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烨南离开的第五天,任季雅和傅耀博在山洞里终于把壁画脖颈以上的脱色部分都修复完整。
  这意味着,这幅壁画接近三分之一的工作都已结束。
  任季雅一头大汗从高高的梯子上爬下来时,远远站在距离壁画几米开外的地方,目不转睛地盯着神采飞扬的壁画,忍不住被这幅唐代美女图的神韵震惊。
  刚看到这幅画时,她只看到斑斑驳驳的色彩和惨不忍睹的星星点点,谁知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她竟能将这么美的绘画恢复到这个程度。
  所以,当初顾烨南说服她来接这项工作,是完全正确的。
  傅耀博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抽出毛巾递给她。
  他朝她走近的时候,任季雅就身子朝后退了一大步,她犹豫着接不接傅耀博的毛巾,傅耀博却已经将毛巾盖在了她的脸上。
  “你不用对我这么戒备。我对你没有恶意。”傅耀博修长的腿迈到任季雅面前,“明天我们休息一天,正好文物院在出海的邮轮上举办一场活动,我诚心邀请你去看看。”
  “我没有兴趣,宁愿躺在房间里睡大觉。”
  “你可能会见到很多绘画界的名师和权威人士,难道你就不想长长见识,说不定能对你以后的工作有帮助。”
  “不去。”
  “随你。”
  回去的路上,傅耀博还是塞了一张请帖到任季雅的手里。
  临下车分开的时候,傅耀博习惯性地送任季雅回院子。
  两个人边走边沉默。
  傅耀博偏过头,淡淡看着任季雅。
  她憋红着脸,一声不发,手心里紧紧攥着请帖,举棋不定的样子。
  等两人走到了任季雅的院子门口,傅耀博才一本正经冷静地看着任季雅,“我那天太心急。不过,我从心里希望你能去参加这个活动。”
  他并没有告诉她,为筹备这个活动,他刻意动用了不少私人力量,请到一些多年不出关的老艺术家。
  任季雅不去就太可惜。
  他身为文物界人士,实在对绘画没什么兴趣和见地。
  任季雅就不一样了。
  回了房间,顾烨南恰好发来视频。
  任季雅心里一喜,几乎忘记自己手里还攥着傅耀博给的请帖。
  “烨南,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一直不见你说要回来呢?”任季雅举着手机,视线贪婪地停留在窄小的手机屏幕上,“蜜蜜和小涵都还好吗?”
  “孩子们都很好,宋婶照顾得很好。你安心工作。”顾烨南黑白分明的冷眸蓦地镀上一层光芒,然后他安静地看着任季雅,微微勾了下唇角,“只是我不好,你怎么不关心?”
  “你怎么了?”
  “我想你。”
  任季雅的脸颊倏地一红,一声不吭地盯着手机里的顾烨南。
  顾烨南见她不语,轻轻朝她颔首,薄唇轻启,“真的。你有没有想我?”
  “如果你很忙,我这里的工作一结束就赶快回去。我和傅院长已经把人物的脸部修复完毕了。你不知道那幅壁画被着了靓丽的色彩之后有多漂亮。她全身上下镶嵌的黄金和碧玉仿佛都在闪闪发光。”
  “你应该没后悔去做这件事吧?”
  “嗯。等这幅壁画展出时,大家就能看到了。一想到这里心里可真开心,比自己的原创作品卖了钱还要开心。”
  顾烨南的薄唇抿了抿,动了几下,“
  这才是工作带给你的乐趣。自信,有成就感。”
  “谢谢你烨南,让我遇见这么自信的自己。”任季雅的声音都飞扬起来。
  “不客气,顾太太,很荣幸遇见你。”
  两个人同时微微笑了。
  她微一扬手,顾烨南恰好看到她手里拿着的硬纸卡。
  由于距离太近,顾烨南甚至将卡片正面的文字看得一清二楚:贺山国际绘画艺术交流会。
  “你要去参加学术交流?”顾烨南平静地看着任季雅。
  “哦,你说这个吗?”她扬了扬手里的卡纸,“这是傅耀博给我的,他说明天有一场活动,我不打算去。”
  “是什么活动?”
  “好像说是绘画交流会。”
  “你到了贺山后,一直在山洞里,有机会跑出深山老林透透气,为什么不去呢?”顾烨南又道,“你这人虽然才华横溢,但缺乏创新精神。我建议你去看看。”
  任季雅只要一想到傅耀博盯着她一瞬不瞬的模样,就全身都不舒服,摇了摇头,“算了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顾烨南未做他想,和任季雅又聊了几句,才关掉视频。
  第二天一早,傅雅博来敲任季雅的门。
  她本来不想搭理他,翻了个身又睡过去。
  谁知傅耀博死心塌地地站在门外,不依不饶地一下下敲,而且还敲得很有节奏,让任季雅根本无法入睡。
  傅耀博也不是没脸没皮的人,对付像任季雅这样的女人,必须软磨硬泡有耐心,她才能高看他一眼。
  所以,他见她半天没出来开门,已经心灰意冷准备离开。
  谁知他刚一转身,任季雅就一脸怒气地从房间里冲出来。
  “傅耀博你烦不烦?!我都已经说明我不会去参加这次活动,你大清早在我门口敲什么敲?”
  傅耀博见任季雅憋红着脸,先是一怔,而后立即笑了,像个怯生生的小男孩,“你终于肯出来了。”
  任季雅怒气冲冲说了几句,也自觉自己太没有礼貌,连忙噤声,心里一阵发闷。
  看到傅耀博,她心里反倒有了不同的主意。
  还不如和傅耀博一起去参加活动,让他彻底对她死了心。
  所以,她打开房门,让傅耀博进来,又道,“算了,反正我今天也没事,和你去吧。”
  傅耀博被任季雅突如其来态度的转变惊得大喜过望,可是面上倒没表现出来,只是礼貌地点点头,身子后退几步,将门关上,“你换件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任季雅从嵩城来的时候,没带几件衣服,都是些简单舒适的便装,连件正装都没有。
  她站在衣橱外开始犯难。
  总不能穿得太过随意吧。
  说不定会遇上认识她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