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蜚语,听者有心。
墨临渭心思一转,也不烦忧,只淡问道:“墨家人恪守本分,墨渊最恨流言,要他知道,会遣返他们。飞,你从何听说我的大名?”
戒备心起,几乎本能。千飞的神秘,让墨临渭恍惚不安。
“临渭,你可是疑我?我是这世间最爱你的人,所有人都不如我了解你。临渭,你不该疑我。”千飞回握墨临渭的手,眼神澄透。
墨临渭一僵,自惭形秽。
“临渭,只有把心放开,你才会感受到人性的美。爱自己,才会被爱。”千飞安慰,摸着她的发,温柔宠溺,“只要我在,定许你一世长安。”
“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墨临渭自责,似乎在检讨。
“防人之心,只为自保。临渭,你只是受伤太过,所以害怕。”千飞安慰,笑得从容。
墨临渭忽然有了底气,回握那手,慢慢睡去。
翌日,新晨。
池浅浅带着新的教育团队来到教室,他们制定了周密的教学计划,针对考试热点准备讲义。墨临渭对池浅浅的办事效率再次折服,她兴致勃勃地投入新的学习环境中,大脑飞速运转。
当大部分时间放在学习上,心无旁骛地享受美妙而神奇的各种学科知识,仿佛一个深海里寻宝的人,被人引领着不断发现新的宝藏。
忙碌而充实的生活让她欢愉,似乎人生,正朝着截然不同的轨道,不停转动。
她双手托腮听着演示板,听到有趣时,杏眼里充满对知识的喜爱和敬畏。
人类智慧果然不可预估,那些美丽的数字组合、平衡对称的化学方程式一点点灌入脑海。她发现乔木林里接受的散乱教育正被串成体系,从前漫不经心听到的案例似乎也能从另一个侧面想通。
这感觉充实而美妙,她又找到新的关注点。
很久,不再想起亦源。
深秋午后,墨临渭躺在草地上,她穿着黑色夹克外套,外套下搭配白色齐膝棉布裙,脚上穿着褐色尖头皮靴,简单精致的搭配让十五岁的她优雅迷人。她闭着双眼,感受秋阳温暖的亲吻。
洁白脸颊更加在阳光下愈加脱俗,或许是心灵找到一个依托,她的气质发生变化,曾经抑郁沉闷的神采换作安静明烈的灵动,她唇角勾起淡淡笑意,仿佛脑海里浮现着美丽的故事。
沉思,静心。
侧耳倾听,似乎有风的呼吸。
忽然,一声叹息,打破宁静。
“我妻子说,在我上班时间,她打不进来电话,不是盲音就是占线。”新来的化学老师路过草坪,并未看到墨临渭。他40岁上下,带着宽边眼睛,因过度用脑,头发稀少。
“我也是。别人打不进来,我也拨不出去,但回到家里就畅通了。原来我以为是手机坏了,还专门跑去维修。”生物老师回应。
“难道墨家有干扰装置?这大家族真奇怪,保密意识太强了。我们进入墨家前,已经签订了保密协议,难道这样还不够让墨家人安心?”化学老师继续抱怨。
“别说了,墨夫人工资开得高,还让我们签订保密协议。我们少在这里嚼舌根,做好本分的工作就行。大家族藏龙卧虎,不是你我能勘破的。”生物老师呵呵一笑,快速离开。
两人脚步声渐渐变小,墨临渭幽幽睁开双眼,整理方才二人对话,若有所思。
脑海,竟又浮现亦源的脸。
萌动的心,似乎一点点复原。
为什么,在她准备忘却的时候,老天又告知这样的讯息?
