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忽然哈哈一笑,把酒坛放在桌上,抄起几只茶碗,将里面的茶水泼掉,然后抱起酒坛,全部斟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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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捕头,鸿阳若是认了罪,功劳全是你们的,我捞不到一分好处,让我羡慕的紧啊。先前咱两有些隔阂,是我韩某不对,以后方捕头要是升职了,别忘了兄弟,多提携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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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方谦略感得意。这件事办成,当真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能直接跳过一等捕头,升任通判,也难怪韩青会有如此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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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韩青端起一碗酒来到方谦面前:“来,方捕头,这碗酒算兄弟为你提前庆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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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忠和龚良也各自端起一碗:“方捕头,高升之后一定要请兄弟们吃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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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谦哈哈一笑,接过酒道:“没问题,我若升职,绝不亏待诸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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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青看了看耿忠、龚良:“来一起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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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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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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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两声闷响发出,有两个人一声没吭便躺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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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下的是方谦、龚良,依然站在那里的是韩青,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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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你把锁链打开,我把鸿捕头弄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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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青招呼一声,拎起一桶水便泼向鸿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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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忠则麻利的掏出钥匙,把鸿阳身上的精铁锁链摘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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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阳悠悠转醒,却见耿忠从他头上把封脉金针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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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捕头,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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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青把手一摆:“鸿捕头,别多说了,我和老耿都知道你是冤枉的,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你赶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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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阳踉跄着走了一步,浑身伤口火烧火燎的疼痛:“我若走了,你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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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捕头,我和老耿都被你救过,虽然心里对你一直有些不服,但恩就是恩,有机会还是一定要报。眼下顾长东所作所为太让我等寒心,今天是你被冤,明天说不定就会落在我和老耿头上。所以,你走之后,我们两个也会远走高飞。山水有相逢,咱们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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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阳用力抱拳当胸:“多谢两位老哥哥相救,日后有机会鸿阳必报今日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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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走吧,此非久留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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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阳点点头,运转元气,一咬牙跳出牢房,此时已是夜幕降临时分,随即展开身形消失在昏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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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阳先在附近的一户人家里,偷了一身衣服,罩在外面用来遮掩伤痕血迹,又顺手拿了顶斗笠戴在头上,一路躲躲闪闪向城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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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城门遥遥在望,只听城主府方向接二连三的有示警号箭在空中炸响,同时还传来了巨大的钟声!这是最高等级的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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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城黑甲军,训练有素,钟声才刚刚响起,城门洞里就已经落下千斤铁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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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呀!吱呀!咣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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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闸落地,封死城门的同时,也封死了鸿阳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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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糕!这么快就被发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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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阳心中暗道不妙,他知道,接下来将会是大规模的全城搜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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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阳不怕死,但他不甘心就这么冤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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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阳城出入不能,危机四伏,一旦全城搜捕,插翅难飞。鸿阳躲在一个角落里稍加思索便有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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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宁阳城最安全的地方只有一处,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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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灯下黑,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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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阳被方谦毒打,伤在皮肉,只要能运转元气,避开那些看守洛府的黑甲军还是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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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天已完全黑了下来,鸿阳一路小心翼翼穿街过巷,来到洛府后门附近,那里有许多树木,阴暗僻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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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阳隐藏在一个角落里,等着一队巡逻的黑甲军走过,毫不迟疑跃过了高墙。算起来,这是惨案发生后,他第三次进入了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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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死者都已被抬走,夜色下偌大的洛府显得格外寂静阴森。时有凛冽的寒风吹过,气流掠过一些回廊亭阁时会发出低沉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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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阳摸着黑在洛府中游走,原本漫无目的,却鬼使神差般来到了洛府家主洛华的书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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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月光从窗外射进来,能隐约看到地上用白灰勾勒着洛华尸体遇害时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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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阳轻轻坐在靠窗的一把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满身伤痛和疲惫顿时一起涌了上来。昨夜到今夜,竟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的确让他始料未及,一时间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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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鸿阳脑海中浮现出师父马乘风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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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阳,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青莲院弟子,也是我马乘风的关门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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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阳,变强是每一个学武之人的追求。当你付出很多,变的强大以后才会知道,还要付出更多来承受你的强大,等承受不了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你在武道一途,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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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这些武道中人,其实一辈子都周旋于顺逆之间,顺应自然或逆天而行,这很矛盾,却又不得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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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武者,只顾拼命追求力量,贪图掌控天地大势,却忘记了武之本意。何为武?止戈为武!武,是为镇压杀戮而生,是以拯救苍生为任,所当以武止杀。而不是什么所谓的以杀止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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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可控生死。但古往今来,因武而死者,数如繁星,唯因武而生者,屈指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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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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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觉间,一阵倦乏之意袭来,鸿阳头倚窗棂昏沉沉睡去,而此刻宁阳城里早已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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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不多时,鸿阳总觉得鼻尖处有一股股寒气流过,激灵打了个冷战,猛然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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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力搓揉了一下脸颊,鸿阳转头看向窗户,想看看是不是窗户没有关严,才让寒风从缝隙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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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窗户关的很严,这让鸿阳有些疑惑,哪里来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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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阳盯着窗户,上下打量了一阵,猛然间他有了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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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纸上有一个细小的孔洞,若不是来回变换角度仔细查看,还真是难以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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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阳伸出一根手指,在那孔洞上轻轻摸了一下,稍微有些粗糙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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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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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阳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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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站起身,面对窗户,笔直的后退了几步,然后原地转身,抬眼看去,眼前是一扇靠墙摆放的木质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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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阳犹豫了一下,来到书案旁胡乱翻了一阵,找到了一把火镰和一块火石,然后拎起书案上的油灯,回到那扇屏风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