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逃生。
千飞踽踽独行,有一丝疼。
好不容易有的一丝暖,又被庄序闪烁其词销毁。
“叮。”
电梯声响,她竟径自走出地面。她果真,在地下底层。
可入眼,却是横尸一片。血色遮眼,死伤无数。
人群中,庄序站在高处,枪支还在手中冒烟。他一身黑服,神情冷肃,仿佛褪下学生主席光环,更适合如今。
庄序,果然有神秘背景。
“抱歉。”千飞皱眉,越过无数尸身,赤足全是红色。她顾不得惊惧,仿佛洞穿一切般,顺服接受眼前一切。
庄序愣神,不是叫人看住她,她竟真的出现眼前。这样的自己,会不会,让她吓着?但一想到来人是为了她,心中就是愁结。
他们,何时对彼此坦诚过身世?
“他们铁骨铮铮,来这里,说是为你。”庄序眉宇一颤,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千飞沉默,扫过一群尸体,温热的血,只为救她。可她,毫发无损。除了墨家,还有谁能死生不顾?
“千飞,你到底是谁?”庄序走向她,伸出手,想摸她的脸。想着自己满身血腥,不敢靠近。眼前人红裙飘飏,手心滴血,脸颊依然精致如天使。他的手,仿佛亵渎般,收了回来。
千飞后退,眼神冰冷:“我不想任何人因我受伤,所以,请让我走。”
“可你还未康复。”庄序蹙眉,恼怒异常。这群人忽然冲进末日会所,怕是为了救她。他的人,同样也死了不少。而外面,还有无数人在负死顽抗。
末日会所成立至今,还未由此血战。
“只要我离开,一切死伤都会避免。你为何固执?”
“因为,你是我的女人。我要保护你,你懂吗?”庄序大吼,恨她不懂他心,“我从前不会为一人浪费兵力,可遇见你,一切不受控制。我不能让人夺走你,我要护你周全。”
千飞震撼,不可置信看庄序那发红的脸。他的话,能信几分?如果真的在乎,恐怕就不会做出先前那些事。
“既然如此,何必在之前苦苦逼迫?庄序,你敢说,张成功不是被你指使?”千飞试探,这一切,全是猜测。
“我……我也不知道那时……”庄序迟疑,神色有异。
千飞猜测得到证实,冷笑道:“让我走。”
她和庄序对视,冷冽不减。伤害墨临渭的人,就是她的敌人。
对峙,试探,定音。
“少爷。”威廉银发染了几滴血渍,快步护在庄序周围,“快带墨小姐去地下,这里有我。”
“让我走。”千飞一只手满是血丝,指着庄序配枪,“或者杀了我。”
庄序不为所动。
千飞转身,毫不留恋。
庄序愕然,盯着那娇小身姿,一时失神。她是怎么知道这一切,都是猜测么?
“威廉,我认定了,一直等的人,就是她。”
末日会所大门口。
墨乙桀眼眸凝神,一身肃杀,这森冷气息,与医生的身份判若两人。可他手中并无武器,只有匕首银针。但即便如此,也让训练有素的雇佣兵胆寒。
千飞白裙飘飘,走出末日会所。出门,就看见墨乙桀。
“小姐。”墨乙桀走上前,她来到末日会所,他就跟随至此。整整两个小时,在封闭的末日庄园,枪林弹雨,伤亡无数。
“桀叔,谢谢。”千飞努力扯出一丝苦笑,“回去吧,不要因临渭再有牺牲。”
“可庄序掳走你,你军训被欺辱,也是他推波助澜。”
“但刚才,是庄序救了我。”千飞不忍,第一次,憎恶自己的怯懦。就因为那一丝得来不易的暖,所以要放过敌人?
