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答,齐颜打开那个红布包,那块碎掉的玉镯已经被她用红线缠好,她拿起来问他:“这是你要送给我的吗?”
闻言,林喻的心再也无法平静,止不住的颤抖,多少个日夜他想过将这枚玉镯亲手给她戴上,让他们彼此的心靠的更近。他们心意相通,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他以为是这样,可只是他以为……
“嗯,它已经碎了,你喜欢的话我再给你请工匠做一只一模一样的。”林喻深邃的眼眸久久凝视她,似要将她脸上的神情嵌入脑海中,藏在心中。
齐颜的手放在他胸口的位置,有力的心跳,她心痛的轻声问:“可是,你的心已经碎了,如何再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你如何知道我的心碎了?”林喻云淡风轻的笑道,手欲拨开她的手,齐颜反手握住,她从未像今天这样勇敢,愿意向他坦露自己的心。
“你的眼睛骗不了我的。”齐颜望着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暗藏的漩涡一圈圈的锁住人心。
林喻起身将她揽入怀中,齐颜闭上双眸,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可两颗贴近的心不曾分离。
第二日清晨,照例还是由云染和晴沁两人伺候齐颜用早膳,齐颜坐在桌前,看了眼面前的白米粥,她舀了勺白米粥放在口中,只尝一口就放下勺子。
“晴沁,本宫今日不想吃白米粥,想喝莲花饮。”齐颜语气冰冷道。
晴沁第一次见齐颜对膳食有所挑剔,她恭敬的走上前撤去齐颜面前的米粥,轻声道:“请娘娘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给您做。”
等晴沁一走,齐颜目光冷如冰剑转向云染,云染心虚的低头,齐颜开口问她,“云染,本宫何时做了百叶莲子粥让你送给苏大人的?”
“奴婢,奴婢,娘娘您忘了吗?那日您说为了感激苏大人为墨城百姓送来赈灾的粮食,所以才……”
“呵,本宫怎么不记得了?”齐颜冷哼一声,手指轻轻叩着桌面,云染目光轻垂,娇柔可人的低着头。
晴沁的动作倒是快,不一会就端了碗莲花饮送来,齐颜尝了一口,“晴沁,这莲花饮里是不是少放了些什么?本宫觉得味道差了许多。”
晴沁故作诧异,“娘娘,奴婢都是按宫里御膳房教的步骤来,味道怎么会差许多呢?”
“是吗?”齐颜边说边从衣袖中拿出个纸包,将白色粉末悉数倒进这莲花饮中,她用勺子轻轻搅拌,“来,你现在把这碗莲花饮喝下去。”
晴沁的脸色从见到那个纸包起就开始泛白,闻言更是面如死灰,颤抖着声音道:“娘娘,奴婢不能喝这莲花饮……”
“不能?为什么不能呢?”齐颜笑容纯然,目光凌厉的落在她脸上。
“奴婢,奴婢……”晴沁额间汗如雨下,齐颜将碗往桌上一搁,声音冷冽道:“这包软筋散是本宫让人从你房中搜出来的,你如何解释?!”
晴沁慌乱的跪下来,“娘娘,奴婢没有做过伤害您的事,请娘娘明鉴!”
砰!齐颜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厉声道:“你敢说你没做过?本宫是看在姑母的份上一直对你们深信不疑,可你们竟然做出陷害本宫的事来,等回到宫里再处置你们两个!”
云染见事情败落,先跪下来给齐颜磕一个头,“娘娘,奴婢求求您了,娘娘您就饶过奴婢这一次,奴婢愿意这辈子都给娘娘当牛做马!”
“本宫用不着你来当牛做马,至于皇后娘娘如何处置你们,就看你们的造化了。”齐颜挥袖示意她们两个都退下,晴沁眼底泛起一丝恨意,一言不发的从地上起身拉着云染一起走出去。
齐颜颇有些无奈的叹气,她们两个是叶皇后派来伺候她的人,如果可以,她不愿怀疑是她们做的。
皇宫人心凉薄,更无所谓的亲情,那个姑母怕是早就盼着她死了吧?
