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蓦地倚在走廊奢华的壁纸上,手里还牵着孩子,淡淡道“我没那个闲工夫。再说你对你自己这么没自信?”
  
  顾小涵早就迫不及待地扯住任季雅裙摆,撒娇道,“妈咪我们赶快回家看电视吧。电视里肯定有新闻,我想赶快看到你的画。”
  
  任季雅只觉整个人一直处于懵懂的状态,就被顾小涵和顾烨南拉着手从宴会厅里走出来,迷迷糊糊地坐在车里。
  
  直到车子加速,她望着车窗外的景物急速后退,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接到的电话是真实的。
  
  顾烨南一直注意任季雅的反应,看到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在心底笑了笑。
  
  车内光线昏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能感觉任季雅的紧张不安,甚至还有点儿焦躁。
  
  她的几根手指不自觉地交缠在一起,顾小涵坐在任季雅身边,小小的脸上却也面容紧绷着。
  
  “小涵,你很紧张?”顾烨南低沉暗哑的嗓音蓦地响起,沉静又平淡,让任季雅的心缓缓定下来。
  
  “如果妈咪成了画家,是不是就更没空陪小涵了?”顾小涵十分沮丧地耷拉着脑袋,目光在任季雅身上逡巡一圈,“现在我就经常见不到妈咪。”
  
  听到顾小涵担忧的话,任季雅一颗心被他萌得软软的。
  
  小涵两岁多之前,她一直以为孩子死了,所以没有陪在他身边,给他适当的母爱。
  
  所以,当顾小涵找到妈咪后,就特别腻妈妈,总希望任季雅多陪伴在他身边。
  
  “小涵,无论妈妈成为什么样的人,妈妈都永远是小涵的妈咪,小涵当然可以经常见到妈咪喽。”任季雅拍了拍小可爱的头发,给了他暖暖的微笑。
  
  “可是小涵非常贪心,还想要爸比和妈咪一起陪小涵住在一起。以前爸比和妈咪就一起住,为什么现在要分开呢?”
  
  “呃……”任季雅怔愣半晌,竟回答不出这么简单的问题。
  
  她总不能告诉小孩子,爸比和妈咪是因为一夜意外才有了他,爸比和妈咪根本就没有爱情吧?
  
  那样,这个本来焦躁不安的孩子是不是会更加伤心难过。
  
  “你考虑考虑孩子的希望。”顾烨南低低沉沉的嗓音传过来,让任季雅猛然抬头。
  
  所以,他是为孩子着想,希望孩子能有个完整的家,才愿意和她在一起吗?
  
  “我们还是先去大赛组委会吧。我想快点儿知道结果。”任季雅没回答顾烨南的话,冷冷清清地瞥了他一下,把顾小涵紧紧搂在怀里。
  
  小孩子十分暖心地亲了任季雅的额头,奶声奶气道,“只要妈咪成为画家,小涵也可以不黏着妈咪,因为小涵也要成为妈咪那么优秀的人。”
  
  “小涵长大想干嘛呢?”任季雅眉眼微弯,故意转移话题。
  
  “小涵的理想可比你们都伟大,嘿嘿嘿……”
  
  “说来听听。”
  
  “我想拯救地球。”
  
  “呃……儿子,这个愿望很难实现!”是顾烨南沉静的声音。
  
  “男人都要去拯救地球,是太奶奶告诉我的,爸比就因为拯救地球,总也不回家,如果我能拯救地球,爸比就可以休息啦!爸比留在家里陪妈咪遛狗,多好啊!”
  
  说来说去,顾小涵就是希望顾烨南和任季雅在一起!
  
  听到这里,任季雅忍不住心酸起来。
  
  车子已经停在梵高杯美术大赛的组委会大楼前,任季雅看到这座曾经来过的地方,一时间心潮澎湃,百感交集。
  
  她静静地降下车窗,强压下心底的情绪,这才对顾烨南道,“你和小涵先回去吧。”
  
  这次,顾小涵没像刚刚那么兴奋,顾烨南也没说什么。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就安静地坐在车里,亲眼看着任季雅推开车门,从车里出去,又步履优雅地踏上大楼的台阶。
  
  她走得很踏实坚定,一步一个脚印,就像她这些年为理想奔波,不疾不徐,不温不火,不急于求成,又拼命努力。
  
  任季雅捂着胸口狂跳的心,站在组委会的门口,深呼吸几下,这才轻轻扣响大门,从容地走了进去。
  
  小秘书显然等候多时,见到任季雅一身华服亮相,也赶快给她让座。
  
  “任小姐,你交的作品简直太让评委们惊喜。他们对你的作品一致好评,最后经过几轮商议和投票,都同意把一等奖颁给你。恭喜恭喜!”
  
  “我做得还不够好,是你们给我的机会,太谢谢了。”任季雅维持着一贯的谦虚。
  
  “我们现在还只是在新闻媒体上公布获奖者名单,稍晚些会有个正式的颁奖典礼,还有安排记者发布会,很多文化公司的画家经纪人都会找你签约,你可以考虑下。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很多画手都是通过梵高杯,开始从事专业的美术工作。”
  
  “签约?”任季雅微怔,对这个词十分陌生,这才幽幽道,“我有间画廊,没有考虑和任何一家文化公司签约。”
  
  “你打算做独立画家?”
  
  “关于你的问题,我都没有考虑过,当时只是一时兴起才来参加比赛,全力以赴交了幅作品,后面的事我完全都没有考虑过。”
  
  小秘书一脸讶然,“像你这样不带功利心来参加比赛的人简直太少了,我们就要把奖项颁给像你这样优秀的人。”
  
  还没等任季雅搭话,组委会的门蓦地被人从外面推开。
  
  小秘书和任季雅的视线同时被门外浓妆艳抹的女人吸引。
  
  贺子诗,她怎么来了?
  
  贺子诗的脸上浮着一丝嫉妒和狼狈,不屑地朝任季雅扬起唇角,声音尖锐道,“得奖了?得奖也不能不顾别人的肖像权吧?”
  
  “这话怎么讲?”小秘书皱着眉,脸上浮现疑云,“贺小姐有话直说。”
  
  “据我了解,任季雅的画作上有人物,是个不满十八岁的小女孩,是吧?”贺子诗语气冷漠,“如果公共作品中出现人物,必须经过当事人同意,我想问问任季雅,你这幅画里的小女孩妈妈同意她的女儿出现在你作品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