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之间,翩翩少年。
顾朝西狐疑,这,也是他的最爱。阅读之中,只想勘破那无形的手到底为何。许多注解,却不是他所想。
“怎么个喜欢法?”莫名兴奋起来,为这不期而遇,为这难得共鸣。
“通读下来,都以为是经济的东西。说的,何尝不是人,不是哲学?”
“人与人,相遇、相识、相知,可不就是无形的手?不然,那些巧合、机缘,真用科学能解释?”
墨临渭淡然,天真一笑。却彻底,晃动顾朝西心神。
原来,真有这样的人,一直住在你的心。只是,你未曾遇见。
墨临渭看餐盘几乎未动的食物,兴致恹恹。
顾朝西若有所察,嘴角勾笑。还真是孩子呢,别扭天真的模样,果真惹人垂怜。细细打量,她和人群与众不同,似乎彻底隔离开来。这样的人,似乎不属于人间。
“再吃一点。毕竟,粒粒辛苦。”
好闻的檀香气,在空气弥漫。
墨临渭抬眸,只见那双黑眸透着幽光,倒让她无地自容。
餐盘的圆形凹槽忽然放进不知名的白色塑料小碗,杯面上还有一颗红色樱桃。
“这?”墨临渭嗫喏,羞愧不已,“我已经饱了。”
顾朝西沉默不语,只耐心把绿色小勺放进杯盘,红、绿、白三种色彩,散发出奶香味。
“太瘦,对身体不好。”顾朝西微笑,低头吃着餐食。
明明平淡无奇,却心情大好。她在眼前,陪在一侧,却让他生出恍惚,岁月静好。
墨临渭羞涩难堪,耳根完全充红,几乎能看到血液流淌。
窗外,阳光炙烤。
脑海不停闪现过零散片断。
亦源每日把食物放在眼前,准备食材,对她温柔道“好了,吃吧。”
……
一切,都过去了吗?
似曾相识,不过得到后,再无所获。
心,竟酸涩起来。
原来,她还在执念。
“为什么?”牙间挤出一句话,却变了腔调。
顾朝西凝眉,见她面色不好,关切道:“你还好吗?”
只见她咬着嘴唇,像经历极大痛苦。仿佛,他方才言行,刺激到她心中底线。
“莫非,想起了谁?还是,思乡?”
墨临渭再无旖念,滴过悲哀。这关心突如其来,勾起对亦源的想念。可,他终究,不是亦源。
“能不能看一看他是谁?”墨临渭心里生出渴望,却很快否定自己,“他不是亦源,他始终不是亦源!”
“临渭,听话,吃吧。”顾朝西试图伸出手,却缩了回去。
墨临渭别过脸,不再动一分。她越发尴尬,这举止,多像亦源。
“临渭,听话,再吃些。”
“临渭,你太瘦了,别闹。”
……
那么多美好画面,终成泡影。
他为什么,和亦源如此相像?撩拨她心底的弦,一丝一毫,却无比痛。
情难自禁,落荒而逃。
“对不起。”墨临渭扯过手包,跑出餐厅。
只是眼角的泪,再控制不住,滂沱而下。
她下意识扯过手包,想寻绢布。寻找许久,一无所获。原来,落在餐厅。她不敢返回,只是捂着脸跑回公寓。
“还是忘不掉吗?还是会想起吗?”
“是因为曾经太好,所以不舍得吗?”
顾朝西有些微愣神。
他拿起墨临渭遗留下的白色绢布,眸光幽深。
她到底有怎样的过去?为何方才如此激动?
打量那白色绢布,丝织右侧绢布绣着翠绿色小竹,挺立竹叶栩栩如生。刺绣手法精致,是难得苏绣上品。
他不由闻了闻。或许绢布长时间放在她身上,已有了她的气息。
燥热全无,如获至宝。
相比在BBS不停寻找墨临渭真容的人,他太幸运。上帝无数次让他们不期而遇,仿佛一个预兆。
嘴唇不自觉扬起得意的微笑。
“叮。”
虞姜短讯,猝不及防。
他抽出神思,对虞姜有一丝厌恶。已经懒得再看她的信息,无非为昨夜致歉。
女人,不能娇宠,否则恃宠而骄。
和虞姜一起,本就是他精心谋划的“交易”,在遇见墨临渭后,这感觉越发强烈。
“你要知道,如果不是我,你根本进不了濪大。”
因为他不给虞姜买新一季的钻石,她娇蛮怒斥,戳着心脏。
是,顾朝西出身平凡,为了生计,他选择虞姜。
两年前。
顾朝西从一所名牌大学获得学士学位。他本不愁事业,但那太慢。
他不能把宝贵青春浪费在追逐上,他从来懂得谋划人生。
大二时,他预知了华夏就业形势险峻,于是刻意认识家境优越的女生。濪大校董女儿虞姜是不错选择,长得美貌,却无心机。不费吹灰之力,俘获虞姜芳心,更让她无法自拔,非他不嫁。
他顺利成为濪大有编制的讲师。
要知道,对濪城大学这样的高等学府来说,讲师最低的学历要求是硕士,普通人要经过一年的考察期,才能成为正式编制人员。
他更知道,虞姜是虞闻阑掌上明珠,只要把虞闻阑推上校长地位,他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他一直为此努力,濪大、虞闻阑、虞姜,均是他成功的平台。
而他,一直为此努力着。
但,他从不讨好虞姜。
虞姜娇生惯养,虚荣无常。最爱收集奢侈品,但即或虞姜,也不会花上5000美元买一块绢布。
可墨临渭有,她随身携带,似乎还有好几条。
“她的身世,莫非也不简单?”莫由一丝烦闷,墨临渭不该和世俗沾染,她像被过度保护的孩子,单纯天真。她的人生,值得温柔呵护。
?“叮。”
虞姜短讯,连番轰炸。
顾朝西不耐烦,终是看了讯息。
“下班一起吃晚饭。抱歉。姜姜。”
颐指气使的大小姐,难得道歉。她果然怕,爱得深沉,患得患失。
女人是娇惯的动物,不过分宠溺,也不能粗暴对待,却保持一定距离。立马回复,会失去兴趣。爱答不理,会没耐性,解除关系。
若即若离,甚不在乎。反而趋之若鹜,不可自拔。
虐。又如何?各取所需,他予她痴缠念想,她予他事业阶梯,皆大欢喜。
爱情,多奢侈的珍品。
顾朝西,还能遇见?他不屑,也不需要。
“好!”
