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入学,大会召开。
因是第一次会议,所以格外正式。
模拟法庭里,古老圆形时钟敲完最后一声。一切,都在开始。
大一新生全坐在“观众席”,偌大红色房间里,统一着装。
而“法官席”上,正襟危坐的6个人。法学院党委书记孙晖,濪大副校长虞闻阑、法学院院长。
今日的法学院热闹非凡,尤其庄序的出场,无疑是最大亮点。要知道重理轻文的学府,庄序从不参加文科学院会议,今日却是例外。
陈朱安唇角含笑,对庄序到来三分欣喜,七分担忧。这俊逸无双却桀骜不驯的人,来法学院作甚。听闻他亲自点墨临渭的名,对那女生颇有微词。
说到墨临渭,陈朱安眉头一皱,大会即将开始,还没有那人身影。他如今级别,根本不知墨临渭与覃一鸣交易,眉头紧紧皱着,若有所思。
他明明,叫团支书和班长通知了所有人。
忽然,一阵寒光射来,他回头,只见庄序眸光阴寒,似在拷问。
庄序一袭白色衬衣,小麦色肌肉结实有力。他生得俊美,一双眼精致黝亮。他眼神慵懒,但浑身散发的迷人魅力,生生把所有人弄成了陪衬。
他7:50分进入会场,观众席上绿压压的一群人,丝毫没有亮光。他的视线在会场来回巡视三次,根本没看到墨临渭。
“有点意思。你居然敢不出现,难道不知道这关系着你的未来?”他悠闲靠着椅背,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着。脸上依然挂着若有似无的浅笑,看上去却格外性感。
“庄序学长真的好帅。”
“不知他有没有女朋友?”
“听说他从不来法学院,贵人事忙。今天却来了。”
“我的心,似乎不能跳了。”
……
女生窃窃私语,不住打量。
这也是庄序厌烦文科学院的原因。他不悦皱眉,但很快报以微笑,眼神轻蔑。
庸脂俗粉,不足为怪。
季辛脸颊酡红,已然失了神色。那是濪大最有潜力的学生会主席,不仅学习成绩斐然,更重要是深不可测的家境。这样的男子,就是濪大传奇的存在。她来濪大,不就是要寻得良人?
庄序,绝对是不二人选。
她得意一扫,即使穿着迷彩服,她的姿容也是上乘,若再细细打扮,必定能拿下庄序。
回眸,却见一旁裴非衣目光执着,盯着庄序纤尘不染的白衣出神。
“唷,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还想肖想庄序学长?”鼻子冷哼,冷嘲热讽。
裴非衣面色一僵,咬碎一口银牙。若不是虞闻阑叫她低调律己,早报出自家身世。季辛又算老几,在濪大这样的地方,也敢和她叫板?
忍着一口浊气,对她施施然一笑:“我只是看庄学长身上的衬衣,好像当季新款。”
“土包子。”季辛莞尔,对裴非衣露出敌意。身无长物的裴非衣,也敢和她抢?绝不可以。
唯一的敌手,今夜恐怕将彻底成为法学院耻辱。她不动声色,笑得异常诡异。
庄序不经意扫了季辛一眼,再巡视模拟法庭,已是了然。
“那丫头,怕是不会来了。”
涌过一阵失望,却越发深邃。何时起,庄序也会关心他人。要墨临渭当面出丑,不就是他一直所做的?不然,也不会让罗伯特出手,恐吓张成功。
低头,扶额,竟是烦闷。胸腔闷闷地疼,尤其她被罚跑、罚站,人尽皆知,他,都是始作俑者。
“墨临渭,你可不能在关键时候耍我呀?今天,你竟不在。”陈朱安忐忑,七上八下。
法学院第一次集体会议就有人迟到,脸面往哪儿搁?何况,还是“名声在外”的墨临渭。
“现在的孩子,真不让人省心。”他心中一凛,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念着花名册。
“同学们安静。现在点名,请念到名字的同学答声‘到’,谢谢大家。”
新生们来自五湖四海,对未来四年同窗的名字非常感兴趣。
季辛盯着陈朱安手中的花名册,喜不自禁。
“墨临渭,你一定会成为法学院第一人。把你赶出濪大,已经不远。”
妒忌,会让人疯狂,甚至失去理智。
“快了,快了。”她心中默念,期待墨临渭“一鸣惊人”。眼前已浮现墨临渭离开濪大的悲惨身影。她甚至不介意告诉墨临渭实情。
绝望,尤其是别人脸上露出来的绝望,是一种至美享受。
但,一切并未发生。
陈朱安直接略过墨临渭,叫了下一个人。
“不可能,我一定是听错了。为什么没有墨临渭?”季辛花容失色,不自觉捏着裴非衣的手。
“墨临渭呢?怎么没有那个贱人?”
