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好事。”千飞将白玉盒扔到庄序足前,怒不可遏,“你明知临渭是我的一切,为什么还把盒子给她?”
庄序眸中含笑,却执拗:“我们不该每次为了临渭争执。你不声不响离开,我当然要逼你出来。既然墨临渭是你最在乎的人,我吓吓她又何妨?”
他端着红酒杯,对一旁的威廉点头。
威廉戴着白手套,表情严肃,认真将白玉盒放在桌上,时刻待命。
庄序不悦,冷冽道:“她迟早会进庄家,你只管做好分内之事就行。打开吧。”
他打定主意要千飞接受,不管美好,还是邪恶。或许先前对她太骄纵,反倒把自己赔了进去。现在,他不介意暴露更多阴暗面。谁让他们,都是影子一样的人?
千飞抿着双唇,若有所悟。庄序的神秘身份,她猜测许多,或许不止军方后代,还可能有更黑暗的色彩。比如,杀手;又或者杀人越货的雇佣兵。
她捏紧手心,只觉庄序身体散发出浓浓冷意。哪怕他二人一起练习格斗,也不曾发觉。
她竟看不透身旁的男人。
他面如冠玉,重瞳妖冶;虽时常微笑,但眼角寒冰。乍一看,只觉他贵气逼人,但骨子里透出的冷漠寒凉,似千年苍狼,深不可测。
果然,血腥味在空气弥漫。千飞思绪万千,也不知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
或许庄序说得对,因为他们都是活在阴影,所以互相吸引。人,最爱的,不就是同类?
“我说过为你讨回公道。”庄序意兴阑珊般走到千飞身畔,抿一口红酒,淡然道,“她们欺你辱你,我让她们百倍奉还。”
庄序的声音说不出的暗沉冰冷,他眸光明亮,气定神闲地背手而立,目不转睛探测千飞表情。
千飞眉梢聚起一丝戾色,拍掉他即将靠来的双手,目不转睛。
白玉盒内,红色盆景。
唯美花枝,栩栩如生。
血红淡光莹莹夺目,完美艺术品,夺人眼球。
盆摘构造奇特,枝干恰是一双手臂,蜿蜒成美好幅度,支撑着整个血红盆栽。红色枝叶边缘镶嵌其他肢体,小巧耳朵,凹凸眼珠,三条舌头。
血红艺术,妖冶精致。淡淡血腥气扑鼻,若有似无,仿佛远古咒语,低低召唤。
这盆景精心雕刻,妖冶鬼魅。纯红色调,根错盘结。尤其以人的残肢作为点缀,突显出残忍却崩溃的美。
千飞一语不发地看着“盆栽”,血腥的暴力美学刺激神经。她一动不动,脑袋竟浮现季辛三人悲惨现状。
“是季辛?”
她终于发声,尽量面不改色。
“这是迟来的礼物,因为我要求坚固完美,所以不能有丝毫差池。你瞧,这上面每个毛细血管都清晰可见。如生栩栩,美不胜收。我取名蜕变,你可满意?”
“回答我的问题。”千飞愠怒,正对庄序那双深瞳,“旧事重提,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的心,你该清楚。”庄序拉着她的手,认真道,“陪着我,直到永久。无论,我是怎样的,也不要离开,好么?”
他靠着她的肩,竟有一丝疼痛。这半威胁式的表白,不过因他不确定。
“好。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千飞冷声,崇尚暴力美学的庄序,硬碰硬无疑以卵击石。
庄序起身,眸中明亮的火光霍地黯然。
“决不能伤害临渭。不要打扰她的平静,护她周全。”
“你……?”庄序生出一股闷气,为什么每次与她相处,都有无形的人隔在中间。
千飞用力甩开庄序,厉声道:“她是我的命,她若不安,我便不宁。”
她扬身而去,毫不留恋。
庄序一拳捶在沙发上,发出一丝闷哼。
“墨小姐,你别怪少爷。”威廉轻声耳语,“他有苦衷。”
“无毒不丈夫。庄序如此,我有所料。”千飞冷声,“但那三人已经送到了司法机构,他何必多生事端?”
“墨小姐宅心仁厚,少爷行事简单直接,留着三人的命,已经算是留情。”威廉快步跟着千飞,认真解释。
“千飞不管那三人死活,只怕庄序没有彻底善后,牵扯到临渭身上。更重要的是,我不想临渭背上任何血债。”
威廉驻足,以为自己听错。过许久,只见少女在阳光中背影僵直,才终于明白庄序说过,他们,本是同类。
西江月。
顾朝西捏着校报,脸黑得可怕。贴吧和校报再次大肆宣扬庄序和“她”的爱情,他薄唇紧抿,已有了血痕。他不过问,因她说那是千飞。可两人不是双生子,又如此相似。学籍信息更无“千飞”一星半点,他始终介意。
“临渭,这是你的薪酬。”
他终于忍不住,看着花枝前娇柔少女,把厚厚一封薪水递给她。白色信封,数额三万,普通员工十倍不止。
墨临渭面不改色,只觉他此刻冷冽,淡问:“出何事了?”
