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手里拿着船票,准备和顾小涵登船的任季雅被突如其来的沉冷声音吓得瑟瑟发抖。
  
  有着这样凛冽声音的人,除了顾烨南,别无他人。
  
  可任季雅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她很快就控制自己情绪,凛然地望着顾烨南,强装淡定。
  
  顾小涵见到顾烨南一脸阴沉,只能乖乖巧巧地躲在任季雅身后,小心翼翼拽着她衣襟下摆,“妈咪,爸比好像生气的样子哦。妈咪你去哄哄爸比,跟他和好。”
  
  “小涵别怕,你爸比没生气。”任季雅强装淡定紧紧握着儿子的手,低头抚慰被顾烨南吓得颤抖的小涵。
  
  随着顾烨南赶来的成建,见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跟在顾烨南身后,一步步走近任季雅。
  
  男人本来周身浸着生人勿近的寒冽气息,可面对自己的儿子,却还是耐着性子诱哄道,“小涵先跟成叔叔回家,一会儿爸爸妈妈回去陪你睡。”
  
  闻言,任季雅更加惊慌失措,眼神慌乱无序,顾小涵却早已挣脱她的手,跑到顾烨南身旁。
  
  “爸比,小涵乖乖先回家,爸比不要和妈咪吵架,妈咪只是想带我出去玩几天,她看你太忙就没告诉你。”
  
  “爸比答应你,绝不和妈咪吵架。这里冷,你先回去。”顾烨南浓眉紧蹙,搂住小涵抱了抱,尽量让自己语调平静无波。
  
  “好,小涵乖,小涵先回去。”
  
  周围的气氛太过诡异尴尬,再加上海面上冷风涔涔,让人脊背冒寒风。
  
  成建赶快过来,抱起顾小涵就朝车里跑,自己老板气场太足,他要赶快离开事故现场。
  
  以免被顾烨南伤及池鱼。
  
  孩子被顺利带走,客船也响起汽笛声,缓缓驶出码头。
  
  任季雅攥着船票,唇抿成一条直线,脸上绷不住紧张的情绪。
  
  她站在寒风中,目睹顾烨南一步步向她逼近,也不由自主向后退去,脚下踉跄,险些从堤岸的警界线旁跌下去。
  
  当她堪堪扶住旁边的扶手站稳时,近在咫尺的是顾烨南杀气腾腾的俊颜。
  
  事到如今她才明白,顾家三少的精明和手段,根本不是她任季雅能比的。
  
  顾烨南眉头紧锁,本就冷酷的脸更加深沉,甚至还有点儿落寞和寂寥。
  
  “如果那天在电梯里,我说得还不够明白,那今晚我都明明白白把我的心思告诉你了,就算你不接受……”顾烨南烦躁地扯了下并不整齐的衬衫领口,身姿微微僵硬,“你也不能把我推到程御思的床上。”
  
  “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任季雅苦涩一笑,眼里隐隐泛着潮湿,心尖微滞,“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顾烨南的眼睛。”
  
  她恨自己的优柔寡断,刚才客船靠岸时,她应该立即带着小涵登船。
  
  可她偏偏站在岸边,想回头再好好看看即将割舍的一切。
  
  结果,就看到顾烨南的车疯狂驶来。
  
  要不说,人不能太贪婪,有时一眼的贪心都可能改变命运的走向。
  
  “程御思不是你,也永远扮不成你。”顾烨南嘲弄地瞥她一眼,声带都变得嘶哑许多,阴鸷的眼眸里仿佛迸着火焰,“你自认为聪明高深,以为我和她生米煮成熟饭,你就能置身事外?”
  
  “我以为……你是喜欢她的。”任季雅委屈地看着顾烨南,憋着口气,心里满载说不出的痛楚,美眸里盈盈欲滴的眼泪止不住落下来,“所有人都知道顾家三少是要娶程家千金。”
  
  “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不会娶她!”顾烨南收回咄咄逼人的视线,突然握住任季雅的掌,“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她大吃一惊地低头看,才发现顾烨南松了掌心,她的手心躺着把比顾烨南那张脸还要寒冽百倍的东西——手枪!
  
  “你要干嘛?顾烨南你给我这个你要疯了吗?!”任季雅禁不住打个寒颤,吼得撕心裂肺,眼眸里早已一片猩红,止不住哭出腔。
  
  “我可不是疯了!”顾烨南毫不示弱怒对她,握着任季雅的手扶住手枪就抵上自己的额头,“我是被你逼疯了。”
  
  “你要干嘛?!”
  
  “我给你两个选择。如果你对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就一枪打死我,要么你就乖乖跟着我回去,做我顾烨南的女人。”
  
  “你逼我?!”
  
  “像你这样不自量力的女人,不逼不行。”
  
  “好!”任季雅抖着双肩,紧攥着手枪,已扣动扳机,脚步朝后退,“这是你逼我的!别怪我狠心!”
  
  顾烨南的冷眸中划过凌厉之色,表情却蓦地变平静,唇角甚至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他紧紧闭上双眸,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开枪啊!”他眼眸里波涛汹涌,扬高声音逼她,“开啊!”
  
  刚才还风平浪静的海面上,突然起了风,狂风席卷着乌云,天空毫无征兆下起瓢泼大雨。
  
  “任季雅!不是想离开我吗?!”顾烨南逼近她,眼睛里布满血腥之色,“开枪打死我,是最简单的办法。你就能彻底摆脱我!”
  
  任季雅猛摇头,哭得梨花带雨,眼睫毛因惊惧而发着抖。
  
  她不知道,她这副模样,让顾烨南眼神蓦地变晦暗,连带着心也揪起。
  
  雨势渐大,顾烨南分不清从她脸上淌下来的到底是眼泪,还是雨丝。
  
  “不,不!我想离开你,可我却不想你死!”任季雅咬着牙,想卸下手枪,可顾烨南攥着她的手,攥得牢牢的。
  
  两人的手掌严丝合缝,让任季雅窒息。
  
  她看到平时冷静自持的顾家三少,在她面前渐渐失控。
  
  他激烈的情绪蓬勃地发酵,另外一只手攫住她颤抖的肩膀,看似给她力量,实则是在逼她做出最后的选择。
  
  所以,他自己的手也抖得厉害。
  
  他在等她的抉择。
  
  任季雅突然抬头看她,带着视死如归的壮烈,眼神里的情绪很复杂。
  
  “顾烨南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气息凌乱到极致的嘶吼。
  
  只听“砰”的一声,刺耳尖锐的枪声伴着轰隆隆的打雷声,响彻天际。
  
  有人倒在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