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临渭浑身无珠宝配饰,亦董事长白手起家,难免捉襟见肘。我是临渭老师,和她关系匪浅,不愿临渭为难。还是我请你们吃饭吧。”顾朝西顺势瞟了眼虞姜脖颈的钻石项链,薄唇抿起,黑眸星光潋滟。
墨临渭不悦地看了顾朝西一眼。他怎么变这样?他当年千方百计要隐瞒二人关系,如今却毫不顾忌,意欲何为?不自然地别过头,捏了捏亦源的手心。看亦源凤眸一动,知道二人想到一处去了。
虞姜心凉了。当顾朝西帮她把项链戴上,她喜不自胜。这项链价值千万,顾朝西轻易就给了她。她欢喜雀跃,毛遂自荐陪他演戏。她以为顾朝西要和她重修旧好,他们会重新开始。而今,珠宝压在脖颈间,像催命绳索,让她崩溃。
顾朝西果真是理性经济人,算无遗漏,连配饰也不放过。在他面前,她就像一条丑陋的鱼,任由摆布。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墨临渭。虞姜怨毒地看了墨临渭一眼,周身冰冷,每个毛孔都透出冷气。她真想给她一耳光,就像当年那样。
“我从不喜欢栾城风味,如今更挑剔。”不等亦源开口,墨临渭嘲讽地回应顾朝西。这个男人,她曾经掏心掏肺深爱的人,竟算计旧情。她当年,是瞎了眼?
曾经的顾朝西,不是这样。不然,她也不会爱上他。
顾朝西呼吸一窒,疼怵绵密深远。猜到会被拒绝,却不想被墨临渭亲口拒绝。七年前,她在婚礼上失魂落魄的样子历历在目,她受不了打击跑到濪大最高的楼顶。而今,她拒绝、讽刺、嘲笑,不留情面。还未回神,又听到墨临渭的声音:“珠宝奢华,但我姿容鄙陋,从不喜欢。”
墨临渭高傲回击,始终握着亦源的手。她错过,错得彻底,不想再错。顾朝西语中带刺,戳伤亦源的同时,也戳伤她。谁能想,讲台上温文儒雅的顾朝西也会咄咄逼人,每句话带着刀刃,想把她置于死地?还是说,她只是执迷不悟地恋慕他,却从不了解他?
“邻卫医药济世救人,赚的是良心钱。与其豪购珠宝,不如多做技术研发。我丈夫生性纯良,医者仁心,不容他人置喙。他深知我的喜好,处处以我为主,就不劳各位操心了。”墨临渭开始维护亦源,她不屑争,却不愿见亦源被讥讽。
亦源陡然一喜,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的小女人。她字字维护,言辞辛辣。夫妻一致对外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她,竟然会为了他讽刺顾朝西?
顾朝西愣住。她在护着亦源。她不是穷奢极欲吗?她不是怨恨亦源吗?难道她已经变情,对他再无情分?不,不可能。墨临渭一定是在生气,只要气消,就会回到他身边。
“老公,我们去跳舞。”墨临渭语带娇俏,亲昵挽着亦源的手,更不看顾朝西一眼,只想离开是非之地。
亦源求之不得。他一语不发,被娇妻维护,这幸福来得太凶猛。空气弥漫着幸福滋味,忽略顾朝西吃瘪的表情,挽着墨临渭就要离开。尤其那句“老公”,异常动听。
虞姜摸了摸秀美脖子上的项链,看着煞白的顾朝西,怒火中烧。她真没想到,墨临渭现会讽刺顾朝西,墨临渭对顾朝西的痴恋与她不相上下,即使怨恨,也不会讥讽。他是她的丈夫,怎容墨临渭嘲弄?虞姜想开口说话,顾朝西却打断了她。
“等等。”顾朝西挣脱虞姜桎梏的手,从衣袋里拿出一个墨镜盒。
黑色真丝绸缎盒镶嵌着白色钻石,光亮的碎钻暴露在空气中,大小不一的钻石闪烁着耀眼光芒,一看就不是凡品。纯手工真丝底纹上钻石精雕细琢,绝非一日之功。那镜盒的光华,让虞姜脖子上的项链瞬间苍白无力。
口舌之争,他是败了。可接下来的精心策划,看亦源如何应对。顾朝西唇角勾起邪恶的冷意。
金色大厅华灯璀璨,华尔兹乐曲已经停止。横廊上,顾朝西手捧价值连城的墨镜盒看向墨临渭,光芒四射的钻石反射出光泽,熠熠夺目。礼盒做工精致绝伦,其价值早已超越顶级珠宝。
两对璧人再次吸引全场目光。
“临渭,你的墨镜。”顾朝西把眼镜盒轻轻打开,紫色墨镜安静躺在满是碎钻的盒子里。两相比较,紫色墨镜在价值不菲的墨镜盒衬托下一文不值。任何一个女子,都抵抗不了钻石的诱惑。听说墨临渭奢侈无度,不管她多么抗拒和坚韧,在钻石面前,定会松动。
台下传来一阵惊呼,虞姜愤恨怒视,五官扭曲得几乎狰狞。
亦源脸色不虞,若不是良好教养,他真想把顾朝西暴打一顿。顾朝西想证明什么?离间二人感情,给他戴一顶绿帽?还是污蔑墨临渭的名声,顺带抹黑邻卫医药。
顾朝西谋划这么久的鸿门宴,恐怕不是为墨临渭了,最终目的,是为了邻卫医药,为了那数之不尽的市场价值。
