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临渭蹙眉,很久之后,才扯出一个笑容。
“我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或许我也会和你一样,没有自己的梦想。”
见池浅浅已经开始包饺子,耐心地记住池浅浅手上的每一个动作,愈发认真起来。
必须转移注意力,才会忘了那人。不是早已说好,要忘了那人。
“很多年前,华夏的贵女都知道南临墨家,墨君临声名远扬,是无数大家族理想的提亲对象。得知墨君临生有一子,名门贵妇们倾力打探,只望嫁女入墨家,光耀门楣。”
“那时的墨渊不过十岁,上门求亲之人不胜枚举。”池浅浅陷入回忆,似乎又看到当年繁华的景致,神情惘然。
“所以,你的梦想也是嫁给墨渊?”墨临渭顺口一问,却勾起池浅浅久远的记忆。
“当然,华夏女子都以嫁入墨家为傲,以为进了墨府,就有了通天的富贵。”脱口而出的自豪,溢于言表。但很快意识到言辞轻佻。
池浅浅转眼,解释道:“不过,我希望嫁给墨渊却不是因为墨府,而是墨渊的才情。其实,墨家祖训严苛,力求后代低调行事,外界纷繁的传言,却是冰山一角。所以,墨渊虽年少得志,在华夏并不能称为第一人,他的名气还是从国外传进国内的。”
“墙内开花墙外香?”墨临渭不自觉笑了笑,联想到墨渊高洁清冷的模样,确实也符合他的秉性。
“不尽然如此。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墨家祖先深谙其道,所以立下祖训,要后世子孙低调为人。墨渊秉承祖训,自然不会大张旗鼓地标榜自我。”
“但墨渊的确天赋异禀,在国外的科研会上大放异彩,尤其研制出PTM的时候,几乎震惊了全世界的医学界。”池浅浅声音清浅,一字一句间流露出对墨渊的激赏。
“我知道墨渊名扬四海,却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墨临渭暗暗记在心中,对墨渊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因为PTM的功效太大,造成各国不安,想方设法阻挠墨渊,却在客观上让墨渊声名大振。公爹得知后,冲墨渊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但我猜想,公爹是以墨渊为傲的。”池浅浅骄傲地笑了笑,那个曾经宛如神袛一样的人,如今却是她的丈夫。
“可是现在,墨家有意阻拦,除了专业的精英人士,还真的没有多少人知道墨渊。尤其华夏,经历更替,在墨家阻挠下,鲜少人知道墨渊名声。尤其边陲之地,信息闭塞,更是如此。”
“所以,当初你的梦想,就是嫁给墨渊?”墨临渭偷偷打趣了池浅浅一句,她狡黠地看着池浅浅的脸颊,却见池浅浅的表情严肃起来,也不再调笑,严肃了许多。
“是的。我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嫁给墨渊。如今美梦成真,是我三生有幸。”池浅浅几乎宣誓般认真,她定定着看着手中的面皮,脸部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墨临渭被池浅浅脸上的真诚感染了,或许对池浅浅来说,墨渊是遥不可及的月亮,孤独而清冷。池浅浅心甘情愿地呆在墨家庄园,把所有精力放在墨渊身上,即使得不到回应,她也觉得幸福。这种近乎痴恋的爱慕,不只是男女间两情相悦的情愫,而是一种信仰。
一个人一旦有了信仰,生活的艰辛都能忍耐。
“浅浅,嫁给墨渊,你幸福吗?”墨临渭有感而发,见池浅浅神情欢愉,忽觉多此一问。
“我不知道。那或许不是幸福,是一种难以言状的心安。只要跟在他身边,我就能找到安宁。”池浅浅唇角绽放出花朵一般娇艳的笑容,整张脸庞突显出神采。
墨临渭不再说话,只是认真地揉着面粉,学着池浅浅包饺子。不过,她总是掌握不好力度,包的饺子不是馅儿多得撑破皮,就是馅儿少得装不够。饺子的模样七零八落,让她很是气馁。
“包饺子讲究心平气和,不要操之过急,只要掌握好一个度,你就能包好。”池浅浅耐心地手把手教墨临渭,细腻非常。
“等你去了外面的世界,你可要记得,遇到任何事情首先是不能慌,心平气和地接受,不论多大的事情,你都能撑过来。这做人,就和包饺子是一样的。看,这个饺子就这么包好了。”
看着池浅浅手中拿圆润的饺子,墨临渭咯咯地笑出声。
和池浅浅相处这段时间,墨临渭学到许多生活的哲学。但此刻,墨临渭却不去深入思考池浅浅的话,她把那些话囤积在脑海里,有需要的时候取出来应对。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墨临渭不知道外面世界是什么,也不知道亦源为什么执念创造一个帝国,她只想好好地做好当下的事情,当一个快乐的傻子。
“临渭,你包的饺子也很不错哦。”池浅浅由衷地赞美着墨临渭,她接过墨临渭手中的饺子,毫不吝啬地赞美少女。
“只要把握好一个度,你就能包好饺子,也能解决人生中许多不能勘破的事。”池浅浅将饺子细心地放入蒸锅里,白嫩的饺子像精致的艺术品,整齐地摆放在蒸锅中。
墨临渭微笑地看着蒸锅里整齐的饺子,圆润的模样像一个个白胖娃娃,似乎还在和她打招呼。
“浅浅,真好玩。”墨临渭搓了搓手中的面粉,用毛巾擦了擦残余的粉末。她兴致盎然地看着那蒸锅,看着饺子一个个变大。
或许,外面的世界有太多未知,但她无须惧怕。只要她好好应对,一定能发现未知的美好,慢慢去适应、习惯甚至过得更好。
“临渭,你为什么想自考呢?”池浅浅看着少女,问出心中的疑问。
墨临渭站起身,没有想好答案。
为什么要自考?
