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自有注定。
当墨临渭沉浸于“自由”时,殊不知,墨渊已经在濪大布下“天罗地网”。而墨乙桀,则是时刻关注的人。
他一丝不苟,日日书写病例,把发生在墨临渭身上的每件事记录在案。他详尽备份,把扫描件传回南临,尽管,南临随时监控着一切。
对他来说,这不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份事业。墨临渭,已经在无形中影响了太多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真正做到狠心冷绝,天底下,又有几人?
长舒了一口气。已经通知保镖,加强对墨临渭的保护。通知监听组,给墨临渭的手机装置更精巧的屏蔽软件。结果便是,不论换上任何一张电话卡,墨临渭的手机会自动屏蔽一些来电和短信。
事无巨细,力臻完美。
一夜间,墨临渭会发现她的生活和往常一样。但实际上,她生活的一切悄然改变。
从客观上来说,墨临渭已经有了双重保护。一是,自身强烈生成的自保意识。二是,墨渊和墨乙桀共同设立的保护机制。在双重保护壁垒下,只要墨临渭安稳控制,心平气和,人生应是平静无波。
“叮”。
5:00闹钟敲响。
墨乙桀回眸,眼睛通红。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墨临渭翻身而起,精神变得很好。头部并未出现想象中的疼痛,反而轻松。
梳洗,如常。
浴室内,玻璃笼上薄雾。
少女略带浮肿的脸颊映入眼帘,虽清丽如常,但如玉面颊有淡淡乌青。
盯着眼底的黑眼圈,将冷水扑倒脸上。用力搓脸,于事无补。无奈,只得打开昂贵洗面奶的盖子,挤出奶油一般经营的乳膏,均匀铺在脸颊上。
不断擦拭,感受到洗面奶在皮肤上遗留出的自然香氛。可,她只想祛除那恼人的乌黑。当她用清水洗净面颊,杏眼下生出褐色乌青,像顽皮的小蛇,固执盘踞在面颊上,无论她怎么用力,也无法清洗。
“真的够了。”
难得发出一丝,拿出池浅浅为她准备的昂贵化妆品,从里面挑出防晒、隔离面霜,想遮挡那些丑陋的乌痕,终将那乌青掩盖。
“呼。”墨临渭松了口气,“新的一天开始了。”
取出衣柜里的崭新迷彩服,新衣如故。合身迷彩服将她包裹,皮带紧紧勒住腰腹,纤细腰肢盈盈一握。
玲珑曲线,娇俏动人。如玉面颊,光洁胜雪。衣冠齐整,莲步生姿,像大西北雨后的杨柳,随风而动。
一夜之间,风景异变,大有不同。
转眸,低盼。一切,终将好起来。
墨乙桀一夜未眠,他盯着监控录像,眼睛已经有血丝。只见屏幕上,墨临渭微笑着走出了房门,她的帽子压得很低,却依然能看清楚唇角微妙的弧度。墨临渭如此坚强,坚强得让他惊喜,坚强得让他心酸。
她可是墨渊的女儿,哪里需要受这些苦?脱离了舒适环境,她怡然自得,倒让墨乙桀生出敬畏。
在经历昨夜的情绪波动后,他以为墨临渭会逃避早训,缩进她幻设的壁垒里,就像她曾经最乐衷做的那样。但她一如既往地早起、梳洗,一切如常。
他点燃一支烟,火光照亮了他的脸,他疲累地舒展了一下四肢,将监控录像做了重要的备份。
“临渭,你坚强得让我快不认识了。”
步移景异,又是另一番天空。
5:30,墨临渭准时来到足球场,她步履轻快,身姿矫捷,仿佛移动的墨绿色荧光玩偶,在空旷的足球场轻盈移动。
在一片绿色中,少女孱弱得随时会被人忽略。不过一米六出头,身形消瘦,站在队伍中央,和高大的北方女生相比,像孱细绒花,在北风阵阵中,似乎随时会折断。
迷彩帽压得更低,以此掩盖真心。
不得不说,昨夜来电宛如噩梦,依然在脑海盘旋。
每当她心理遇到障碍的时候,她就用各种方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参与其中,但不愿意彻底露出真容。尤其庄序昨日的故意刁难,她只想被女生彻底忽略掉。
在人际上,她不懂长袖善舞,只能当一只鸵鸟。
若是千飞在,是不是会好一些?
“飞,你去了哪里?”墨临渭喃喃,心中怀念千飞的英姿飒爽。
天不见亮,薄云笼罩。
张成功注视着墨临渭,眸中闪过狠戾。
昨日还窃窃称赞,今天却要争锋相对。部队,会磨蚀本心。他以为,要折磨一个人,可用的法子很多。
墨临渭喜欢降低存在感,从帽子的佩戴就能看出。
不过,心中不忍。她连续两日准时到达训练场地,训练时刻苦努力,几乎不用提醒。她是真心喜欢军训,满心欢喜。哪怕,队伍中流言四起,她从不辩驳。
要知道,当他16岁进入军队时,只想窝在床上不起来,是班长每天用皮带把他叫醒。他不是个懒惰的人,但每天早晨5:30就要站在冰冷的操场上操练,的确磨炼意志。
她跟大多数法学院女生不同,沉默、坚持、认真,意志超群。
可为什么,那人要她出丑,还要对她施以惩治?
