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发生第一次争执,始作俑者,竟是墨临渭。
“基础内容我已经全部掌握了,就连推荐的辅导教材和资料也广泛涉猎,为什么不能加开课程?”墨临渭据理力争,语气强硬许多。
“欲速则不达。临渭……”秦风脸颊酡红,对墨临渭的强势极不适应。
“我知道你担心我基础不稳,日后课程衔接容易出问题。但我们真的要像传统教育那样,把大部分的时间放在启蒙上?”墨临渭持续争论,但语气柔婉许多。
秦风的脸,终于好看一些。
“我赞成临渭的观点。华夏倡导的小学教育时间过长,初中和高中知识本可合并,没有必要把宝贵时间都放在冗长基础性知识上。我同意加开新课程。”
吴忌表明态度,对墨临渭夸赞道:“我不知道临渭的语文功底如何,但单凭数学这一科目来说,完全能够承担物理、化学和生物等学科的知识。”
“应该从长计议。”秦风虽有松动,但仍然不支持。
“要不,我们找夫人协商一下,她是临渭的母亲,有权知道课程进度。”
“不需要那么麻烦吧。秦风,你不要畏首畏尾,教育也需要当机立断。如果你执意坚持,我可以先向墨夫人建议,开设理化生的课程。”吴忌脾气也上来了,他对自己意见从来很捍卫,或许是国外教育的原因,他总坚持内心想法。
看着争执的秦风和吴忌,墨临渭想起亦源来。当他们在乔木林做一道道数学推理题时,亦源英俊脸颊上温柔的笑意和静默的守护。他从来默默支持,不愿忤逆。
但一想到中秋节接听电话的女声,她又陷入焦躁。她烦躁地甩甩头,也不顾秦风和吴忌的争执,径自走出教室。
“临渭怎么走了?难道她生气了?”吴忌首先发现墨临渭离开。
“等会儿我们去找墨夫人拿个主意吧。”秦风委婉地建议道。
“秦风,你也是优秀的教育者,为什么执念于家长的意见呢?参加学习的是学生,不是家长,我们为人师表,更应该从学生的实际出发。”吴忌哀怨地看着秦风,深邃的眼睛里透着疑惑。
“因为这是在华夏,东方人古朴而内敛,有太多不可言喻的规则。吴忌,你还不懂华夏生存的门道,你以后会懂的。”秦风看着教室奢华内敛的装饰,对吴忌长叹一口气。
吴忌看着秦风美丽的脸颊,依然大惑不解。
墨临渭深呼吸一口气,走到平日和亦源聊天的小亭,绿色青草已经枯黄,透着生命最后进程的灰败,衬得那白色椅子更加苍白。
静静望着空无一人的椅子,似乎看到曾经与亦源谈天说地的自己,那个人双手托腮,静静聆听亦源激情澎湃的梦想,眸子里满是欣赏和虔诚。
睹物思人,心中又是一酸,似乎有细密的银针,一根根扎在心头。
“为什么你离开墨家庄园,就不再是你了?外面的世界,真的有魔力,可以让你变成另外一个人。”她喃喃自语,轻轻闭上双眼,想把亦源的脸从脑海剔除,那张阳光四溢的脸却被镌刻大脑,她挥之不去。
“想他,直接电话找他好了?”空灵的声音传入耳际,墨临渭睁开双眼,看千飞慢慢走向自己。
她穿着红色短款皮衣,皮衣下是白色雪纺衬衣,黑色长裤精致剪裁,让纤细的美腿更加挺拔。脚上穿着红色尖头皮鞋,双手随意搭在裤袋上。
红妆艳绝,语笑嫣然。
“千飞,你不要胡说。被人听见就糟糕了,我哪里想他?”墨临渭小脸一白,不去看千飞戏谑的脸。
“亲爱的临渭,你现在要是走了,我就放声大喊,墨临渭喜欢亦源。”千飞调皮起来,语带威胁,大眼睛里满是笑意。她拉住墨临渭的手,霸道禁锢。
“别说,别说。”墨临渭慌乱地捂着千飞的嘴,拉着千飞坐在椅子上。
“临渭,如果真的想亦源,可以和他电话联系。”千飞收起笑意,认真起来。
“我没有手机,墨渊说那对我的病情不好。我也不知道亦源的号码是多少。更重要的是,我为什么要和亦源联系?”言者无心,墨临渭下意识地说出那句话,却透露真实想法。
“你说你为什么要和亦源联系?这个问题,你才知道答案。”千飞不再逗趣,反而认真看着远方,眼神安静温暖,给墨临渭一种超然世外的感觉。
“心若向之,身必往之。临渭,你可以骗你的眼睛,但不能骗你的心。中秋节听到那个女子的声音,你是吃醋了吧?”千飞单手托腮,认真地看着墨临渭因紧张越来越红的脸,笑意更浓。
“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去上课了。我这样跑出来,秦风和吴忌会担心我的。”墨临渭在千飞注视下落荒而逃,她匆忙地跑回教室,脸颊都是汗渍。
