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非衣疯了。
见人便问:“有谁认识听雨,我是听雨和谁的孩子?”
虞家把她送到濪城精神病院,永生照料。
顾朝西揽着虞姜,一语不发。
好好的花季少女,就这样度过余生。谁也不知变故为何,他却深知真相。
“朝西,我害怕。”她声音轻颤,对家庭变故一筹莫展。
“姜姜,有我在,会护你一生周全。”顾朝西云淡风轻,心冷如铁。
若不是他通知虞老爷子回来,还让铁矿出了变故,怎能这么快大权在握?
虞闻阑校长落选,饱受打击。最心爱女人彻底离心,接踵而至。随后生意倾颓,他如何不心力交瘁?
此时顾朝西只要稍加引导,力不从心的虞闻阑还不交出权柄?
天时,地利,人和。
精明如虞闻阑,做梦也不会想到,虞家保守多年的秘密,就被他一个外人轻轻撕开。
就当,给墨临渭报仇。
那孩子被虞姜、裴非衣联手陷害,至今身心俱疲。他,算在替天行道。
顾朝西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对未来,信心越发坚定。
西江月。
墨临渭翻阅濪城日报,眉头微蹙。
她如今不大关心时事,却还是被突兀摆在玻璃桌上的头条新闻吓了一跳。
“虞听雨自愿与虞家彻底断绝关系”。
这声明,内容原本简单,却被濪城日报大做文章,还放了好几个版面。
虞闻阑和虞听雨的故事被传得沸沸扬扬,兄妹不伦之情,溢于言表。
她不知谁爆料的新闻,似要将虞家打入万劫不复。
痛打落水狗,是所有人通病。
饱受舆论之苦的她,怎会不知舆论带给人的伤害?
“临渭,周末有事吗?”顾朝西递过一本书籍,知她爱书,特别留意。
“去图书馆。”她抬眸,只觉顾朝西面带喜色,淡问,“今天的报纸,是你放的?”
“不知道呢。说了什么?”他假装不知,观察她神情。
他为给她一个惊喜,毕竟报复虞闻阑,对他,也是一大快事。
“也不知报纸说的是真是假。若是真,他也算有情人。感情的事,发于情,止于礼。情难自禁,情非得已。”
“你不恨他?”顾朝西皱眉,换作旁人,早觉大快人心,她却说虞闻阑是有情人。
“裴非衣和他冤枉我,我自然恼怒。可人到中年,事业失意,家人离分。他心力交瘁,已是难过至极。”临渭淡漠,许久道,“恨,源于爱。我与他非亲非故,并不恨他。”
“你这孩子……”顾朝西蹙眉,捏着她手心,拥她入怀,“这清冷性子,也不知像谁?”
心却闷闷地疼。为何不知反击,不知去恨。宁可负天下人,也不该让天下人负你才对。
“无关紧要的人,我不在乎。”墨临渭脱离他怀抱,似不习惯。
“如果哪天,我也成无关紧要,你是否也这样冷冽?”
她沉默不语,背过身。
他面色微沉,已知晓答案。
爱上她,是对,还是错?
虞家老宅。
虞老爷子大病初愈。
女儿走了,儿子一蹶不振。滴亲孙女是绣花枕头,外孙女更是疯了。
这一系列变故,让古稀老者越发孱弱。
“你还在执拗什么?”他用力咳嗽,对虞闻阑微词颇深,“这对听雨是最好结局,难道你还要害她第二次?”
“听雨毕竟是你的亲女儿,孤身在外,无靠无依。您怎么狠得下心?”虞闻阑跪在祠堂正中,背脊僵硬。
“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你。你这不孝子,你的多情,会害你终身。不然,虞家怎么是如今模样?”
“我能力有限,只能把虞家发扬至此,如果您老还不满意,大可收回所有管家权。何况,您捏着权柄不曾彻底放手,我又如何大有所为?”虞闻阑置若罔闻,心若死灰。
“我全数交于你,你还不将产业悉数转移,去找听雨?作孽啊,真是作孽。”老人捂着胸腔,几欲不振。
“虞姜的男友不错,你也只有她一个血脉。让他二人立马成婚,我将所剩股份传给姜姜。你,不孝啊。”老人捶足顿胸,再次叫来律师。
顾朝西正襟危坐,面色如常。
虞闻阑形容枯槁,第一次感觉世事无常。老爷子居然宁肯相信一个外人,他是疯了吗?顾朝西能力卓越,是治家理财能手,可他毕竟不姓虞。
罢了,他如今哀如心死,就当给姜姜一个成全。
“虞家所有产业一分为三,虞姜40%,虞闻阑30%,虞听雨15%,顾朝西10%,其余股份,赠予族亲宗祠。”
如此,虞姜和顾朝西所持股份,已彻底虞家第一人。
“姜姜,你们尽快完婚,让我享受四代同堂的天伦之乐。”
“爷爷……”
虞闻阑大笑出声,仿佛他这些年所作贡献,顷刻间化为乌有。
“各位长辈请放心,我一定发挥专业所长,将虞家发扬光大。”顾朝西郑重其事。
“我去欧洲旅行,无事并不回来。我留存积蓄,够我后半生。”老人孑然一身,兀自轻松。
“我会照顾听雨姑姑,有我在,她此生再无忧愁。”顾朝西对虞闻阑低语,见他眉间感激不尽,心中感慨。
“朝西,靠你了。”他转身,走进阳光中,似又老了不少。
意气风发。
顾朝西坐在虞闻阑常坐的紫檀木椅上,再度确认手里的股权认购书。此次,他完全掌握虞家财权,还有10%股份。虞姜的份额,全权委托他代理。就连虞闻阑,也渐渐把他当作精神依靠。
他并无大权在握的危机和紧迫,这场变故,谁料想他会收益匪浅?