亦源怒了。顾朝西怎么狠得下心?墨临渭那么爱他,他居然利用旧情。
“顾老师不用费神了。”亦源愤愤出口,“顾老师”三字咬牙切齿。看墨临渭小脸惨白,怒火更甚。顾朝西步步紧逼,她如何承受得住。
“亦源,你不能代替临渭做决定。她是独立的,更是自由的。”顾朝西见成功激怒了亦源,心中快意。亦源陪她那么久,早该离开了。当然,还有身边的蠢女人虞姜。顾太太的位置,从来就不该是虞姜的。
顾朝西黑眸晶亮,温情地注视墨临渭,希望她感动。她曾经希望他给她名分,他相信只要他主动一些,墨临渭会感动的,因为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
顾朝西却忽略了,他如今的方式,无情得不折手段。
会场静止了。墨临渭再一次成为全场焦点,镁光灯毫无征兆地炙烤她。她开口的每一个字都会成为濪城的爆炸性新闻头。
墨临渭只觉头脑发懵,脚步虚浮。若不是亦源一直扶着她,她怕会跌倒。
七年了,他还是那样丰神俊逸,依然会勾起她心底的弦。当年和虞姜婚礼,他说她主动勾引,任由虞姜羞辱,在落水时不闻不问。现在,他在镁光灯下穷追不舍,质问他和她的关系。
他们曾经是什么关系?师生,情人?如今,他们哪里还有关系?
墨临渭唇角噙着一丝冷笑,顾朝西唯利是图,为了目的能牺牲所有。如果他还有哪怕一丝的心,都不会在众人面前递还墨镜。他的心,太狠。
“顾老师弄错了,我没有丢墨镜。”淡雅的声音,算是回应。尤其气势坚定,真像一场误会。
亦源将墨临渭揽在怀里,亲吻她的额头。见她如此决绝,心里很痛。她不需要做任何表示,他可以解决一切,他不该带她来的。
“临渭,我们走。”亦源不想再试探墨临渭的心,他觉得自己和顾朝西一样残忍。
墨临渭摇着头,坚定不移。她惹出的事,她自己解决。亦源承受的工作压力太大,她不能继续拖累他。
会场沉静异常,似乎尘埃落定。
顾朝西俊逸的侧脸有一秒钟怔忡,却立刻换上真诚笑容。薄唇微启,意兴阑珊道:“怎么会错?这镜架上,可是有你的名字呢。”他声音清亮婉转,仿佛美丽的歌者,吐出的每个字都是绝唱。
偌大舞池静得发冷,镁光灯再次照着墨临渭,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顾朝西气定神闲,唇角勾勒笑意。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就是要坐实他和墨临渭暧昧不清的关系。不管亦源多么强大,自尊心一定受损。他孤注一掷,算计人心,盘算着豪夺江山,还夺回美人。
墨镜右镜架内侧尾翼暴露在聚光灯下,上面清秀地镌刻着两个字“临渭”。字体微小娟秀,笔力浑厚,刻字精致完美,似乎多用一分力都会破坏整体美感,仿佛心爱之人亲手雕刻。
墨临渭惊了。墨镜是顾盼生从她这里“顺走”的,不知道顾朝西用了什么方法,短短几个小时就在上面刻了字。也不知是用什么技术,还有年代感。
顾朝西的话掀起会场又一个高潮。看客们神色各异地盯着顾朝西和亦墨夫妇,眼也不眨地盯着他们的每个表情。老道的记者严阵以待,放长焦距,对着顾朝西手中的墨镜一阵狂拍。
亦源凤眸凝聚,眸子聚起冷意。靳华杰不动声色抛出橄榄枝,顾朝西挑拨离间,还拿出墨临渭丢失的墨镜……一步步紧罗密布,编织一个惊天大网。
亦源拉着墨临渭的手,耳语道:“临渭,跟我走,我自有办法。”
凤眼剜了眼顾朝西,他气定神闲,仙人之姿依旧,但心肠狠毒,让亦源痛恨。顾朝西不仅狠,还毒。他算计人心,势要和墨临渭纠缠。如果他是个善妒虚荣的人,恐怕早就中了顾朝西的毒计。顾朝西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面做回好人,温言细语,赢得墨临渭芳心。另一面,或许就在紧密部署,趁他心慌意乱时,攻进邻卫医药的核心。
顾朝西的离间计,真是高明。换作常人,恐怕真的要中计了。
打击他,没关系;抹黑他,也没关系。但顾朝西怎么能对墨临渭下狠手?
死死盯着顾朝西,怒火几乎要燃烧亦源神经。表面却丝毫不显,淡淡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顾老师真是关心我的妻子呢。但顾老师真的弄错了,这不是临渭的东西。”
“老师关心学生,理所应当。何况,我和临渭之间……墨镜是不是临渭的,不应你说了算。是吧,临渭?”顾朝西咄咄逼人,再将墨临渭推入死角,非得她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