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合转。
庄序冷眼一扫,嘲讽依然。
这季辛,还真是不自量力。
再看那人群少女,迷彩帽依旧很低,一丝不易觉察的嘲讽,和他如出一辙。他忽生出同道中人的感觉。但,她独坐人群,仿佛和周围彻底隔绝开,那般与众不同。
庄序内心一根温柔的弦,竟不自觉收拢,又不知觉地舒展。何时起,他这冷心之人,也会让旁人入了眼,多了一丝在意?
掌声,轰鸣。
季辛苦下功夫,收获巨大,即使不能拿到第一名,也不会跌出三甲之外。或许,她天生就该生活在舞台上。
千飞兴致缺缺,淡淡鼓掌。
这季辛,还真有手腕。据她所知,杨娃和黎蔓对季辛推崇备至,渲染各种季辛惨状。示弱,总能引起同怜。况且季辛自己会察言观色,性子收敛许多,倒让好多人越发喜欢。如今诗歌朗诵得奖,恐怕又会被冠以勤学多才,又是一顶光环。
但越是这样,就越需要防范。
千飞正色,看陈朱安把冠军奖杯递到她手上,仿佛一场闹剧,终于走向尾声。
欢场尽,了无痕。
千飞起身,为错过庄序,刻意走得晚一些。她不想和那人有交集,一点也不想。
但,当她正准备离开时,黎蔓已挡住去路,目光不善。
千飞目光森冷,越过黎蔓,站在季辛面前,礼貌伸出右手:“季辛,恭喜。”
“你?……”季辛仿佛慌乱,举着奖杯刻意沉默,却任由少女的手,晾在空气中。
杨娃慢慢靠近,对千飞吐气道:“现在示好,是不是太晚?”
千飞面无表情,只保持方才姿势。但如果细心些,就会发现,她看似柔弱的手掌,已慢慢集聚力量。
“如果不想死,就离我远点。”千飞冷声,冰一般的气息,几乎让四周冻僵。
黎蔓果然一颤,不自觉后退。杨娃却走上前,大言不惭:“难道,你还敢打我?我……”
话未说完,千飞的巴掌,已生生落在杨娃脸上。杨娃还未反应,只听得一声哀鸣,宛如刺鸟血啼,响彻四周。
千飞左手捂脸,似疼痛异常。
大门忽被撞开,陈朱安大步冲了进来。
“干什么呢?”声音不稳,竟有一丝微颤。
三对一,谁欺谁,事实已定。
千飞死死捂着脸,背对陈朱安,委屈异常。
“陈教员,是墨临渭打了杨娃,你瞧杨娃的脸!”黎蔓厉声,眸中凶光,几乎不像一个学生。
杨娃委屈,但牙齿隐隐作痛,已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是,她们说得对。是我打了她,对不起。”千飞憋着哭腔,却委屈至极,也不看陈朱安,只捂着脸,大步跑开。
“你们打人在先,还威胁人?”陈朱安面色凝重,“你们都是成年人,故意伤人,还恐吓,是犯法的。”
他已顾不得责罚三人,更不相信杨娃真受伤,反倒越发担心墨临渭。那孩子,真不能被季辛这些人吓傻了。
“林婶,麻烦您给我开个证明。谢谢。”
千飞把情况简单告诉林纾,只等林纾把校医院证明送到法学院。
关机,奔逐。
身后似乎一直有道目光,几乎要把她洞穿。
“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千飞终于停下,已是薄怒。
“你,受伤了?”庄序走了出来,映着月光,俊逸隽秀。
“那又如何?”千飞冷讽,却背对他。但猝不及防,庄序已到她身边,把她拥入怀中。
她,居然被一个人给强抱了?!
“流氓。”千飞愤怒,却推不开面前的肉墙。
“墨临渭,你别动,让我看看。”庄序有些乱,受伤流血于他并不陌生,可听闻她被打,竟然乱了心神。
“我不是墨临渭。”千飞固执,依旧不放弃推开他。
“可法学院说,墨临渭被季辛等三人打了。”庄序声音拔高,也不敢看她的脸,只想把她抱着,似乎这样才能确定她完好。
“我再说一次,我是千飞,不是墨临渭。我们,是长得相似的好友,她生病,我替她参加活动。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千飞愠怒,却未注意,一向不介意身份的她,居然在庄序面前,如此排斥。
“哐……”
电闪雷鸣。
千飞摘掉帽子,捂着右脸,指着左眼角泪痣,认真无比:“记住,这是千飞独有的标志,你所见的人,从来不是墨临渭。”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庄序冰冷的脸。
“千飞?”庄序脸色一白,神情怀疑,“你的意思,你时常代替墨临渭上课?”
“对。你所见的人,一直是千飞,是我千飞。”千飞执拗,“我和临渭是好友,而且异常相似。我只对你一人说了这个秘密,你满意了?”
“轰!”
天空传来第一声雷声,在她耳后炸开。
“下雨了,让我走。”千飞心情有些闷,或许是因为庄序,又或许是因为天气。
而庄序,几乎石化般,呆呆看着她的背影,回味那个名字,千飞。
难道所有执念,是因为看错人?