她,到底是谁?得罪的人,又是谁?
张成功收回目光,见女生逐渐走近,唇角微勾。
“墨临渭,真是抱歉了,哪怕你足够好,我也是听命行事。你,怪不得我。”
天空泛白,女生聚拢。
张成功满足一笑,看来昨天的训斥成效显然,至少今晨却无人迟到,入队速度也快了很多。
?“报数。”
粗狂的西北汉子,已经习惯简单粗暴。他声音激越,对军训充满了鼓励式的激情。尤其想到神秘人的承诺,他更加兴奋。
年轻少女,亦步亦趋,在他的口令下行事,内心自豪膨胀,得到权力快感。
权力,果然是最好良药。一旦沾染,就沉沦上瘾。哪怕,只有分毫。
“队友们,向右转。”张成功心中欢快,大吼一声,“跑步,走!”
此次,张成功带着队伍一起奔跑。
没人发现他的异样。
冷风,刮脸。
夏末秋初,墨临渭却感到冬天气息。
血液在全身循环流转,像积极运作的系统,配合着大脑指令,完美协调。足球场外胡杨清新气息充斥鼻翼,仿佛深海的神秘低吟。
运动,带来身体节律的变化,让人与自然更默契地配合和融入。看着观众席上若隐若现的灯光,有条不紊地呼吸。吸气,呼气。
一圈、两圈、三圈。思维的野马在绿地奔跑,马蹄踏过脑中堆砌的云海,溅起思想的火花。细腻微茫的火点,从高处零星跌落,在空气中聚集、扩散、绵延,仿佛一条顽固的火蛇,穿过身体每个毛孔。
墨临渭享受着清晨奔跑的喜悦,污垢从毛孔排出,身体负重消失在空气中,精神似乎做一场运动,光明洁净。
少女翩然,美不胜收。
佛看金装,人靠衣装。墨临渭迷彩服的不同,早成为绿茵场独特风景。
不过一日,墨临渭的背影早成了贴吧热门头条。面颊若隐若现,却越发勾起探测欲念。越是不想被关注,越有人想要了解。
濪大男生争相了解她的讯息,从各种角度偷拍她奔跑和行走的姿态。
不同寻常,便是争端开始。哪怕,本心并非如此。
墨临渭,一无所知。
主席台上,庄序身着最新款宝蓝色运动服,拿着望远镜,眺望绿茵场。但细心点,就会发现,他的镜头,只为一人转动。
“庄少今天兴致真高,竟起了大早,看新生晨练。”学生会副主席李斌,揉着眼皮,皮笑肉不笑。
“李斌,你最近很闲?”庄序敛眉,语气不善。但目光,始终未离开那人。
“开个玩笑。庄少别多心啊。”李斌讪讪,脸上青白一片。他和庄序同级,今年好不容易坐上学生会副主席的位置,听庄序语气不善,不敢造次。
在濪大,谁又敢和庄序叫板?
不过,庄序已经大三,按他的推断,毕业不会留在,所以微微放心。
天道不公,却只能忍气吞声。谁让人家,是可望不可及的强者?
“管好你的舌头。”庄序冷声,俊颜倏然结冰。
他转眸,盯着绿茵场上的纤细身影,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昨天,他被那双眼睛蒙蔽,今晨清醒过来,几乎将她放到敌对一面。敢公然顶撞他的人,他怎能善罢甘休?
墨临渭背脊一缩,只觉被人注视。她抬起头,朝着那目光方向一望,只看到一个宝蓝色身影,在薄雾的球场明艳异常。
“干什么你?”杨娃惊呼,却是大部分人都能听到的高度,“你踩到我的脚了。”
墨临渭回神,直道抱歉。
可杨娃不依不饶,在队伍中吵嚷,誓不甘休。
原本平静的队伍,因为杨娃娇呼,已经不再平静。
“吵什么!”张成功大吼一声,回头望有些紊乱的队伍,心中不虞。
“哟,张成功。第一次带队跑,就把人带歪了。你本事真大啊。”
“怪不得三年还是士官,你的能力,真让我刮目相看。”
嘲讽不断,是张成功的队伍。
张成功脸色铁青,只觉好不容易囤积的自信,瞬间倒塌。脸颊青白交加,将所有怨怒,全转移到女生头上。
“立正。”大吼一声,转过头看女生惊慌错愕,张成功面色终于好看一些。
“你,你,出列。”指着杨娃和墨临渭,张成功怒目嗔视。
主席台上,庄序唇角微勾,露出邪魅的幅度。
好戏,终于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