秦风和吴忌并不在教室,池浅浅却站在室内,一脸诧异。
“浅浅,你怎么过来了?”墨临渭忽略掉池浅浅眼里的诧异,淡淡地询问她,“课间休息,我出去晒了会太阳”。
“临渭,你要增加所有考试的科目吗?”池浅浅满脸不可置信,“吴忌和秦风说,你主动提出要增设科目”。
“嗯。”墨临渭轻轻点头。
“那么多课程,你的身体能承受?”池浅浅走到墨临渭面前,关切地抚摸她的头顶,眼神的探究和关切令墨临渭感动,“传统的教育都是先把语文和数学基础打好后,再学习其他科目。”
“是吗?既然是根据我的兴趣爱好设定,就不要依照传统思维了。虽然秦风和吴忌的语文和数学教得很好,但两门课程真的乏味了些。反正他们也说过,应试教育就是考试,更好的教育在大学塑造。”墨临渭见池浅浅担忧,不想她操心,认真地解释理由。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你年纪还小,病情也刚刚稳定,加设这些课程,我着实放心不下。”池浅浅还在坚持,不过墨临渭的话已经让她有些改观了。
“不用担心,一个考试而已。目前我们就专心把应试教育的考试通过了,去大学更深入系统地学习吧。”墨临渭抬头看着池浅浅,她现在身高才1.62米,和池浅浅说话需要仰着头,难得说这么长的话,脖子有些酸痛。
她见池浅浅眼中惊异未消除,又俏皮地补充道:“难道你觉得那些课程太难,我学起来会很很吃力?你放心,我的智商,还是能跟上的。”
“我主要担心你的身体。”池浅浅认真地看着墨临渭的越发清丽的脸颊,眼睛里坚定执着的自信是她很少见到的,她一时有些犹豫,想着是不是需要找墨渊商量商量。
“我身体各项指标都恨健康,上周还做了全身检查,不如你去可以问问墨渊。”墨临渭见池浅浅犹豫不决,也不惊慌,似乎预知了她的想法,提议道,“你可以向墨渊咨询意见,我觉得墨渊会支持我的。”
池浅浅终于妥协,准备先去征求墨渊意见。
来到墨渊的办公室,墨渊正低头看着文件,她也不顾矜持,把心中犹豫告诉他,出于墨临渭身体指标和精神状况考虑,她还是不赞成墨临渭过早增开学科:“临渭还小,要不再缓一缓?”
“你知道应试教育害了多少天才?孔子说过因材施教,就是要根据学生特点制定教育方法,临渭主动提出增设科目,肯定有她的原因。你就尊重她的意见,照办即可。”墨渊语气有些急躁,池浅浅慈母心肠,但这样的顾虑实在多虑。
“临渭的病才好呢,她以前虽然吃药打针,可哪里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去学习,我还是不太放心。”池浅浅忧虑地坐在墨渊对面,神情有些焦灼。
“我的意见,是百分百支持临渭的决定。孩子自己有主见,家长不要瞎操心。”墨渊看着池浅浅焦灼的脸,耐着性子安慰道,“你放心,有我呢,临渭不会有事的。”
“我也是为了临渭身体考虑,我再也不想看她吃药打针,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乔木林里。”池浅浅心思百转千回,似乎看到墨临渭再度病危的模样,眼睛已有湿意。
“孺子不可教也。你过于多虑,只会耽误临渭的学习进度。既然临渭自己说了可以增开科目,那就增开,如果不能承受,就适时调整。孩子自主学习的心理一旦被打断,便很难有兴趣学习。你执意拒绝,不就是打击她的学习主动性!”墨渊恨铁不成钢般看着池浅浅湿润的眼睛,心中开始恼怒,刚接到美国五角大楼的邀请,正在思考什么时候启程,却被池浅浅打断,不由懊恼。
“孩子不是你的,你不疼,我疼。欲速则不达,难道你没有听过?”池浅浅被墨渊的话气得嘴唇发抖,也不管墨渊有没有听清楚,狠狠啐了一口,又朝教室走去。
秦风和吴忌等在一旁,见池浅浅走了过来,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夫人。”
“你们说的情况,我都清楚了。既然临渭认为可以增设课程,你们就按照她的想法执行吧。学习是孩子的事,家长不能过度参与。”池浅浅坐在椅子上,示意秦风和吴忌坐下。
“既然夫人支持,我们照办就是。”秦风内敛地点了点头,悬在心中的石头也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