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明媚一片。
覃一鸣、谭啸、虞闻阑,均是四十多岁的男子,在濪大军训中有重要地位,竟都汇聚在此处。他们所面对的,却是初入学的少女。
“姑娘,受委屈了。”覃一鸣开口了,声音极富有磁性。他是传统军人,在军队呆了25年,不怒自威。声音温和,让人觉得温和无害。但千飞甚至,覃一鸣铁定比谭啸更狠。
“这是我们军队政委覃一鸣,人称玉面铁手。”谭啸呵呵一笑,已习惯如此介绍覃一鸣。覃一鸣手腕非常铁血,手下士兵无不敬佩三分,“有人违抗军规,老覃不会手软。”
谭啸朝少女努嘴,下意是将严惩张成功。
“覃首长好。”千飞面色稍霁,这覃一鸣绝不是泛泛之辈,她得小心应对。
“你就是墨临渭?”覃一鸣面色如常,坐到少女对面,已经将她打量完全。如今全军戒备,可不就是为了她。原以为,她是个怎样的人物,面见才发觉,她年纪极小,纤瘦异常,怎会惹上罗伯特那样的国际杀手?
“是我。”千飞不卑不亢,挺直了腰板。
“本次军训,我是希望士兵们,能把军队里的正面精神传递给濪大学生。你们是祖国的未来,日后肯定会为祖国建设做出卓越贡献。让他们训练,也是为了砥砺意志,争取能更好地为祖国服务。”
“但一万个人,有一万个哈姆莱特。一些人对军人的信念不够,才会犯下这些错。姑娘,你受委屈了。”覃一鸣目光少女,她神色平静,丝毫不惧。心中也升起几分好感,这才连续说了两次受委屈,已经把姿态放得很低。
“张成功已经押送回部队。你且放心。你的条件,我都答应。有濪大副校长虞闻阑在,我想,你该放心。”覃一鸣言简意赅,向少女引荐虞闻阑。
“好。那就多谢覃首长了。”千飞终于笑了笑,对虞闻阑点头,“这次的事情,我是受害者,还希望首长能追查幕后真凶。”
还未开始宣谈,似乎已经结束。
虞闻阑面色一僵,恨自己成了陪衬。但面上不显,认真道:“发生这样的不幸,校方也很抱歉。不过,那人不针对旁人,却只针对墨临渭同学,我倒是觉得惊异。”
覃一鸣唇角一勾,却不阻止。
虞闻阑继续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听覃首长说,那人可是国际杀手。濪大从未遇见这样的事,或许,墨同学能给我解释解释。”
千飞眉心一蹙,对虞闻阑怨憎起来。他还真以为是学校领导,就能诬陷好人?这话明显是推卸责任。眉眼一勾,淡笑道:“虞校长说得极是。只是,新生入学,学校定然会排查身份。如果临渭身份有异,贵校早就该知晓。既然录入进来,过度怀疑,又没有证据,怕是偏颇得很。”
“还是说,濪大和许多野鸡大学一样。许多学生,根本不需查实身份,只要家族鼎盛,多用银钱,就能入校读书?”千飞按常理推断,反唇相讥,却见虞闻阑脸色一白。
她不过推测,却刚好戳着虞闻阑痛处,裴非衣进入法学院学生,就是透过虞闻阑的关系。
他明明告诫非衣不要声张,也相信非衣的秉性,哪知被墨临渭将了一军。
“濪大严明律己,绝不会有这样的事。我也只是说说,墨同学太敏感了。况且,校方已答应你的要求,我劝墨同学日后小心行事,不要再被人盯上,毁了濪大名誉。”虞闻阑神色晦暗,站起身道,“下午董事会有重要会议,我就不陪两位首长了。告辞。”
转身,却脸色铁青,气得够呛。
这墨临渭,是活该被人盯上惩处,目空一切,一张嘴毫不留情。
初次见面,虞闻阑就把墨临渭恨上。
加上一路上听裴非衣说了她许多坏话,如今看了,越发不待见。
“敢威胁我的人,濪城还没出现呢。一个小丫头片子,仗着有几分道理,居然目中无人。”虞闻阑火气甚重,见顾朝西等在门口,顺势发作出来。
“您在说谁呢?大选在即,让人听了,生出闲话,对您的投票不利。”顾朝西面色如常,细细劝解。一颗心却更关心室内情况。
“里面是谁,惹得您如此不快?”
“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法学院墨临渭。也不知是哪里的人,桀骜不驯。你给我去法学院调来她的资料,我要认真查查。”虞闻阑整理西装,缓和许多,快步走向黑色商务车,回了办公大楼。
顾朝西目送黑车,谦卑脸上换了颜色。
墨临渭?不就是他今晨看见的少女。看虞闻阑吃瘪,估计她没有大碍。但是,那样柔弱平和的人,怎么会桀骜不驯?
