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季雅点点头,若有所思,转而问:“现在为什么又想做手术?”
  
  “因为有人在乎。”
  
  顾烨南沉沉答了句,便伸手把门关严。
  
  任季雅的脚下像挂了千金重的脚镣,怎么都提不起腿。
  
  顾烨南的意思,是她在乎吗?
  
  无论如何,如果他的眼睛能恢复正常,能分辨颜色,对他自己的生活也是好事。
  
  任季雅并未多想就回家了。
  
  第二天又是沉重的一天。
  
  任季雅送蜜蜜去幼儿园后,就见到被她狠狠揍了一拳鼻子流血的小男孩。
  
  那孩子至今鼻子上的纱布还没拆下来。
  
  孩子的妈妈是个挪威人,长长的金黄色波浪卷发,看起来也不像不讲理的样子。
  
  只是她一副冷眼嘲弄的目光始终在打量任季雅和蜜蜜。
  
  还没等任季雅想好如何开口解释这件事,蜜蜜忽然啪嗒啪嗒小泪珠顺着娇俏的脸颊滚下来。
  
  这种情景和任季雅来之前设想的完全不符合,她一时懵住,蹲下身子望着蜜蜜,低声问:“你这是怎么了?”
  
  谁知,蜜蜜忽然挣脱妈妈的手臂,恭恭敬敬站在那个小男孩面前,深深鞠躬,说:“对不起,我打人不对,请你接受我的道歉。”
  
  这下,任季雅更加懵圈。
  
  之前很长时间,就是因为蜜蜜不肯开口向小男孩道歉,他的妈妈愤愤不平,嚷着要亲自见她,向儿子讨回公道。
  
  这回她也是抱着不让蜜蜜被人欺负的心情,迅速赶回挪威,怎么蜜蜜倒一反常态主动道歉?
  
  对面的挪威女人显然没料到,蜜蜜的态度突然如此恭谨,也不好再强求什么,只能露出一副笑脸。
  
  她拍了拍小男孩儿的头发,“过去和小朋友和解吧。或许你们能成为朋友。”
  
  站在一旁本来尴尬为难的幼儿园老师,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顺势牵起两个小孩子的手搭在一起,笑咪咪地望着任季雅和挪威女人。
  
  “之前也是我儿子不懂事,胡乱说话,也请您不要计较。”挪威女人又道,“如果可以,欢迎来我们家做客,我儿子说很喜欢和蜜蜜交朋友。”
  
  “哦?”任季雅大惊。
  
  “他说蜜蜜很勇敢,敢和欺负自己的人讨公道。”
  
  这么说,挪威女人也知道,自己儿子其实欺负蜜蜜?
  
  任季雅心里还窝着火,她本想再揶揄几句,可想想算了。
  
  蜜蜜都想开了,自己干嘛跟一个几岁大的小男孩生闷气。
  
  晚上放学的时候,任季雅和蜜蜜刚回家,肖玲也进门。
  
  她迫不及待想了解白天在幼儿园里,任季雅和蜜蜜如何怼那对得理不饶人的母子。
  
  当任季雅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给肖玲讲过一番后,肖玲瞠目结舌瞪着任季雅,震惊道:“就这样?完了?”
  
  “完了。你还想怎么样?”
  
  “这完全不符合任甜蜜的御姐人设嘛!”
  
  “难道动手打人,并且不道歉是她这么大孩子应该做的?”任季雅吃惊。
  
  看来这段时间离开,自己太不关心蜜蜜的性格发展。
  
  听肖玲的意思,似乎还认为蜜蜜之前的行为完全正确。
  
  平时,她可不是这么教育蜜蜜的。
  
  两个大人正忖度小孩儿的思维,争论不休。
  
  蜜蜜边扒拉碗里香甜的米饭边善解人意道:“妈咪,我那么做,是因为我不想你为难,你把我养大已经够辛苦,我不想你因为我难堪。”
  
  听到蜜蜜的童言,任季雅忽然感觉鼻端酸涩无比。
  
  她的蜜蜜什么时候这么懂事,开始为她着想,也能设身处地为别人想。
  
  “好孩子,可妈妈不能因为怕难堪,就纵容别人欺负你。”
  
  “其实也没有啦,你看到Kim的鼻子吗?我打的很凶,他后来见到我都绕着走呢,我失去一个小伙伴也不开心。”
  
  “所以,今天你们和好了?”
  
  “对。现在我非常开心,以后我发誓再也不打人。”
  
  任季雅搂住蜜蜜的头抱在怀里,软软说:“是妈咪对你关心不到位。蜜蜜这样懂事,倒让妈妈心里暖暖的。”
  
  肖玲望着这对令人羡慕的母女,也长长叹口气,“季雅,如果你想蜜蜜能性格健全的长大,你最好考虑谈个恋爱。”
  
  “谈恋爱?”任季雅眨眨美眸,瞪了肖玲一眼,“别教坏孩子。”
  
  蜜蜜诡异地笑了笑,摸摸任季雅的脸颊,“其实妈咪不喜欢欧洲人,过几天放假的时候,我也要和你一起去看姥姥,然后帮你物色物色男朋友。”
  
  肖玲也笑咪咪道:“我看顾亿林就不错,他对你的心,明眼人可是一眼就看出来。”
  
  蜜蜜也一蹦三跳地眨巴小眼睛,鬼灵精怪附和道:“顾叔叔如果做我爸爸,我非常高兴。”
  
  “他?”任季雅吐吐舌头,“算了吧,如果我们之间能产生爱情,早就产生了,也不会到现在。”
  
  “你真的不喜欢他?”肖玲咋舌,“不会啊,他看起来家世也不错。修养又一流,也很绅士,非常尊重女性。”
  
  “两个人在一起,要看缘分。”任季雅叹了口气。
  
  现在除了蜜蜜,还有小涵,想找个符合这么多人口味的男人做男朋友,恐怕更难了吧?
  
  肖玲突然十分八卦地把任季雅推到一边,试探问道,“那个……孩子的爸爸怎么样?不来电吗?毕竟是有过温馨一夜的男人。”
  
  岂止一夜?
  
  任季雅从脸颊到脖颈,简直红了一路。
  
  她可不想告诉肖玲,昨晚她见到孩子他爸,还被他霸王硬上弓!
  
  一想到这儿,任季雅气得浑身都打颤。
  
  肖玲看出任季雅愤怒的模样,连忙收了话端,“行了行了不逗你了,要是个负责人的男人,也不会让你独自养大孩子。”
  
  “他并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睡了别人,都不知道关心后续的事吗?这样的男人你还为他说话?”肖玲愤愤不平,“换作是我,我一定把两个孩子都推到他面前,跟他仔仔细细算算这些年的抚养费和青春损失费,哦,还有精神损失费。”
  
  任季雅没答话,如果肖玲知道顾烨南的身价,估计就不会这样说了。
  
  不要说一个女人外加两个孩子,就算再多些,顾烨南也是养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