前面急步走了进来。
  “奴才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皇上抬抬手,依然闭着眼睛。
  “刚才朕还念叨你呢!怎的今天没有见你?”
  他这句话说完,房间就突然安静了,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人搭腔,皇上这才缓缓抬起眼皮,偏着头看向白禄,问道:“怎的不说话了?朕问你呢!”
  “有一件事,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白禄犹豫好久,才冒出这一句话。
  “讲!”
  白禄看了看还在认真替皇上捶背两个侍女,欲言又止,皇上明白,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两个侍女起身行了礼然后就合上大门退了下去。
  “什么事啊这么大惊小怪,说吧!”
  “奴才昨儿得到了一个密报,说找到了皇上六年前的皇子。”
  “什么?!”皇上的眼底突然清明了许多,起身系好衣服走了出来。
  “六年前的皇子?什么意思?”
  “皇上可还记得六年前那潍县的怜儿。”白禄一字一句地问,抬头对上他诧异的目光。
  他眼中突然划过恍然,想起来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女人。
  怜儿……
  他怎么可能忘得了?
  “记得,她是朕这一辈子,最对不住的女人。”说完,皇上就沉沉叹了口气,他连个名分也没有给她。
  “皇上可知,她为皇上留了个子嗣。”
  “什么?怜儿她有了朕的孩子?”皇上闻言大惊,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嗯,奴才也是刚得到消息,奴才见了那孩子,确实和皇上很是相像。”
  皇上激动不已:“那孩子现在在哪儿?他怎么样了?怜儿呢?有没有跟他在一块?”
  “皇上放心,那孩子现在在奴才家里,听说以前吃了许多苦,至于怜儿主子,在五年前就已经得了场病没了……”
  “你是说……怜儿死了……”皇上退后两步,眼中满是伤痛。
  他还没有跟怜儿团聚,怎的人已经没了?
  怜儿过得很苦他能想象到,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未婚先孕,定是遭受了不少白眼,也受了世人的诟病,他们娘俩在那一年,一定过得很苦,而在怜儿过世之后,那个孩子没了亲人,能活下来,真可谓福大命大。
  “皇上节哀,人死不能复生,想必怜儿主子能理解皇上的难处,不会怪皇上的。”
  “不。”他连连摇头,一双浑浊的眸子此时涌满了泪水。
  “她定会怪朕的,朕那么对不住她。还有那孩子,朕也亏欠了。”
  此时白禄也不说话,就在一旁站着。
  现在皇上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皇上得知了那孩子的存在,定会恢复那孩子的皇子身份并加以补偿。
  白禄适时地递上帕子让皇上把眼泪擦掉。
  “白禄,你可知道怜儿葬在了哪里?”
  幸好提前南宫墨已经把所有能想到的事情都告诉了白禄,所以他也不忙不忙的说道:“奴才已经替皇上都打听好了。”
  “好,那现在就为朕更衣,带朕去祭拜。”
  “是!”白禄应了之后就替皇上穿上便衣,唤来龙辇,跟着皇上出了宫,宫门口就已经有侍卫驾着马车在等了。
  看到皇上出来,侍卫行礼让皇上和白禄都上去,然后去了潍县。
  风呼啸着,空旷的草地只有一座青坟突兀着,上面长满了杂草,连个墓碑也没有,只是一根木头横在前面。
  “来,皇上小心。”马车停在草地旁,侍卫将白禄扶了下来,然后和白禄一起将皇上从上面接下。
  随后白禄又上去将祭品取了出来,侍卫从他手里接了过来。
  “皇上,就在那里。”白禄指了指那座孤零零的坟。
  “这里风大,皇上您慢着点。”他给那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会意,回去将黑色大氅取了过来递给白禄,白禄为皇上披上。
  皇上只觉得眼眶发涩,一步一步地走到哪坟前,从侍卫手里拿过祭品,放在坟前。
  看了哪孤坟良久,不知不觉就湿了眼眶,分不清是因为风大还是因为难过,若是他五年前能一直关注怜儿的消息,现在她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情形。
  她还那么年轻啊!