唇角勾起几分玩味,对墨临渭越发上心。
女生宿舍6栋616室。
千飞终于回到与墨临渭的小窝。
她脱掉迷彩服,留下唯一一套,将多余的衣服清洗烘干,若无其事,做着清洁。
占用墨临渭的身体,已经快6个小时,这是最长时间。所幸,无人察觉,墨临渭也“睡”得正酣。她唇角微勾,玩味一笑。
这样的生活,果然冰火两重天,痛并快乐着。
她和墨临渭,始终是两个人,哪怕客观条件不允许,但她意志中,一定要将彼此当做两个人。
仰着脸,笑得从容。
军训才两日,法学院恐怕又是一番议论纷纷。她不害怕,就怕墨临渭抵抗不住。
下意识打开电脑,轻车熟路,运用自如。
当墨临渭在墨家书房秉烛夜读,她也不曾闲着。相比墨临渭的闲情逸致,她更喜爱理性实用。独自阅读了《信息工程》、《计算机编程》、《计算机的未来》、《致命黑客》……等实用性书籍,无师自通的她,过目不忘。
打开濪大校园网主页,细细浏览每个版块。她要确保,至少在网络上,不会出现对墨临渭不利的消息。在校园网底部,有一个贴吧版块,千飞眉心一凛,径自点了进去。
铺天盖地的军训消息,墨临渭那纤细身姿居然占了大部分版面。
千飞咬着下唇,心神一敛。
若是被墨临渭看见,那纯白如纸的人,恐怕又要崩溃起来。
大脑突突作响,竟开始阵痛。千飞担忧,却在最后一刻,关掉电脑显示屏,期待下次能抓紧时间,彻底清理后台讯息。
任何会伤害墨临渭的资讯,她都不允许。
双眼一黑,竟倒在床边,天昏地暗。
墨临渭悠悠转醒,上一秒钟,她还在军训场饱受呵斥,但这一瞬,回到卧室,头痛难忍。
她勉强站起身,之间几小时的记忆几乎全部湮灭,她需要一个解释。
挣扎着走下床,墙面显示着下午五点,这时候,她不是应该军训的吗?大喇喇躺在寝室,不会有事?
“临渭。”纤细的声音,笑靥如花。
千飞站在窗边,阳光洒在她身上,一片清亮。左眼角下泪痣妖冶,迷幻得不真实。
“飞,你终于回来。你终于,还是回来。”墨临渭喜极,大步奔跑到千飞身边,给她一个巨大拥抱。
温暖,入怀。
千飞腰肢纤细,几乎要被折断。这精致的人儿,在离开她几月之后,终于回到身边?上次见她,还是在香榭雅筑,那时并不如此消瘦,她也并未过多念想。可现在这一瞬,墨临渭几乎把所有信任加诸千飞身上,只盼二人时刻相伴,岁月静好。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亲近感,她这一瞬,再不想离开千飞。只想二人成连体婴般,时刻不离分。
“抱歉,我还要军训。飞,我要走了。”下一刻,意识清醒,墨临渭沉闷,想到张成功的刁难排斥,心中不安。
“你不用军训了。放心,我处理好一切,让你不再见那群口是心非的人。”千飞牵着墨临渭的手,云淡风轻,自信满满。
“怎么会?飞,到底发生什么,我怎么不用军训?”墨临渭错愕万分,虽然军训受罪许多,却也不想萌生退意。
“你在军训时晕倒。法学院那群人害怕担责,让你卧床休息,直到痊愈为止。”千飞转眉,却不深谈。
“就这样?我现在已经好很多,明天就能去……”
“不要任性。”千飞冷斥,只想给临渭一个安乐居所,尽全力保护她。想到所经历的一切,心中一软,安慰道,“法学院女生不是省油的灯,虽不是豺狼虎豹,却难缠得紧。既然可以不去军训,你就陪我好好转转濪城,我们许久不见了。”
千飞动容,看着墨临渭的眼睛。她深知,如果任由墨临渭去军训,恐怕又是蜚短流长,恶言相向。
墨临渭盯着千飞的眼,竟全心全意相信。此间,她似乎觉得所有人都可背弃,却不能拒绝千飞意愿。于是用力点头,真诚道:“我听你的,千飞,我什么都听你的。”
一时间,墨临渭似乎真的换了个人。来自灵魂深处,对千飞的信任和期待,让她几乎彻底把千飞当保护神。只要千飞说的,都会相信,哪怕不合逻辑,无法推敲。
但,如果细细看监控录像,就会发现,阳台上站的,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墨临渭,亦或是千飞,所有对话,更像一人一影的对话,更确切地说,更像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可,意识里,真的,是两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