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不大不小的客厅里只有程毅朗和蓝心雅。
  程毅朗的眼睛死死盯着蓝心雅拿回的那副画,心像被尖锐的东西刺得生疼生疼。
  “你还是去找她了?”程毅朗伸手便将画拿到自己眼前,细细看了看。
  “我,我没忍住……”
  “你告诉她真相了?”程毅朗气得脸色铁青,就差把画摔出去。
  “我没告诉她。”蓝心雅捂住脸,轻声啜泣起来,“我说不出口。她和韩依婷在一起那么多年,恐怕一时半会接受不了韩依婷不是她亲生母亲的事实。”
  程毅朗的担心减少一半,可心里却有另一个主意,在使劲儿挠着他的心尖。
  如果凭借任季雅的身份,让顾烨南伸手拉扯一把程家,或许程家的日子就不会这么窘迫。
  他之所以针对程家,无非是程御思害了任季雅,现在知道任季雅的亲生父母是他们,他顾烨南怎么也不会坐视不理吧?
  所以,他宁愿蓝心雅一时冲动,跑到任季雅跟前把实情托出。
  毕竟女人之间好说话。
  这件事若让他说,让他开口求任季雅说服顾烨南,给程家一条生路,他恐怕怎么都拉不下这张老脸来。
  蓝心雅自然不知程毅朗心里这百转千回的心思,还单纯地以为他怪自己冒昧去见任季雅。
  于是,程毅朗放缓了语气,慢吞吞走到蓝心雅跟前,摸了摸她的头发,“其实,我和你一样,一直想念当初丢的孩子,心心念念希望有机会再看见她,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真的?”蓝心雅蓦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程毅朗,“你不怪我没告诉你就直接去见她?”
  “我怎么会怪你。”程毅朗假惺惺地勉强挤了几颗眼泪,双手捏得紧紧的,“我盼着她叫我一声爸爸。”
  “老程,那还等什么?我们赶快一起去找季雅,把亲子报告拿给她看,告诉她我们才是她的亲生父母,而韩依婷是个冒牌货。”
  “这件事一定要办,但要冷静下来从长计议,绝不能像你说的那样,冒冒失失反而失了分寸。”
  “你想怎么办?”蓝心雅迫不及待,任季雅微微一笑的脸庞倏地从脑海里飘过,她一刻都不能等了。
  对一个母亲来说,等一个不知道行踪的孩子,简直是把心放在火焰上烤,煎熬得很。
  “程家现在这副样子,如果季雅能认我们,说不定程家还能东山再起,也好堵住外面那些人的悠悠众口。”
  蓝心雅一惊,惶惑地凝着程毅朗。
  男人的心思果然和女人不同。
  从情感角度,她只想认女儿,可程毅朗大概并非和她想的一致。
  虽然之前她也曾想过借任季雅之手左右顾烨南,但她看到任季雅的一瞬,头脑里便什么主意都通通甩没了。
  只要她叫她一声“妈”,她就已心满意足,别无他求。
  至于其他的事,都可以从长计议。
  她想认任季雅,绝对不带任何掺杂。
  程毅朗似乎看到蓝心雅的为难,这才轻轻诱哄劝道,“我们先让季雅回程家,再和她说其他的事。”
  “这恐怕不妥吧?”蓝心雅没了主意,手紧紧攥着程毅朗的衣襟,“能不能先不提程氏的事?!”
  她的眼神可怜巴巴,却把程毅朗这段时间积聚在心底的怒火猛地勾起来。
  “心雅,你也为程家想想,好好的一个程氏,就被顾烨南像碾蚂蚁似的给碾死了,你甘心吗?我不甘心,无论如何我都要东山再起。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也指望不上,我豁出一把老骨头,也要拼出条血路来!”
  蓝心雅道,“你们男人的事我不懂,可我不能让你把季雅当工具使,她不是挽救程氏的救命稻草,她只是我女儿。”
  “她怎么成工具了?!”程毅朗突然拔高声音,眼睛里迸着火,“她是程家的女儿,她身上流的是程家的血,她为程家出份力,过分吗?如果她连这点要求也不答应,就不能算我程毅朗的女儿。我程毅朗没有这样的女儿!”
  “你!你……”蓝心雅气得一口气差点儿噎住,瞪了他一眼,“所以你想快点儿认回女儿的心恐怕比我还迫切,是吧?因为你早就打好了小算盘!”
  “心雅,这件事不用你出面解决了。”程毅朗低吼,“你暂时不要出现在她面前,给我好生在家待着。”
  程毅朗吼完,便丢下蓝心雅一人,出了程家。
  另一边,顾烨南对蓝心雅突然出现在任季雅的画廊产生了怀疑,让成建去查蓝心雅近日的行踪。
  这种事,成建已经不止做过一次,早已有了经验。
  可当他拿到蓝心雅的亲子鉴定报告时,整个人也傻了。
  他当然知道,作为承安集团的总裁,顾烨南的私事就是公事,所以他一刻也不能马虎。
  顾烨南从文山会海中抽出身来,见成建一脸犹疑地站在办公室外,不觉皱了皱眉头,轻猫淡写,“我让你查的事有眉目了?”
  “嗯。”成建点了点,跟着顾烨南进了办公室,还随手将办公室的门关严。
  顾烨南见状,微微勾了勾唇角,“这么神秘?”
  “顾总,给您。”成建毕恭毕敬地递上了蓝心雅从亲子鉴定所拿到的报告。
  他低下头,不敢正视顾烨南的目光,只觉周围的氛围冷到极点。
  顾太太的私事被他发现,而顾太太本人有可能还不知道,顾总会不会一刀把他这个知情人宰了?
  成建忐忑不安。
  “你出去吧。”顾烨南深深看了他一眼,当成建走到办公室门口时,才重重叮嘱道,“这件事,你暂时给我烂在肚子里。”
  “是,顾总,我不会向任何人说。”
  顾烨南面色凝重地盯着亲子鉴定报告,心里五味杂陈。
  任季雅对韩依婷的好,他看在眼里。
  她肯定还不知道这件事。
  这个下午,顾烨南亲自去了趟这家亲子鉴定所。
  鉴定人信誓旦旦咬定,蓝心雅带来的样本完全符合亲缘条件。
  这个人对蓝心雅印象极深,他还告诉顾烨南,蓝心雅好不容易找到她多年前丢失的女儿,想确认关系,才好不容易找到她女儿的可鉴定物。
  既然是这样,顾烨南已经可以确定,蓝心雅不是别有用心,确实怀疑任季雅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