可,一颗心,再度有了温度。
午后阳光温暖迷人,美国的秋依然暖热。
亦源穿着白色衣服,聚精会神看着显微镜下的胚胎。绿色晶体,在显微镜下微微移动。仿佛一个生命,正在分娩。
“亦,你的报表做得不错。这是从美国战场上采集的标本,你可要细细研究。”聂双满脸赞赏,对墨渊的眼光赞不绝口。
“聂教授,这是整个团队的结果。尤其上次的报表,还多亏了重华学长帮忙。”亦源毫不居功,相反把聂重华推到一个高度。不是他自谦,而是聂重华的确功劳很大。
聂重华一记冷眼横扫,散发出森冷寒意。黑框眼镜下深瞳幽邃,似乎怒到极致。
“聂做这些轻车熟路,倒是你自学有方。不愧是……”聂双下意识闭上嘴,讪讪而去。
亦源唇角微勾,意味深长看着聂双方才模样。似乎,她对他的重视和偏爱,都和墨渊有关。她言辞闪烁,可对墨渊的关心并不少,闲暇时,总会询问墨渊近况。
亦源只知聂双和墨渊是同窗好友,并未深想。不过凭借墨渊的才情,有人倾慕也是正常,所有他并不在意。
“以后说话小心点。”聂重华见聂双离开,恶狠狠威胁亦源。
“重华学长,我可没乱说话,这本就是你的功劳。”亦源云淡风轻,见聂重华眸子充血,却起了调弄兴趣。这聂重华,虽然清冷粗暴,却没有坏心,如果能成为好友,定然推心置腹。他打定主意,一定要成打破聂重华的心防。
“你不要得意忘形。亦源,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聂重华冷言冷语,丢给亦源一个森冷背影,扬长而去。
亦源笑笑,不以为然。
“滋滋。”
短信息声响,亦源瞬然变色。短信发送失败的专属铃声,他太熟悉不过。他每日给池浅浅发送信息,不过想得到墨临渭最新近况。但这法子,依然不行。
他叹一口气,继续埋头工作。
墨家庄园,墨临渭盯着来往人群发呆。目光在一人的手机上停留许久,她目光清明,带着渴慕。可谁也不知,她此时在想什么。
“墨渊阻挠了亦源通讯。”
这念头化作茧丝,一点点涌入心头。
墨渊嗜医如命,但行医手法剑走偏锋,在医学风格尚处于保守的华夏备受争议,就连他精心研发的PTM,因为药力威猛,而且要求使用者具有强大意志力和控制力,在华夏市面无法正常出售,不得不销往军队或秘密社团。
他是精明睿智的医者,当年为了治疗她的抑郁症,花费极大心力建造乔木林,那里的监控系统和屏蔽装置至今让墨临渭记忆犹新。那么,为了医学甚至墨家家族,他建立屏蔽装置,让墨家庄园处于绝对安全中也并非没有可能。
这也就意味着,亦源多次不联系并非他自身的主动意志,而是被墨渊人为阻挠。
中秋节听到墨渊无意中提起,但是墨临渭那时太过于专注和亦源的对话,所以并没引起重视。今天听到两位老师的话,她又燃起了一股执拗。
她希望彻底弄清楚,墨渊是怎么屏蔽亦源的讯息的。
“临渭,上课遇到了困难?”墨渊优雅依然,手下压着一份全英文文件,似乎是邀请函。
“课程很顺利。只是我有些疑惑,不知道你能不能为我解开?”墨临渭不卑不亢地看着墨渊,他平静的脸波澜不惊。自从上课以后,墨临渭已经很久没和墨渊深谈,虽然每天一起吃饭,但下班后的他更像一个寻常的普通男子,忽见他郑重其事,反而不习惯起来。
“什么疑惑?”
“上次你说过,墨家庄园里设了屏蔽装置,对手机讯号有干扰。”墨临渭捏捏掌心,平视墨渊的眼。
“是。墨家是南临大族,生存百余年,虽济世救人,也有家族秘密。外界难免虎视眈眈,为了家族安危,保密机制必不可少。”墨渊顿了顿,见墨临渭咬着下唇,许久不曾开口,沉默地等待着。
“墨家目前正是鼎盛,难道还有这样的担心?”墨临渭不甘心,这答案她并不满意。但她的小心思藏在话语里,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出来。
“现在好多了,大部分不可控因素都在掌控之中。进墨家工作的人,都经过千挑细选,有的人祖辈就在墨家,知根知底,也容易把握。”
“不过人心难测,为了家族安全,还需要采用外部控制。”墨渊似乎不愿细谈,对家族事务点到而止。他偶尔瞟了一眼桌上的邀请函,极力压制心中的思绪。
“从乔木林的监控系统来看,你的确费了不少心神保护墨家。我想整个墨家估计都被你配备了干扰装置,一般人无法打进电话,也无法和外界联系。”
“为了万无一失,如果不是你亲自开口,谁也无法监听墨家内部讯息。所以,亦源电话打不进来,池浅浅也无法给他拨电话。我这样说,对吗?”
墨临渭美丽的眼睛闪烁着光芒,这猜测笃定了亦源不闻不问是被墨渊人为控制,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但,连她自己也觉好笑。这般郑重其事,就为一个答案?
“这问题上次中秋节我就说过。临渭,你特意过来,就为这?”墨渊淡淡,少女脸上透着微笑,那双美丽眼睛背后的激越和火苗。
“嗯。因为,这对我,很重要。”墨临渭低下头,再次确定亦源无法联系到墨家是因为墨渊的因素,对亦源又有了一丝期待。
墨渊眸子一敛,有些许不悦。
“学医之人,应当心无杂念,如果大部分时间应对外界干扰,医者如何安心?临渭,亦源是课好苗子,前途不可限量,我只是在尽一个老师的责任,用心督促他,让他心无旁骛,以便专心致志学医。”墨渊回应她,一如既往地淡然世外。可语气中,已经有了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