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飞过海,死生相随。在墨临渭最崩溃绝望的时候,千飞总会挺身而出。
“千飞,千飞。”
墨临渭脑海里猛然闪现出无数和千飞相见的片断,一见如故的感觉令她滴出热泪。用力回抱千飞纤细的身体,感觉心灵深处的空洞被填补了。
墨渊最后一次对她进行清醒催眠,她见到的红色影子,虽模糊一片,却记得那滴泪痣。
得知亦源取得哈佛通知书,她在梦中也见过这张脸。
在和墨渊探讨了守恒问题之后,千飞钻进过她的被窝。
……
前程种种,均是命定。但不论哪些相遇,都不如今天这般热切。
千飞的拥抱温暖真实,仿佛一团火,暖着她的心。她能感觉到千飞蓬勃跳跃心脏中的激情,她宁可把这个相遇当做她们的第一次遇见,然后热切铭记。
秋阳高照,一室和暖。
炽热光芒包裹大地,仿佛母亲温暖的胸怀,安全温暖。雕琢着繁复图纹的梳妆台前,镜子里折射出一团红火,千飞一袭火红长裙,似炽烈火焰,灼烧着墨临渭。
那张扬恣意的自信,仿佛希腊神话妖艳的美杜莎,把她深深吸引,再也移不开眼。
“亲爱的,你过得好吗?”千飞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飘逸的羽毛,探测到墨临渭心中最隐秘的地方。
“不好,我不开心。”墨临渭的眼泪再次喷涌,她集聚许久的悲伤在这个拥抱中融化,她渴望得到一个倾诉的对象,细细聆听她内心的孤独。
“别急,慢慢告诉我。我是你最忠实的听众,会为你解释你不懂的问题。”千飞让墨临渭坐下,细心地拍打她的背脊。就像母亲,温暖轻柔。
墨临渭的心忽然温热起来。她却不想说话,只是伏在千飞肩头,用力哭泣。
直觉告诉她,她和千飞不需要说任何话,千飞能心领神会,就像身体分裂出的另一个自己,带给她无比安全的感觉。
千飞和墨临渭几乎一般高,一红一白对立而视,若不是面貌气质相差甚远,很容易被认成双生子。如果细心观察千飞的脸,那深邃美眸的桀骜不驯和墨临渭有几分神似,就连挺拔的鼻翼和粉红樱唇也和她异曲同工。
“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谢谢你,千飞。”墨临渭还在啜泣,但脸颊已经有了笑容。她像个迷路的孩子,在千飞面前找到了归属感。
“哭出来,你就好了。临渭,不要把所有事情憋在心里,你要宣泄。”千飞取出湿巾,温柔地为墨临渭擦拭眼角。
“谢谢,谢谢。”千言万语,只剩感恩。
墨临渭破涕为笑,对千飞用力点了点头。
千飞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抚摸着墨临渭的发,认真道:“临渭,只要有我在,你不必那么辛苦。”
“我好多了。对了,这时候你怎么在我房间,我记得房门被我反锁了呀?”墨临渭感激,却垂下眼眸,不去看面前昂扬自信的少女,似乎持久观望似乎在亵渎她的美丽。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这么出现在你眼前了。”千飞温婉浅笑,露出洁白虎牙,仿佛海蚌心间的明亮珍珠,让整个卧室都光亮起来。
“等会儿我要上课了,你要一起吗?”墨临渭心下了然,也不再纠缠。
千飞能够随意出入墨家,肯定有过人的本事。她放弃询问千飞身世,墨家庄园那么多人,她从不关心他们来自何处。在她的意志里,如果对方愿意坦诚相告,她是最好的倾听者和保密人;若对方不愿提及,追问不仅让其增添尴尬,还显得她聒噪低俗,如市井妇人,令人生厌。
况且,墨渊将墨家医学视若珍宝,任何进入墨家庄园的人,都需要通过重重考验和层层甄选,百年大家绝不容许歹人为所欲为。
从客观上说,墨临渭在乔木林的门从来不锁锁,后到墨家庄园,也从未遇见歹人,她对墨家庄园的人根本没有善恶意识。
面对突如其来的千飞,墨临渭也不再深究她的过往,也未曾思考她们梦中相见缘由,于是礼貌邀请。
“不用了,我可没兴趣。你那些课程,不过哄骗小孩子的应试题目,为了考试而教授,根本不具有挑战性。”千飞轻盈擦过墨临渭身边,朝她的床走去,顺势躺在上面。
“千飞,这是我的床。”墨临渭眉头微皱,她虽喜欢千飞,不代表要把所有私密与千飞分享。她走到床前,想拉千飞起来。但千飞的身体仿佛有千钧之重,她多用力都是徒劳。
似乎,这原本就是属于千飞一样。
“不要跟我浪费时间了,我想走自然会离开的。上次我可是陪你睡了一个晚上,现在闹别扭也晚了。”千飞娇俏一笑,掀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很快发出均匀呼吸。