墨临渭和千飞,是相似的两个人。所以,才有那样的错觉。
他目光深沉,也不顾天空上第二次惊雷,脑袋昏沉一片。
“她,好像受伤了。”
庄序终于恢复一丝神智,朝少女消失方向,快步追了上去。
“特效伤药,只此一家。”
千飞托腮,素净侧脸,美如珍瓷。
?“回去后,直接打开瓶盖,把里面的药剂均匀洒在伤口上。2个小时就能消肿,明天一早醒来就恢复如初。”
庄序最后嘱托,依然在耳。
也不知庄序是不是属狗,居然追上她,送来一瓶药。要是他知道,她根本无事,会不会被气死?
千飞饶有兴致,细细打量药瓶。感受到瓶底突出的精巧小纂字体“墨”,她眼神闪过一丝诧异。
能够随身携带墨家直销药瓶的人,寻常人家,根本不可能。这庄序身后,到底是何等的背景?还有他时常出现在末日会所,着实耐人寻味。
难道,他是末日会所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主人?
“如果庄序有军方背景,又是末日会所主人,这一切就能说通。可他并不知道临渭身份,和临渭也无过节,不可能弄出这么多事?”
“如果这一切真是庄序所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千飞眉头紧皱,不经意间,看到臂弯上的红色瘢痕。
刚才被庄序忽然抱住,居然留下了印记?可是她毫无痛觉,仿佛控油灵魂的玩偶,操纵不属于自己的身体。
“难道真的受伤了?”
她走进浴室,打开灯细细打量身体,除了双臂有一丝红肿,并无异样。她从药箱取出林纾准备的伤药,细细涂抹在红痕上。
即使寄居,她必须保证临渭安全。
她重回卧室,满足抚摸墨临渭发线,一扫所有不虞。动作轻柔,像爱护自己孩子般。
“临渭,为你做一切,我都甘愿。”
“我们,会一起过得更好。”
她关掉所有灯光,让一切恢复安宁。
夏夜雨,淅淅沥沥,何时天明?
香榭雅筑,夜雨潺潺。
午夜十二点早过,顾朝西越发精神。
薄唇微抿,悠闲倚靠,捧一本《国富论》,像朝圣信徒,目不转睛。
这是他的圣经,仿佛墨临渭是她的缪斯。
那日相见后,对墨临渭,又多了三分在意。明明小巧的女子,就那么入了心。或许,是喜欢和她一起的安静恬淡。
依旧关注网络,去发现关于墨临渭的信息逐渐减少,他的心情,也雀跃不少。
“朝西,好看吗?”虞姜穿着红色蕾丝睡裙,低胸短裙,性感魅惑。
“嗯。”顾朝西并不抬头,对虞姜总是淡淡。
虞姜雀跃,跳上床,抢过他手中的书,与他嬉闹。
“姜姜,明天还要上课。别闹。”目不斜视,丝毫不顾。
虞姜却直接把他的手放在胸脯上,丰盈绵软,性感诱人。
顾朝西越发不耐烦。
虞姜好歹是虞闻阑掌上明珠,这独栋别墅宽达300平米,也是虞闻阑给她配置。虞家也算濪城望族,怎会如此放浪?
不悦蹙眉,翻身继续看书。
“你看看人家嘛。”虞姜不依不饶,娇俏温语,却得不到顾朝西一分关注。她泄气,却欲罢不能。
“我回学校了。”顾朝西起身,冷漠异常。
“不要。”虞姜抱住他的腿,不再放肆,“这么晚,你还走?”
顾朝西丝毫不顾,拿着书,穿上衣衫,独自出门。
这夜,的确折腾。
夜深,风冷。
冷风吹着他的发,几乎吹尽一心悲欢。却忽然想起那夜和墨临渭不期而遇,不自觉扯动嘴角。
也不知道,那个地方,她能不能找到?
她,是否还会回到香榭雅筑,在月夜下,与他不期而遇?
顾朝西心里,隐隐有了期许。
一些心思,开花,未必结果。可念想,就是种子,种下,生根,发芽,无法拔除,不由自主。
艳阳,高照。
新生军训,终于落下帷幕。
今年唯一亮色,竟是法学院拿了第一,拔得头筹。
陈朱安喜上眉梢,带着一人慢慢走上主席台,等候领奖。
“临渭,你准备好了吗?”不过一月,陈朱安对她好感爆棚。
“嗯。”少女点头,红发火热,自信昂扬。左眼角下泪痣如钻石闪耀,绝代风华。
千飞站在陈朱安身侧,从容不迫。从此,她要让所有人看清这张脸。更要让人记住这张脸。
她,才是墨临渭。她,将代替墨临渭,活在人前。
世人诽谤,欺辱,折磨,冲着她就好。只要有了这张脸先示于人,就不会再有那些伤害。
所以,才会与覃一鸣约定,在领奖时,必须她做学生代表。
她微笑,睥睨五千新生,站在高处,俯瞰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