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者多劳,你很快就是虞姜夫婿。这些事,恐怕难不倒你。”虞闻阑面色微变,以为顾朝西会立刻接受。
  “就怕暂时放不开手脚,要知道,一些老旧产业,人脉复杂。”顾朝西迟疑,半真半假。
  “虞家的确有人顽固不化,我明天开一个家族大会,邀请各方人士参加,正式介绍你。这样吧,说你是我的特助,见你就如见我。”
  顾朝西暗喜,这欲迎还拒,果然百试不爽。他依旧面露疑色,似有难处。
  “你还在创业期,资金亦不雄厚。我交给你的产业,让你私人持有5%股份。你每月从盈利额扣除,用于周转。”虞闻阑起身,立刻打电话找了虞家律师。
  亲兄弟,明算账。
  何况,还是准女婿。
  但想到源源不断的财富,虞闻阑自然愿意投入。
  “那我尽力试试。”
  顾朝西拿着股权书,慢慢走出虞家老宅。
  这虞闻阑先前果然试探,丢给他一堆烂摊子,真正赚钱的产业,他自是不放心。
  他一夕间,已经深入虞家内部财务。他相信,百年虞家,所有的产权,绝不止这一些。
  远山。
  顾朝西开着改装豪车,一路疾驰。汽车后座,俨然墨临渭。
  她面色微寒,映着月光光洁如玉,越发冰清玉洁,清纯可人。
  他浅笑,仿佛压抑胸口许久浊气在意气风发中纾解。美人相依,何乐不为。
  假期三日,他对虞姜说出差考察,因最近产业繁忙。
  虞姜心花怒放,想着虞闻阑渐渐放权,也觉朝西事业即将水涨船高。那么他们结婚时日,越发紧迫。
  “赶紧去,别太累。我等着你。”
  殊不知,他载着墨临渭,驶出濪城主区,到邻省交界的远山,共度三日。
  “临渭,这远山有新鲜苗种,我们好好考察,引种到西江月。”
  他意气风发,面上不显,眸光打量少女半阖眼眸,争取时间。
  他想带她去无人相识处,无忧无虑,时光欢好。
  三日,足矣。哪怕偷来,捡来,也是足够。
  汽车开到半山腰。
  云雾缭绕,水汽升腾。
  月色静好,浪漫宜人。
  顾朝西走在前,墨临渭隔着一米远,背着简易行装,默默同行。
  一路静默,淡然如水。
  他忽然停下,少女猝不及防撞到背脊。他浅笑,下意识握着她嫩白小手,缓缓同行。
  这一刻,无忧无虑。不用担心世人叨扰,终于能光明正大,牵她手心。
  “天黑路滑,牵着我,小心路滑。”温润如玉,细致妥协。
  她跟着他脚步,慢慢前行。掌心温凉,带着些许热度,竟是心安。
  有家客栈。
  终于走到落脚处。
  顾朝西选了独栋别墅,小楼春风,各有天地。
  “老板,上几道招牌菜。”顾朝西慷慨,“清淡些,她不爱辛辣。”
  “有远山鲜鱼,待会儿送到您房内?”老板笑容满面,这是淡季,门可罗雀,终于来了二人,自然热情。
  日式竹篾小楼,两层小楼。楼下是客厅,楼上有三间卧室。
  空气清新,夜色迷人。
  鲜鱼滚烫,浓沸雪白,满室生香。
  碧绿野菜,金黄蛋松,白色软糯糕点,山野兔肉,香菇炖鸡,还有特色米酒。
  四方小桌,满溢馨香。
  “喝点汤,补补身。最近,你瘦得厉害。”他将鸡汤乘入白瓷碗,递到她手里。
  她接过,小心品食,教养极好。
  用餐礼仪,早被池浅浅调教,极有大家风范。
  他惊喜,将鱼块夹到她餐盘,细细打量。
  她用餐不语,慢慢品尝。不知觉间,时光飞逝。
  他意兴阑珊,叫人撤了饭桌,上来新鲜果蔬。
  平常口味,不过新鲜。最重要,与她同食,便是享受。
  身心彻底放松下来,步步为营的生活,他也觉得累。
  月光灼灼。
  顾朝西全身浸泡温泉,唇角勾笑。
  她在房里,白色门窗,有着剪影。仙姿玲珑,玉洁冰清,孩子一样无暇无垢,自然惹人怜惜。
  见她躺下,心莫明一动。她一颦一笑,似在脑海生根,再无法忘却。
  墨临渭,此生,我注定要得到你。
  子夜。
  “临渭,你为何愿意跟他来远山?”千飞温婉,揽着她的腰际。
  “我不知道,他该是濪城唯一不曾伤害我的人。”
  “也好,就当散心。这时日,你承受巨大压力,也该换个环境。”
  ……
  临渭惊醒,身边哪有千飞的影。听隔壁传来均匀呼吸,睡意全无。
  她推开窗,面颊迎风,俯瞰窗外潺潺流水。
  此处,果然人间仙境。
  她心中感恩,他不动声色,细细关怀,这样的心肠,她无以为报。
  除了飞,她在濪城,总算还有一人值得信任。
  可,依旧会怕。
  最怕,他会是第二个亦源,让她再无法全心相信另一个人。
  “哎。”
  一声轻叹,绵长悠转。
  旭日东升。
  墨临渭挽上发髻,轻装便行。
  顾朝西和她一起在远山漫步,唇角勾笑。
  她走得快,步履坚定,丝毫不受瘦弱影响。
  他笑意盈盈,只觉时光飞逝,每一瞬间,都珍贵异常。
  他喜欢与她一起,轻松恣意。她安静如水,绝不与人负担。仿佛空气都有使人沉静的力量。
  若是能长久相伴,逸致闲情,也是极好。
  “我怎么想得那么深远?”
