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渭,今天我给你讲课,你可要仔细听题哦。”三十余岁的男子站在讲台上,正是两年前的他目光如炬,盯着这传说中的墨临渭。有医生说,她虽不爱说话,但智力超群,甚至达到变态的地步。他不可置否,只拿出一套题来,想试探一番。
墨临渭仰着脸,回头看亦源一眼。这时间,他们经常一起听课。其实是她主动提及,因为总有预感,亦源留在墨家时日不多。他已经18岁,一个有雄心的成年男子,怎会一直呆在此处。
她恍惚看着黑板,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即使心神不宁,也不要亦源看出来。她不知道,内心那份难耐躁动到底为何,或许,只是意难平。
“临渭,别担心,慢慢来。”亦源刚好在她右手边,拍拍她的肩膀,算是鼓励。
她红裙飘飘,衬得肌肤越发粉雕玉琢,气色越来越好,任谁都看不出她曾经是抑郁症患者。可他似乎已瞥见她眼中的不安,空气里弥漫着关于她的讯息,他隐隐发觉,神经似乎陷入墨临渭的世界,只要和她一起,就难得心安。
“咳咳。”男子清了清嗓子,早知道他二人感情敦厚,亲眼所见,难免动容。明明毫无血缘关系,却亲昵如一,仿佛一对亲人。如不是二人年纪还小,池浅浅也不准人议论是非,恐怕早有流言。
“听好了,题目是这样的。某国国王告诉一百个死刑犯,15分钟后,他们将被关进一个有100间牢房的监狱,每人一间牢房,与外界彻底隔绝,什么也听不见看不到,无法计算时间,更不能获取外界信息。但这所监狱有一院子,每天至少随机让一囚犯到院子放风。院子里有一盏灯,放风的囚犯可以打开或闭合开关。但除囚犯之外,其他人不能碰开关。这盏灯有充足能源供应,灯泡和电路不会出故障。除了开关这盏灯,放风的囚犯留下的任何痕迹都会在夜晚被清除干净(包括在灯上作的任何记号)。牢房完全封闭,除了放风的囚犯,谁看不见院子的灯光。国王向囚犯提出一个要求,只要做到就能无罪释放:给囚犯15分钟思考和商量。15分钟后囚犯会被关进那所监狱且无法再交流,被关若干天后,如果任何一人能证明每个人都至少放风了一次,全部无罪释放,不然永远别想再出来。其中一个囚犯想了几分钟,向国王说了答案,国王将一百人无罪释放。临渭,你知道那个囚犯的答案是什么吗?”男子呵呵地笑,两年前墨临渭答对那道他故意设陷阱的题,那情景历历在目。今日,他有备而来。
墨临渭静思,这题数据冗杂,她心坦然。慢慢思索答案,手指在桌面细细敲打。此刻,似乎她就是那个囚犯,必须用力思忖,逃出困境。红润樱唇微微抿起,神色专注。
亦源在一旁看得发呆。这是他不曾见过的临渭,美丽、自信、健康,阳光照着她艳丽的红裙,十四岁少女曲线渐显,微微能看到胸部发育,淡淡的女性气息扑鼻而来,在池浅浅不有余力的打扮和塑造下,墨临渭早已经褪去两年前的瘦弱模样,越发优雅迷人。
昨夜,仿佛又梦见她。他串联般回忆他们相见种种,那若有似无的吻,突如其来的拥抱,以及无数次朝夕相伴。他正值血气方刚,情谊绵长,似乎早无法把她当做稚童幼女,看她的心思,也逐渐变了模样。
“阿源,你看什么?”墨临渭并未回头,却促狭地小声告诫,“老师可在上面看着你呢。”
亦源低眉,赶紧甩了甩头,把脑子里的旖旎去除,开始思忖答案。
而教室外,墨渊一脸淡然,沉默地看着少男少女,嘴唇微微抿紧。这样的墨临渭,果然和正常人无异。他慨然那诊断报告书没有差错,也逐渐发现她异于常人的超高智力。这个小小试探,不过想测试她临时应变能力。
其实,他如今事务极多,也可以通过监控观察墨临渭种种。或许习惯使然,他还是来到教室外,默默打量墨临渭的反应。
她正襟而坐,眉目专注。这是她惯有的姿态,当心思聚集一处,就会格外专心致志。她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精神力非常集中。或许,就是这份集中的精神力,才给与她异于常人的超群智慧。
“亦源,你想到答案了?”男子看着一脸俊逸的亦源,也想测测他的智力。这个跟着墨渊进出各种手术的少年已成为墨家庄园的传奇,他的天分和努力有目共睹,加上他时刻保持着良好绅士模样,已经有不少年轻护士对他暗送秋波。亦源的优秀,连他这样的人,也会隐隐嫉妒呢。
“暂时还没想到。”亦源诚恳,随后投入深思。他不自觉转头看墨临渭,只见她面色如常,只是手指在桌上轻轻移动,连眼前的演算纸都未动上分毫。