  “怜儿,是朕对不住你,朕应该带你走吧!是朕没有勇气,负了你,朕从来没有想到朕离开之后你的日子会变成现在,是朕耽误了你一生,为什么你有了朕的血脉也不来皇宫找朕?自己一个人带着还在哺乳的孩子,还生了病,是朕不好,等多年后朕驾鹤西去,定会给怜儿一个说法,那个孩子,朕也会好好补偿的,朕已铸成大错,也不奢望怜儿再九泉之下能原谅朕,朕在这里向怜儿保证,朕一定会照顾那孩子。”
  说着,他脸上已经老泪纵横了。
  “皇上别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皇上节哀顺变。”
  白禄说完之后皇上抹抹泪儿就这么看着这座孤坟。
  今天风大,但是皇上不说走白禄也不敢多话。
  良久,皇上叹了口气,回头吩咐白禄道:“回宫后让人替怜儿立个碑,上写楚良之妻。”
  楚良是皇上的名讳,他这么说,白禄就知道这怜儿姑娘在他心中是有多重要了。
  这人说他无情,他也是很多情的。
  “是,奴才知道了,回宫之后就办,这里风大,皇上还是早些回宫吧!”
  “嗯,走吧!”皇上最后又看了一眼那孤零零的坟,转身而去。
  本来要回宫的时候,皇上突然改了主意,说道:“白禄,那孩子是在你那吧!”
  “回皇上,是在奴才那儿。”
  “那就先去你那儿,让朕看看那孩子。”
  “是!”白禄应了一声就跟外面的侍卫说改路去他府里。
  一路上皇上很是激动,一直在问关于南宫淮的事情,得知他各方面都很出色,皇上也欣慰了很多。
  到了白禄府上,白禄便问向下人南宫淮在哪儿,当然,因为皇上也在旁边,所以他说的是淮儿。
  下人说在他自己的房间。
  “怎么,那孩子叫淮儿么?”
  “嗯,奴才将他带回来的时候他自己告诉奴才的,他还说怜儿小主告诉他他没有爹爹,所以他也没有姓氏。”
  皇上闻言叹了口气,说道:“带朕去见见那孩子。”
  下人便带着白禄和皇上去了南宫淮的房间。
  皇上没有直接进去,反而在门口驻足良久,默默地看着南宫淮。
  下人退去,白禄陪着皇上在门口站着,大气也不敢出,啪惊扰了南宫淮。
  此时那屋里小小的人儿竟然在扎马步,而且他头上顶着一碗水,眼前立着一本书。
  一边扎马步,一边嘴里喃喃着什么,仔细听来,确实在背书。
  皇上不住地点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可是这么小的他,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武功底子?
  难道怜儿去世之后,他被人收养了么?
  此时皇上心里起了疑心。
  “皇上,您看小皇子那眉眼,可当真是像极了皇上呢!”白禄突然说话,只是他的声音极小,并不能惊动了里头正在一心一意练功的南宫淮。
  这个事情皇上一早便主意到了,这孩子面容刚毅,颇有他小时候的样子。
  皇上点点头,问向白禄道:“这孩子,你是从哪儿带回来的?”
  白禄不慌不忙地答道:“回皇上,是探子在外巡查的时候碰到了小皇子正在酒楼门口收人欺负,探子过去看了看,发现这孩子的眉眼和陛下的有些相像,不敢妄加决断便禀告给了奴才,奴才不确认,所以也不敢直接禀告皇上,就派人将这孩子接了过来,命人去查了查他的身世,才得知小皇子就是怜儿小主和皇上的孩子。”
  皇上点点头,南宫淮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赶紧把碗放了下来站起身,义父说千万不能让皇上知道自己身怀武艺,现在外面有了动静,他也不知道是谁,只能希望对方不是他的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