  顾朝西惊惑,思绪戛然而止。
  “临渭,你可想过毕业后的事?”他悄然询问,竟有一丝慌。
  “未想过。顺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她回眸,阳光微晕,美不胜收。
  他一窒,仿佛她随时会飞离般,猝不及防捏住她手心,试探道:“不如,一直留在濪城?”
  她只看着远方日光,喃喃:“一生太长,谁知道呢?”
  她没有未来,却不想留在这伤她辱她之地。又或者,对人性失望,只想逃离。
  他忽然痛魇,有种随时会失去她的挫败感。
  “濪城其实不错,就算是,为了……”
  他如鲠在喉,他无法给予未来,又凭什么要求她守在原地?
  她滑脱桎梏,朝着高山攀越。相比人,她更爱自然。
  大自然鬼斧神工,诚实相待。相比人心,自然万物好了太多太多。
  “谢谢。我这三日过得很开心,但未寻到你说的苗木,倒是可惜了。”
  三日匆匆。
  转瞬而过。
  她致谢,真诚无比。
  “有机会,我们还会再来。或许,去另一座山,另一座城。”他莞尔,趁夜色甚好,将她送回濪城。
  汽车刚入濪城,他为她拦了出租车。
  她眸色微漾,却顺从离去。
  为何回到濪城,他就变了模样,甚至于不敢送她更远?
  心头有一丝烦闷,却感念过去三日极好,并不多疑。
  香榭雅筑。
  虞姜站在门口,久久守候,见顾朝西驱车入库,飞奔入怀。
  “三天了,你终于回来。”她满眸幽怨,见他却喜笑颜开。
  “想我啦,小东西。”顾朝西心中一热,环肥燕瘦,左拥右抱。
  怪不得天下男子都想三妻四妾,有不同女子燕好,果是人生乐事。
  “讨厌。”她娇嗔,却送上深吻,哪怕还未进门,已无法自制。
  顾朝西心情大好,顺即环抱她走进卧室,一夜春宵。
  “我爸说,以前没见过你的实力,现在后悔了。”虞姜躺在顾朝西怀中,食指轻点。
  “运气好而已。”顾朝西理智,沐浴清爽,温软在怀,却从不心猿意马。
  “他手里还有好些产业,也不知舍不舍得拿出来。”她娇软,认真道,“我听我妈说,他还为姑姑留着一笔家产,每年供姑姑花销。”
  “虞听雨?”顾朝西皱眉,兄妹感情至此,也是奇怪。
  “据说他曾经最在乎的就是姑姑,现在每年巴巴给姑姑送上千万,还不够呢。”虞姜坐起身,“我可是他的亲生女儿,也不见他对我如此大方。”
  “他是怕你不懂经营,给你留着当嫁妆。”顾朝西理性,却眸光深寒。
  看来,虞听雨和虞闻阑之间,不仅仅是兄妹那样简单。
  怪不得虞闻阑对裴非衣如此看重,哪有这么关系笃深?难道,虞家还有不伦?
  人都有软肋,若被他知道虞闻阑的秘密,那他就能完全掌控虞家大权。
  “我去洗洗。”顾朝西起身,进了盥洗室。
  翌日。
  顾朝西带的科创项目,裴非衣顶替墨临渭,成为其中一员。
  裴非衣喜形于色,见无人时,偷偷对顾朝西道:“姐夫,谢谢你。”
  虞闻阑虽然失势,她的团支书也被卸任。虽不及墨临渭当日凄惨,却并不好过。
  虽然法不责众,但捧高踩低是人之天性,虞闻阑失势,她也没了倚仗。
  所以,当顾朝西向法学院要她时,她感激万分。
  “在学校里,还是低调些好。我的身份,请保密。”顾朝西公事公办,一脸正色。
  裴非衣恭敬转身,一语不发。
  顾朝西如今水涨船高,已成为经济学院副院长,作为最年轻的优秀人才,可谓春风得意。
  她兀自羡慕虞姜好命,出生至今,无忧无虑。
  同人不同命。
  她转身,叹了口气。
  “非衣,天色晚了,我送你吧。”顾朝西忽然走到一侧,伸出橄榄枝。
  她欣喜万分,连连应是。
  黑色豪车里。
  裴非衣坐在副驾位上。
  顾朝西眸光清冷,驱车到女生宿舍。
  “舅舅最近还好?”她咬唇,不敢去问。
  “只是暂时赋闲,不必担忧。”顾朝西冷声,“倒是你母亲,为何从不回濪城。我想,他是挂念她的。”
  裴非衣抬眸,泫然欲泣。
  “外祖说,他在一日,就不准母亲踏入濪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