墨临渭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难道真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希望进入大学,体验不同的人生?又或者真如墨渊所言,她是被亦源刺激了,想去体验亦源口中描绘的花花世界。还有可能,在墨家呆久了,在抑郁症康复后,她渴望像亦源一样自食其力。
“你不会是在和亦源赌气吧?”池浅浅见墨临渭迟迟不语,轻声提醒着。
墨临渭使劲摇了摇头,她咬着下唇,别扭地走到一边,坐在操作台的凳子上,一语不发。
难道,她真的是在和亦源赌气?
亦源毫无征兆地去了哈佛,她对此一无所知,更别说有心理准备。或许,墨临渭也想在亦源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一所大学,让亦源尝尝被隐瞒的滋味。
想到此,墨临渭的脸刷地红了。她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径自接了一大杯水,用力喝了一口。
“浅浅,你不要胡说。我哪有……”墨临渭平复了一下语气,终于开了口。
“没关系。我们临渭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才不管别人说什么呢?”池浅浅把墨临渭的表情尽收眼底,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测。但墨临渭脸皮太薄,她不能说破,于是岔开了话题。
“上大学多好啊!可以见识外面的世界,不再无所事事地呆着墨家。我总得有自己的兴趣,不能一辈子在墨家混吃混喝呀。”墨临渭喝光一杯水,又接了一杯,但脸颊酡红,越看越像欲盖弥彰。
“什么混吃混喝呀?又在那儿胡说!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墨家板上钉钉的大小姐,墨渊唯一的女儿,即使一辈子在墨家又怎么了,你可不要自降身份,让别人寻了话柄去。”池浅浅严肃地教育者墨临渭,少女口无遮拦,说的话也没有错处,但池浅浅听着心里难受。
墨临渭吐了吐舌头,娇俏地说:“我知道我的身份。但无论如何,她不能再无所事事地呆着墨家庄园,我的病好了,就应该独立生活。”
“独立,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还没有学会。所以我希望自考,或许自考不是最好的路,也是不错的选择。”
她讨好地递给池浅浅一杯水,见池浅浅脸色柔和,又走到蒸锅面前,着急地问:“饺子什么时候熟啊?我好想吃一口。”
池浅浅见墨临渭难得撒娇一次,也不再追究:“下次再说胡话,就不给你吃饺子了。”
墨临渭俏皮地点了点头:“我保证。”
池浅浅却不放心,只是语重心长地说:“明天给你上课的吴忌和秦风是外面聘请的人,跟墨家庄园的人不同,你生活环境太单纯,要是说话不注意,很容易被人伤害。”
“浅浅,你放心,我记下了。”墨临渭重重地点了点头,池浅浅语重心长的背后藏着一颗母亲担忧的心,池浅浅恨不得墨临渭遇见的所有人都是好人,这样就能避免伤害。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池浅浅的心意,用心地保护自己。
中午,池浅浅和墨临渭吃了丰盛的饺子。饭后,墨临渭领到最新的课程安排和学习课本,她把那张课程表贴在卧室的书桌上,认真地看了看时间安排。
上课时间松弛有度,一周五天课程,周末随墨临渭的心情而定。每天6节课,上午下午各3节,每节课30分钟,中间休息30分钟。上午是语文,下午是数学。
这课表的时间安排让墨临渭颇为满意,当然她并不知道,这种课程时间在正规的学校来说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