忽然间,墨临渭转头对他一笑,透过阳光,眼睛发出幽深的光芒。那目光的笃定和自信太强大,以致亦源怔忡不已。
“临渭,难道?”亦源心中计较,目不转睛盯着墨临渭。只见她忽然张开樱唇,淡然道:“在100个囚犯确定一个固定计数者,并作为固定开灯者,他保证每次自己放风回来把灯打开并计数。其他99个人要遵循这样的原则:如果出去放风时发现灯开着,而自己还未关过灯,就把灯关上;其他情况不管管开关状态。这样只要当计数者出来放风时,在第99次发现灯是闭合状态,他就能肯定所有人都放过风了。”
少女美丽的眼睛盯着专职老师,轻轻吐出这个答案,脸颊上展现着自信笑意。饱满侧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几乎照亮了一室光华。
亦源惊愕不已。这真的是墨临渭,面对如此古怪的题目,即使他不走神,也未必能如此对答如流。她脸上的自信和笃定从何而来?与她相处过程中,他可从未见过她有这般聪慧夺人。
墨渊淡然转身,唇角勾起一丝笑容。不愧是他看中的人,小小年纪就有这等见识,连亦源也比不上。可见她心细如尘,日后定能有大作为。只要她愿意,她的成就,一定能超过亦源。
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讳莫如深。烫金信封并未开启,收件人写着一串英文:“YuanYi”。
“是时候,让你出去历练了。”墨渊深呼一口气,大步走进阳光里。
“临渭,你怎么会知道?你是不是之前看到过这个题目?”亦源惊愕,方才心中疑虑甚多,这明明是墨临渭,却又不是和他经常一起的墨临渭。
“第一次见这个题目,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阿源,难道你没想到?”墨临渭淡淡一笑,也不自夸,只面对那目瞪口呆的专职老师,娇俏道,“老师,今天的课程完了吗?”语罢送上一丝甜笑,恭敬谦卑。不得不说,在池浅浅的调教下,墨临渭表现得越发像名门贵女,礼貌丝毫不差。
“完了完了,下课吧。”专职老师的嘴里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能答对这道题目的人,智商都超乎常人,墨临渭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想到了答案,他当初可是花了几天时间才看懂题目呢。
“多谢老师。”墨临渭站起身,看亦源一脸茫然,对他点头示意。
亦源许久回过神来,陪她走出教室。一红一白两个影子,在阳光下拉得极长。
“真是郎才女貌啊。这样的一对璧人,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喝上喜酒。”专职老师喃喃自语,唇角也勾起笑意。
墨渊办公室里,亦源目光呆滞,拿着手中的烫金信封,惊愕不已。
“怎么,看呆了?”墨渊不自觉轻讽,可言语的关切溢于言表。
“老师,真的太感谢你了。可你怎么知道,我想进哈佛?”亦源惊喜交加,对外冷内热的墨渊由衷感激。他深深知道,如果不是墨渊亲自推荐,他不可能这么容易进入哈佛医学院。他更知道,如果说墨渊对亦源的指导是一颗颗珍珠,高等医学院的教育学习就是一根线,把这些珍珠全部联系起来,进入哈佛医学院,医学知识能够得到进一步提升,他能更容易实现自己的梦想,成为举世瞩目的医者。
墨渊对他鼎力支持,不惜给哈佛医学院院长写了推荐信,希望他尽快入学。甚至在之前还递给他厚厚一叠哈佛的资料,以便他能尽快熟悉哈佛生活。
虽是师徒,毕竟萍水相逢。墨渊时间宝贵,却为他做了如此之多,叫他如何不感动?
只是,此去哈佛,少则三年,多则五年,他就要离开墨家,离开一直陪伴的墨临渭。亦源的兴奋,忽然跌落下来。
“怎么,你很为难?”墨渊细眼微抬,语气中似乎有了怒意。
“当然不是。老师,亦源不是不识抬举的人。我只是有些担心,临渭那里……”亦源抬着眼皮,却不敢看墨渊。从前,他定然毫不犹豫地进入哈佛,可如今,似乎有了羁绊。他仿佛一个囚徒,恍然间被困一人,无法割舍。
“你以为你是谁?离了你,墨临渭就不能活了?”墨渊扔掉手中的笔,眼底是明显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