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烨南放下了碗筷,抬眸,认真看着她,“贺山这个地方我出差的时候曾经去过,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当地还有几家比较有影响力的文物世家,文化氛围很浓,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我敢保证,你去了肯定会产生新的创作灵感。”
  “听你这么说,有空的时候我也要去看看。”
  任季雅忽然因顾烨南的描述而有了几分向往。
  顾烨南将指尖的方形卡片推到她面前,“这不就是个好机会。”
  “我不想在现在这个关头离开你。”任季雅坦言。
  在顾烨南面前,她从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而且,就算她想掩饰也无法掩饰,顾烨南那双洞察一切的冷眸,早就将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现在什么关头?因为我的身体不行吗?”顾烨南的话音刚落,就看到任季雅摇了摇头。
  “我们是夫妻,我应该在这个时候守在你身边。”
  顾烨南笑了笑,虽然那笑意透着浓浓的无可奈何,却直达任季雅心底。
  他说,“你守在我身边,我就能好?”
  任季雅瞬间没了主意,沉默着叹了口气,也无法再继续吃饭。
  隔了一会儿,她才抬头看着顾烨南,“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接这个工作?”
  “你是个独立画家,该去拓宽视野。”顾烨南忽然伸出手,攥住了任季雅的细腕,“优秀的艺术家只有见多识广,才能创作出有好的作品。这不也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一直以来的梦想?
  她回国后,在顾烨南的羽翼下受保护,过着安逸舒适的生活,都差点儿忘记当初苦心孤诣一门心思要闯进艺术圈的初衷。
  现在,又是顾烨南适时点醒她,让她顿悟。
  “我考虑考虑。”任季雅微微笑了下,把手掌从顾烨南的掌心抽出来,捧着饭碗。
  “机会不会等人。”顾烨南的神色冷峻,深邃的眼眸盯着任季雅,“这是我这么多年在商场上总结出来的经验,都传授给你了。”
  “噗……”任季雅差点儿就把汤喷出来,连忙抽了纸巾抹抹唇。
  对面的男人依然表情复杂,看不出情绪,不过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郑重,一丝不苟,严严整整,让她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任季雅,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嗯。”任季雅重重点点头,美眸忽然蒙上一层若有若无的哀伤,“你想赶我走。”
  “不是。”顾烨南的目光灼灼,冷不丁道,“如果我真想赶走你,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坐在我对面,心平气和地和我吃饭?我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可以赶走你。”
  “我答应你,努力完成这次任务。”任季雅的视线定格在桌上姜一尘的名片处,抬起头看着顾烨南,小心翼翼收起了方方正正的卡片,“不就是画幅壁画吗?”
  之后,她推开了桌子,从客厅慢慢悠悠上了楼。
  顾烨南是个极度谨慎的男人,他让成建调查了姜一尘,又顺便查了查贺山文物院。
  成建把资料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顾烨南面前时,笑得很诡异,好奇道,“顾总,我们要进军古董业?”
  “不。”顾烨南掀了掀眼皮,拿起成建搜集整理的关于贺山文物院的资料,像阅读商业文件那样,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您要这些资料是……这些看起来和我们承安的业务完全没关系。”
  “帮季雅查的,她最近要到这个地方去。”
  “什么?”成建的表情极其不自然,“贺山这地方,可是个偏僻的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除了有几处几万年前流传下来的古代壁画,根本不值得去玩。”
  “我说过她要去玩?”顾烨南真受不了成建的喋喋不休,聒噪极了。
  “哦。”成建看出顾烨南的烦躁,不再出声,只默默站在一旁。
  顾烨南的视线最终定格在贺山文物院的院长傅耀博。
  这个人行事低调,也很少从贺山走出来,常年和文物住在一起,听说在文物界是个难得的奇才。
  这次,姜一尘肯定是他派来的。
  傅耀博的眉目沉静,像不沾染这世上任务一粒尘土那样纯粹,可仔细端详又偏偏带着几分固执。
  只有三十岁的男人,却有着四十的沉稳模样,倒不多见。
  顾烨南安静地放下文件,指尖点在傅耀博照片上,抬眸望向成建,“这个人,再给我查。”
  成建面露为难相,仔细看了看照片,这才道,“总裁,傅耀博院长的资料有限,我也只找到这张照片,如果真要深挖,要亲自去贺山一趟。”
  “不必了。”顾烨南摇摇头,是他多心了。
  傅耀博和任季雅最多只是工作伙伴关系,他没必要这么敏感。
  姜一尘在酒店里忐忑不安地等了两天也不见任季雅的回信,这才灰心丧气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
  他把这里的情况和傅耀博汇报一番,傅耀博在电话里只是沉思片刻,又以审视的目光望了望千疮百孔的墙壁上他刚才亲自补上去的一片油彩,摇了摇头,很不满意。
  他虽然是文物专家,但却不是绘画高手,拙劣的技艺几乎快毁了几厘米的试验区域。
  “院长,您听见我说话了吗?”姜一尘满头大汗,此番出差未完成傅院长的重托,他心虚极了。
  “她不愿来。”傅耀博心里像堵着块东西,呼吸不畅。
  他为了寻找修复壁画的画家,从成千上万个人当中千挑万选,仔细研究每个人的绘画风格,剔除与亟待修复壁画风格相差太远的画家,最终才锁定任季雅。
  当然,他选中她,她也不一定会接受这么苦的差事,这是他早早就想好的。
  每个人与文物结缘,都要讲究时机,不是一厢情愿的。
  可不知为什么,他听说任季雅不愿来时,头脑里猛地冒出一个想法。
  心里想的自然而然便脱口而出,“我亲自去请她。”
  “什么?我没听错吧?”姜一尘眼睛都瞪圆了。
  能让傅耀博离开贺山那片鬼地方,跑到充满人间烟火的地方来,专程为了请个凡夫俗子,足以说明傅耀博对这个人的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