顾朝西眉心微蹙,她竟敏感如斯。不过些微情绪波动,她竟觉察。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是劳动所得,理所应当。”他转身,一口气憋在心头,始终未问出口。
“你也会吞吞吐吐?想问千飞和庄序的事?我的回答还是那句,无可奉告。”
“你们极其相似,那巨幅照片,只怕对你的名声……”顾朝西心思微敛,他不想她与其他男子有揪扯,哪怕那人不是她,也不行。
何时起,对她的独占心思深入骨髓?
她谜一样的身世,奇诡的朋友,还有惊为天人的美貌……这一切一切,都让他无法割舍。
“庄序张扬跋扈,你该劝劝你朋友。他会把人捧上天,也会让人跌入谷底。”
墨临渭忽然手抖,剪刀戳在肉中,鲜血直流。
血腥弥散,花枝滴红。
百合花吮吸芬芳,越发娇艳欲滴。谁说纯白不能沾染血色,这白色间一点猩红,娇媚万千。
“你没事吧?”顾朝西面色一白,拿着她的手指吮吸,唇红齿白,血色浪漫。他眉心紧皱,责怪她不小心。却忘了男女有别,直接吸吮入口。
阳光满溢。男子执少女手指吮吸,相视而立,时间仿佛刻定。即便是侧影,也是一番风景,美不胜收。
他满眸心疼,拿出白药涂抹在伤口上。却见她的手指早已凝血,血痕逐渐变淡。
这体质,凝血功能和造血功能极强。在墨渊的悉心呵护下,墨临渭体质早不同常人。
顾朝西错愕,许久才讶然道:“还好,还好。”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娇呵,怒不可遏。
虞姜红裙翩然,见二人站得极近,高跟鞋掷地有声,仿佛滂沱怒气。
“姜姜,你来了。”顾朝西眸子微闪,却在下一秒恢复平常。分毫间的神情波动,淡然自若。
“你是谁?”虞姜快步走到墨临渭身旁,美眸猝毒,恨得发抖。
她好面熟,仿佛飞亭序见过。可神情气质与那女子相差甚远,虽面容相似,却迥然不同。
“你好,我是花坊员工,墨临渭。”
墨临渭站起身,平静自若。只见眼前女子眉眼精致,细肢窈窕,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只是眉中含怒,几乎把她当了仇敌。
顾朝西心神一敛,感慨临渭回答甚妙,不然虞姜醋意熏天,又得一番干戈。
“西江月何时有这么标致的员工了?”虞姜冷眼斜视顾朝西,却见他面色如常,不敢造次,软糯道,“朝西,你说嘛?”
娇呼阵阵,却还留有理智。他们的关系只有家族人知晓,只因爱得深沉,愿意保密。
“她是濪大学生,闲暇来西江月做事。刚才手指受伤,我恰好看见,为她包扎。”顾朝西朝虞姜走近,又转身对临渭道,“今天发薪,你受伤了,就回去休息,明日再来。”
墨临渭恍然失措,他公事公办的语气,判若两人。似在人前,他恰如其分疏离关系。
一颗心,忽然低落得紧。
她,被他放在暗处,像被圈养的雀,供他赏玩?
“那我先走了。”
莫由来生出怒气,拿着那厚厚信封,一个人走了出去。
心里闷得发苦,为什么,他对她是那样态度?
“她……?”虞姜娇嗔,却被顾朝西揽入怀中,唇上是湿热绵吻,浅碎辗转。
“正想你,你就来了。”顾朝西淡笑,但眸光微寒,揽着她纤细腰肢,若有所思。
“做善事也要有极限,这些年,你暗暗资助的学生还少?”虞姜终于恢复一丝理智,懊恼微散,主动为他寻了借口。
“知我者,谓我心忧。姜姜,你果然是天赐良人。”他浅笑,心思却在远处。也不知临渭怎么样了?
美人在怀,他心猿意马,想的还是那人。他,果然贪得无厌。
“她叫墨临渭,我怎觉如此耳熟?”虞姜倚在顾朝西肩头,用力搜寻那名字原由。
“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许是你表妹妒忌,时常念叨吧。”顾朝西淡笑,抚着虞姜的发丝,心不在焉。
“裴非衣?”虞姜冷哼,“爸娇惯她,跟亲生女儿一样,我却不喜。小小年纪不学无术,只想在濪大钓金龟,也不照照镜子。”
“还想着成为庄序女友,就凭她?”
顾朝西心神一动,庄序女友,不正是千飞?若是裴非衣真能成事,他方才的懊恼,不迎刃而解?
虞姜窝在顾朝西怀中,心中却道,一定让裴非衣盯紧墨临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