简短回应,看似漫不经心,却深思熟虑。“好”表明了态度,“!”表明了心情,连时间都估算在三分钟后。先吊足了胃口,再予肯定。缓了焦虑,恰到好处表明心意。
但,显然不够。
虞姜若正握着手机,焦灼难堪。
三分钟后,他再写了:“等我。”
完美的句号,略带暧昧,定让她心花怒放。
女人,是上帝神秘的杰作。他不是上帝,却一直朝上帝发展。
“等你下班!你的姜姜。”
“若是她,会不会也这般欣喜若狂?”
顾朝西拿着白色丝绢,收拾满盘狼藉,走向阳光里。
不觉间,唇角勾笑。
原来,心里早对她存了念想,哪怕禁忌,逐渐撩拨内心,越发不能自拔。
风之间,阳光和煦。
千飞开着黑色敞篷车,在墨临渭出门时鸣笛。
“上车,我们兜风去。”
张扬恣睢,唇角勾起。这样精致如画的人,乍一看,只会乱了方寸。
“你哪里来的车?”墨临渭惊愕,但想到千飞浑身闪亮的红色洋装、黑色坤包和简单配饰,不由惊叹。
“有池浅浅这样的母亲,要任何东西,都是一句话的事。”千飞莞尔,见墨临渭面色不佳,淡然道,“父母之恩,不过无限付出给予,若不接受,反而更伤心。”
“可你哪里来的驾照?无证驾驶,你还真是胆大。”墨临渭瘪嘴。
哪知千飞变戏法般拿出一个小本,赫然驾照。只是驾驶员写着“墨临渭”三字,至于年龄,真如千飞所说,有了池浅浅,一切皆是可能。
“上帝。我到底遇见多疯狂的人?”墨临渭目瞪口呆,还未回神,敞篷车在风间奔驰,吹散她齐整的发。
千飞却随意蹂躏,直到顺服发丝彻底凌乱。
汽车内回响激越的摇滚音乐,激烈鼓点,乐音恣意,正如千飞。她红发妖娆,在阳光下夺目光鲜,尤其脸颊笑意,无限扩大,仿佛亮了世间所有。
“临渭,为了自己,好好活一次。从前不曾遇见,不曾涉及,如今都该细细体会。”
“寂寞太久,禁锢太久,所有无法想象,都该趁现在能去做,好好体会。”
墨临渭笑,伏在车窗边,任凭风在脸上,新鲜刺激的沙粒,一点点击打毛孔。终明白,所有选择,不过一念间。
“濪城环城游,走咯。”
千飞低呼,晃着黑色无限透支卡,笑得璀璨。
美食,购物,游乐。一时间,千飞成濪城向导,拉墨临渭在濪城穿梭。
强迫墨临渭脱下白色棉布裙,换上几件鲜亮服饰,笑容满面。
累极,便去高级餐厅吃牛排。濪城老字号,修在最顶层,可以俯瞰整座城市风光。
六分熟的牛排,八十年窖藏红酒。
美人如玉,俯瞰风景。
千飞切割好两份牛排,放到墨临渭面前,轻车熟路,从容优雅。
她,也有娴静时候,尤其关心临渭的时候。
“飞,有你真好。”
千飞浅笑,檀口抿着牛排,温润细腻,带着丝丝血腥。再品一口红酒,香醇满足。
墨临渭盯着她,仿佛看艺术品。岁月静好,流光辗转,不就为寻得一人,左右相随。
“可想去游乐园?”千飞挑眉,随口一问。那是墨临渭的心结,好多人许诺,却从未实现过。
墨临渭沉默,面色微沉。
“我站在高处,俯瞰风景,几乎已忘记过去。”
“真忘了?”
“本就是废墟,何苦执迷?”
“风景枚举不胜,不过,世人盯着更高,更远,才不满足。”
碰杯,轻笑。
“那位小姐竟一人要两份牛排,那么瘦,居然吃不胖。”餐厅服务员轻呼。
“说长道短,小心被开除。”组长轻斥。
“她,还自言自语呢?”
“这样的顾客,才是收益保障,你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