宗亲纨绔,早被他用资助的学生逐渐代替。在濪城,他一定会在虞家固有财富上,把虞家发扬光大。他相信,不出一年,虞家会成濪城第一豪门。
他的梦,竟快圆满。
这一切,都得感谢池浅浅突如其来的介入。
那叮破顽石的裂缝,造就如今结果。
春风得意,名就功成。
末日会所。
千飞眸子微晃,一点点饮尽杯中红酒。
而庄序,正在会所大厅彻夜狂欢,不停回转手中筹码。
他是末日会所老板,鲜少通宵豪赌。他,输了不少,却意犹未尽,一晌贪欢。
千飞冷冷盯着庄序,那男子邪魅张扬,恐是对她生了巨大怨怒,刻意发泄。
袅娜美女,娇羞娉婷。细肢绕着庄序臂膀,温柔无限。
千飞的心,有一丝焦灼。
“他,竟然没有推开。”
她砰地捏碎酒杯,带着满腔怒火,来到他面前。
“哟,千飞大小姐终于出现了。要和我玩一次梭哈?”庄序挑眉,眸光微颤。
“当然最好。”千飞正坐对面,“我们一把定输赢,如果我赢,你就赶快回去睡觉。”
“那如果你输呢?”庄序冷嘲,松动肩头,笑得邪魅异常。
“那我就陪你回去睡觉。”千飞红唇一勾,妩媚一笑。
地下室。
庄序躺在大床上,盯着千飞背影。
“不说输了陪我睡觉?”他冷冽,一把抓过她手臂,揽在怀中。
“胜负未分,你就乖乖躺下吧。”千飞转身,嘲讽道,“我怎么会心疼你这样的人?”
庄序挑眉,心中已是大快。
只因她说,她心疼。
“这么久,你人间蒸发般,我气恼,也是情理中。”他开口解释。
多日烦闷,见她安全,一颗心才彻底安宁。
刀尖上过活的人,却开始在意另一人生死。庄序,你真的无药可救了。
“影子,只能存于暗处。好多事,你不明白。我有苦衷。”千飞顺势靠着他,有些许自嘲。
“临渭?”他质问,却已肯定,“你会为临渭出生入死,她所经历的种种,你一定从中周旋。”
“不,这一次,我什么忙也未帮上。是临渭自己一力承当。”千飞蹙眉,心中亏欠。
“你不欠她任何,为什么要一直为她付出呢?千飞,你是独立的,该为自己活。”庄序冷绝,眸光寒冷。
“我欠她的,只有用命去抵。如果她有任何闪失,我的下场,必定比她千百倍惨烈。”
“睡吧。”庄序搂着她,闻着她的馨香,终于入眠。
她不知道,当她走进末日会所时,他几乎认定她是一生唯一。
哪怕,他们之间,隔着临渭。
他不懂,是什么样的难言之隐,让千飞对临渭塌地死心。如今,只要能看着她,拥着她,他已觉满足。
他更不知道,在若即若离的神秘中,他对千飞越发沉沦深陷。
西江月。
墨临渭正在准备玫瑰花。
这订单金额巨大,只因要准备订婚礼。
她在花坊忙碌异常,几乎将这当做事业。她喜爱这份劳动,因予她充实满足。
更重要,她在濪城有了顾朝西这个朋友,在她如过街老鼠时,他无私收留。
在心间,她把他当做亲人。
即使,她不明白为何愿对他亲近。但如今,她逐渐对他放松戒备。
那,不是爱。连基本的喜欢都谈不上。不过一个孤独漂泊的灵魂,在一无所知的城市里,找到一份依托。
那与千飞的心灵相依不同,仿佛朝西是她和濪城唯一纽带。
“老板发了大红包,果然年轻有为。”
“他的订婚礼,当然要给员工福利。我们老板,帅气多金,慷慨大方,只是这么年轻订婚了,可惜。”
“别羡慕了,对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门当户对。”
……
墨临渭抬眸,他们说的老板,该不是朝西吧?
不会的。
他说这是朋友开的花店。
即便没承诺什么,不会撇下她就订婚。
她抬头,却不小心扎破手指。鲜血滴落,心也焦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