“临渭,赶紧起来洗漱了,吃了早饭就开课了。”池浅浅突兀的呼喊声让墨临渭收回手,她走到门边,对池浅浅回应道,“来了。”
语罢转身,正想把拉千飞离开,但空空的床上不见千飞踪影,似乎千飞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确定,依旧没有千飞踪影。
她惊讶环顾房间,疑惑不解。
只见窗户被微微敞开,窗帘随风飘动。
回到盥洗室,墨临渭传出一声低呼。慌忙捂着嘴才未发出声音。只见镜面光洁镜面中央写着娟秀的楷书小字:“别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这是我们的秘密。千飞留。”
细细打量着镜面上黑色荧光笔字迹,用毛巾一点一点擦除干涸的痕迹。字迹风干许久,像昨晚留下。
“这是什么时候的字啊?”墨临渭自言自语,眼前又浮现出千飞精致的容颜,那个拥有美丽笑容的女孩儿仿佛一个谜,毫无征兆地闯进她的世界,让她好不容易安宁的生活泛起涟漪。
“别管了,千飞多次救我出险境,肯定不会害我。”墨临渭自我安慰,泪痕早干。
只要细心打扮,她又是那个坚强的墨临渭。想到此,她对着镜子由衷地说了声:“谢谢你,千飞。”
一夕间,墨临渭的审美起了变化。
她开始挑选鲜亮的衣衫,从浅红到大红,她越来越欢喜红色服饰。
当她一袭红裙走到秦风吴忌跟前,只听得大声惊呼。她但笑不语,似乎一切丝毫不变。
美国,哈佛。
亦源穿着红色休闲服,漫步在晨光中。
他爱上晨跑,每日在校园暖光中行走。这是新的生活方式,自由飞扬,惬意无比。
实验室、图书馆、体育馆、教学楼……哈佛每个角落几乎都有他的足迹。他忽然发现自己成了阿甘,一定要在奔跑里不停前行。
手机似乎失去效用。除了K偶尔汇报着金陵琐事,他很少主动打开电话。锦葵倒是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可接听均是盲音。他忽然感觉,这轻松的日子,无比畅快。
这是最美的学习时光,在最好的校园里,最好的青春里。
但,心间某个地方,依然空洞。甚至越演越烈。从前那里装着理想,而今,似乎被什么一点点掏空。
他想念着一个人,在午夜梦回时冷汗涔涔。他离不开那个人,在清醒无力时,独自等待。
临渭,临渭,临渭……
脑海尽是她的容颜,那双清透委屈的眼,那双清冷无情的眼。
他如何能不想她?
“亦源,我叫你做的报表呢?”聂重华来势汹汹,对亦源劈头盖脸一顿好训。
“已经发送到项目组的公共邮箱,而且纸质文件放在你的办公桌上。”亦源擦着额头汗水,对聂重华的冷眼相向丝毫不惧。
“你说的,就是这堆垃圾?”聂重华晃着手里的A4文件,冷嘲热讽。
“……”亦源眉心一紧,与聂重华对视,不卑不亢道,“如果重华学长觉得有问题,可以在讨论会上指出。”
“你看看你的文字排版,再看看主要的数据分析。内在毫无逻辑可言,文不对题。这样的报表,在哈佛根本就是垃圾。”聂重华把文件丢到桌上,对亦源一阵冷嘲。
亦源脸色一僵,但很快反应过来,认真道:“那就请重华学长不吝赐教。亦源初出茅庐,的确不知深浅。也不知道重华学长能不能屈尊降贵,好好指点我一番?”
不卑不亢,逻辑分明。倒让聂重华原本酝酿的说辞咽了回去。他眸光幽深,打量亦源的脸。这份文件的确有不足,但按亦源的入学时间和资历,已算上乘。不然,他也不会吹毛求疵。
完美主义的他,在亦源严谨刻苦下,逐渐对他有了改观。
可面上不显,继续冷漠道:“去图书馆查阅近十年的报表,给你一个星期时间,把这报表重新做一次。若是还不行,你就主动退出项目组吧。”
聂重华转身离开,心叹道:“我怎么会对他说这样的话?难道我还希望他留下来?”
亦源微笑不语,只觉聂重华对自己的冷漠似乎有了松动。随着课程加深,他越来越理解聂重华不苟言笑的背后,或许藏着惊天的秘密。
“Ohmygod!你要增加课程?”吴忌不可置信地张着嘴,几乎要把墨临渭盯出一个洞来。
课程开设不过三月,墨临渭很快适应那种难度,和秦风、吴忌配合得十分默契。她对基础性的语文和数学知识有了系统的掌握,她主动提出增开课程。
“临渭,学习不能心急,要循序渐进。你年纪还小,可以慢慢来。”秦风眉头微皱,希望墨临渭改变初衷。
墨临渭却用力一笑,笃定地问:“那你们认为,我的基础知识还要学多久?”
气势逼人,不似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