季辛不能自制,引得主席台的注视。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陈朱安却忽略。她苦心谋划,得到一场空欢喜。
“贱人,果真贱人。”季辛心里几乎是咬牙切齿,怨毒地看着陈朱安。
陈朱安的目光却刚好和她碰上,审视防备。
没有听到“墨临渭”的名字,庄序竟松了口气。背贴椅背,慵懒长叹。
“我该说你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庄序看着台下的女生,忽然觉得那些攒动的脸庞都模糊起来。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墨临渭的眼眸,再也看不清其他人。
“下面有请法学院的党委书记孙晖老师为同学做报告。”
孙晖笑语盈盈地向主持人点头致谢,开始正式讲话。
她40岁,穿着军装,挂着和悦笑容。
“法学院最年轻的同学们,大家好!我代表法学院向全体同学致以最热烈的欢迎。”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你们是年轻的一代,是法学院的希望,更是祖国的未来。感谢你们选择法学院,在未来的四年里,法学院就是你们的家,是你们温暖的港湾。”
孙晖停顿,掌声响彻。
她身经百战,将情绪和演讲拿捏得格外到位。
激情洋溢的演讲让学生沸腾,模拟法庭里时刻传来热烈的掌声。
官话说了好些年,孙晖也麻木了。
法学院最小的学生只有16岁,她的16岁已经过去好久。她忽然想见见那个孩子,或许是一种追忆,她微笑地看着台下的年轻面庞,想任性一次。
“16岁,多美的年纪,我想知道,那孩子是谁?”
季辛眸子瞬间亮了,她幸灾乐祸,控制许久,才按捺住叫墨临渭名字的冲动。
陈朱安面色一白,后背全是冷汗。
孙晖微笑面容有些僵硬,等待了半分钟,并未得到回应。她看了眼的陈朱安,见他脸色奇差无比,像遇到艰难的事。
她心中了然,目光深沉许多。
那16岁的孩子并不在场!
淡然收回目光,眼神凛冽许多。在行政岗位呆了近20年,她早就该看透女生脸上的表情,恐怕是被人算计了。
“这孩子到底何方人士,迎新大会居然也迟到了?”心中感慨,但未表现出来。
“不管这16岁的孩子是谁,肯定都会引起人们的关注吧。同学们想知道答案吗?”孙晖笑容满面,胸有成竹。
季辛兴奋到癫狂,炽烈地看着孙晖,笑得花枝招展。
“这个问题的答案,同学们自己去找吧。16岁孩子脸皮还薄着,在这么多人面前展露真身,需要极大勇气哦。”孙晖笑容依旧,却气场强大。
9:40分,法学院迎新大会顺利落幕。
“听说法学院有个墨临渭,据说是可塑之才,孙书记可知道此事?”虞闻阑职位比孙晖高,憋着一口气不得发泄,故意一说。
“覃政委特意言明,我自然知晓。法学院让虞校操心了,今年大选,虞校可是热门。”孙晖礼貌疏离,异常客套。
“濪大铁娘子名不虚传,虞某谢过。”虞闻阑面无表情,可眸光已有了怒气,拂袖而去。
“那孩子叫墨临渭?”孙晖看着陈朱安,眸光清冷。
“是的,法学院年纪最小的学生,也是……录取分数最高的。”陈朱安讪讪,自觉做错大事。
“等会儿陪我走走。”
庄序走出模拟法庭,庭院丹桂馥郁,他眸子黝黑,不知在想什么。
“谁?”猛然一怔,回头看却是一迷彩服的窈窕少女,娇羞万分跟在身后。
“唷,原来是季学妹呀。”庄序冷笑,只觉季辛脸上的谄笑让他直起鸡皮疙瘩,莫名厌烦。
偏那季辛看不清脸色,惊喜道:“学长,您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真让我受宠若惊。”
庄序冷哼,大步朝前,对主动投怀送抱的人,他丝毫没有兴趣。
可季辛以为庄序对她有意,直直跟在后面,娇弱道:“学长,你慢些,我跟不上。”
女追男,隔层纱。只要她再努力一点,一定会成为庄序的正牌女友,她相信自己的魅力。
“真是个诚实的姑娘。季辛,顶着这样的脸,你也敢出现在我面前,真是勇气可嘉。”
庄序毒舌,几乎把从墨临渭处承受的怒火,全发泄到季辛身上。见季辛面无血色,越发冷漠道:“这样的容貌,还不如回娘胎重新改造。我若是你,就学墨临渭把帽子压住,永远不要见人。”
季辛一张脸惨白如纸,看庄序那俊逸的背影,泪眼滂沱。
庄序刚才居然讽刺她?咬着嘴唇,看着苍茫的月色,恨恨道:“墨临渭,我的所有不幸,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
月下,清冷。
孙晖和陈朱安并排而行。
“墨临渭可有特别之处?”孙晖云淡风轻,却让陈朱安上了心。
“她单独分配在6栋。第一天军训被张教官罚跑、罚站,女生恶评如潮。连校网BBS上,都有好多评论。”陈朱直言不讳,墨临渭在他眼里,俨然惹祸精。
“现在的孩子,是温室娇惯的花骨朵儿,惹不起啊。”陈朱安腹诽,憋着闷气。
“朱安,你也会菲薄一个小女孩?”孙晖但笑不语。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难道你不想知道,所有恶评针对一人,或许是她太过优秀了?”
陈朱安若有所思,久久不曾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