“是。”墨乙桀朝远方举手,撤了火力。隐隐听出少女言语的不悦,因为第一时间赶到的,并非墨家人。
“过去,不要再提。我只想,有安稳人生。此后,我与庄序,再无瓜葛。”千飞保证,主动走到墨乙桀身后,仔细道,“我想回香榭雅筑,墨家伤得惨重,临渭不想再有血腥。”
香榭雅筑,夜色安宁。
千飞躺在套房里,手掌重新包扎。
她,不该有那一丝的贪心,庄序是她的敌人。可是,她狠不下心。尤其在庄序及时相救后,尤其在庄序叫她千飞后。
庄序,是除却临渭之外,第一个关心她的人。就是这一丝的不同,让她生了执念。
书房里,墨乙桀一脸肃穆。
“老爷,此次保护小姐不利,害小姐受伤,请老爷责罚。”他执拗,跪在木地板上,森冷无比。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随身保镖身手不凡,却被狙击,尸骨无存。如果不是sLs定位,根本查不出墨临渭的位置。
“末日会所的人,身份追查到了?”墨渊正色,并不说惩处之事。
“直指美国军方,还有些特殊暗黑势力。庄序,恐怕也不是最高主使。”
“忽然涌出这些神秘势力,没想打濪城也是卧虎藏龙。这对我们的实验,可大有裨益啊。”墨渊声音缓慢,仿佛追忆,“她大了,也该经历这些。”
“到末日会所救人,对方速度很快,是顶级杀手团队。罗伯特虽危险,和末日会所的人比起来,却差得太多。我也不知,濪城会有这股秘密势力。”
“好好厚葬死去的人,墨家不能亏待他们家人。”墨渊沉吟,淡淡道,“至于惩戒,就银针刺穴吧。”
“是。”墨乙桀终于起身,脸色缓和许多。
“如果要临渭彻底健康痊愈,这些都该经历。作为一个医生,她经历种种挫折,我乐见其成。如果她提出减少监控,你也照做。我会加派一千人到濪城,我相信,她会更好。”
“老爷是下定决心,要将小姐培养成下一任家主了?”墨乙桀声音微变,见墨渊不出声,认错道,“是我僭越了。”
墨渊果然没了声响。
银针刺穴,自惩自戒。
墨乙桀集结在濪城的所有人,封住身上大穴,不吃不喝24小时。接受惩罚前,所有人服用保命丹,不会有害身体。
当所有银针插入穴道,窒息翻涌,几乎随时就会死去。
但,越是如此,那滋味越发深刻。痛,无法死,才是惩戒。
做错事,就该受罚。没有保护好墨家少主,这是失职,即使错不在己,也要接受结果后的惩戒。
墨家百年如是,力求完美,才会培养一代代心腹,成为隐秘又霸道的家族。
24小时内,墨临渭身体陷入昏睡。这是修复和保护她的最好方式。墨乙桀诊断出,她每天睡眠不超过两小时,如果不是从小被墨家调养,身体异于常人,她恐怕早就进了重监病房。
连她身上的美人笑,也彻底清除。手心光滑如初,丝毫无损。
谁又知道,这样的身体,是在十余年观察用药中逐渐养成。她的凝血功能和造血功能极强,作为血肉之躯,算是极好。
翌日。
墨乙桀惨白一张脸,脚步虚浮。
“乙桀,不要怪我狠。我是墨家家主,我有我的责任。”墨渊徐缓,似乎沧桑许多。
位高权重,身不由己。地位和责任是相对的,纵然是墨渊,身上也背负家族的使命。
“多谢老爷关心,我定当为了墨家,万死不辞。”墨乙桀闷哼,快速调整状态,越发恭敬。
“临渭现下报告如何?”
“她成长许多,表现出勇敢强悍的个性。我们的少主,在濪城历练很好。”
“我觉得,给她足够多时间,她会更好。我们,可以适度放手。”
“或许,我们应给她足够的自由。”
墨乙桀躬身,越发真挚虔诚。
“好。那就依你所言。”墨渊颔首,声音渐暗。
夜幕降临。
墨临渭醒来。她盯着香榭雅筑套房的屋顶壁画,头依然晕眩。
手心微痛,纱布已拆,却仍能感到刺心。她恍惚记得,美工刀被千飞捏在手里,绵亘手心。
她检查伤口,完好无损,可疼痛不减,仿佛亲身经历,彻夜不眠。
“飞,你又为我受伤。”她愧疚,恨自己无力抗衡。
披一件单衣,行走在夜色间。夜露渐重,染得她衣角湿润。她全然不顾,在夜间继续行走。
“临渭。”千飞的声音,引得她寻觅。她应声,回头一片虚无。千飞不在这里,她是不是一个人躲在离苑,慢慢养伤。
“小姐,你让我好找。”林纾走近,温柔劝解,“你伤势刚好,要好好休息。这些日子,你受了惊吓。”
墨临渭侧目,不知林纾话中意思。要知道,每次受伤的,都是千飞呀。可为什么,大家齐齐将目光看向她,只因她们很像,还是只因,千飞是保护她的影子?
“她呢?”她询问,见林纾眉头一皱,淡淡道,“我随口问问。”
林纾怔忡,不知墨临渭刚才问的是谁。
“林婶,我躺了很久,想再走走。”墨临渭执拗,别过林纾关切目光,对着月色低叹,“最近,的确发生太多事了。”
林纾眉头舒展,目送墨临渭离开。
日出,东升。
墨临渭的生活步入正轨,她回到濪大宿舍,跟着课表上课。只很久不见千飞,仿佛她人间蒸发,杳无音讯。
她们心照不宣,一旦离开,始终会回来。墨临渭只想当面对她致谢,可千飞没给她机会。
爱上行走,在校园穿梭。背着黑色皮包,放上钟爱书籍,在许多幽静角落阅读。她挑选的地方,人从来不多。她需要这份安宁,就像内心。
可喜的是,真的没有人来打扰。即使偶尔有人打量,也不会主动朝她靠近一分。
这,正是她所希望。
她哪里知道,墨乙桀和庄序的人,均不动声色暗中保护,生怕她一个不慎,被人欺辱。更重要的是,庄序几乎对所有濪大学生威胁,他的女友,谁也不能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