齐颜失神的想,双目空洞茫然,容勐站在门边恭敬的叫了她几声才听见。
“容勐,有事吗?”齐颜收回目光,轻声问。
容勐清了清嗓子,双手奉上一封信,“太子妃,这是殿下让属下交给您的。”
“殿下给我的?”齐颜拿着信上下看了看,撕开展开看见信上只写了一行字,稍后来郊外紫竹林。
容勐好奇,忍不住瞅了两眼,被齐颜发现后又害羞的挠头,嘿嘿的傻笑两声。
“容勐,一会儿你护送本宫去紫竹林?”齐颜微笑着问容勐,容勐被这笑容看的微愣,半晌才点头答道:“是是是,属下这就送您过去。”
齐颜将那封信叠好放进信封里,起身随容勐一起走出去。
轿子落在紫竹林,齐颜步履轻快的往林中走去,浅黄色的薄纱如一缕缕轻烟。竹林中微风阵阵,清泠的琴音从远处飘渺而来,入耳时,低柔如诉衷情。细听时,温暖似近在咫尺。
这么美的琴音似乎只有一人能弹出,可今天约她在紫竹林见面的林喻,不会是苏笙的。心有疑惑的齐颜不禁脚步更快,穿过青葱翠绿的竹,来到了紫竹林前。
林中,一袭紫衣随风流动,正在抚琴的男子玉颜俊美绝伦,齐颜立在不远处,心弦虽男子的琴音而动。
她走过去,坐在男子的身边,等男子一首曲子弹完才开口问:“你弹的这是什么曲子?”
林喻收回手,修长的指又在琴弦上拨弄几下,“这首曲子叫《凤求凰》。”
“凤求凰?这个名字很耳熟,是不是和那首《今天你要嫁给我》表达的是一种意思?”
林喻笑着点头,“差不多吧。”
“你也会弹琴?还是本来的陈珩会弹琴?”齐颜好奇的问道,扯着林喻的衣袖让他再弹一首。
林喻拂袖双手轻轻落在琴弦上,一首优美动人的曲子随竹风远去……
离朔站在左相府前,想到半月前假死在那片树林中被陈煜的人救回来后,他发誓要一定会杀了太子陈珩!
想起临行前陈煜交代的话,他将藏在身上的武器不禁收了收。他与断九门的另一个心腹兰羽今日一定会按陈煜的吩咐杀了左相宁舜询。
若刺杀不成,他便代替兰羽成为刺客入宫才有机会接近太子!
高瞻门檐,烫金大字熠熠生辉。左相府前高朋满座,今日来为当朝左相宁舜询贺寿的人,都是与他平日交好的官员,杯光交躇间,宁舜询举杯与宾客共饮,笑容满面。早已混入宾客中的离朔坐在席间沉默不语。
与他同席的人都是城中的富商,他们互相聊今年柜上又多增了多少银两,只有离朔看起来格外扎眼。在一群肚圆肥硕的富商中,离朔身材高瘦,容貌俊朗。他镇定的坐在椅子上,心中却在替兰羽担心,都过去这么久了,兰羽为何还没来。
厅堂内入了一个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走近宁舜询,附他耳边小声道几句,宁舜询闻言点头,中年男子便退了下去。
不出片刻,中年男子领着几个身着西域服饰的女子走进厅堂,离朔一眼就看见混在其中的兰羽。兰羽现在的装扮与早上不同,与其他女子穿的是一样的服饰。瑶姬上前行礼,“婢女瑶姬拜见左相大人,大人千岁千千岁。”
其他几个舞姬皆跪在地上跪拜宁舜询,只有兰羽动作最缓慢,让她拜宁老贼,想都别想!她不情不愿的低身蹲在地上,膝盖未着地面。
“起来吧,今日是老夫七十大寿,请你们过来是为众宾客跳舞助兴的。跳的好,老夫重重有赏!”宁舜询的声音与平常相比,倒是温和不少。
“是。”瑶姬在众宾客的注视下起身,所有舞姬依原先练习那般翩翩舞动,只有兰羽一人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被兰羽吸引住,这其中也有坐在上座的宁舜询,他抚了抚下颌的胡子,饶有兴趣的看表演。
坐在席间离朔暗暗替兰羽捏一把汗,她这个样子很容易就被人看穿,实在是太危险了。他当初就不该答应她今日的计划。
兰羽从容淡定的从门外侍卫腰间抽出一把剑来,在一群翩然起舞的舞姬中,她竟表演起剑舞来!冷厉利落的剑舞与步履轻盈的袖舞遥遥相对,可在宾客看来,倒是别有一番趣味。西域的舞,他们也是第一次看,但能看到与西域舞一同表演的剑舞,这真的是第一次。
兰羽目光看向离朔,离朔扫一眼宁舜询此刻脸上的神情,宁舜询完全沉浸在美艳的舞姿中,垂下眼帘,端着美酒品尝。离朔从席间绕到宁舜询身后,众人震惊时,离朔一剑向宁舜询胸膛刺去。
“啊——”
厅堂内的宾客和舞姬慌乱一团,吓得到处逃窜,离朔示意兰羽不要插手,和其他舞姬躲起来。宁舜询脸上毫无惊恐之色,沉声道:“你挑选在老夫今日七十寿辰上刺杀,真不是个聪明的做法。”
话音刚落,门外冲进来几十个男子,离朔看见这些男子衣服的左肩上有一个金色图案,一猜便知是宫中的大内高手。离朔冷笑一声,“宁老贼,你居然请了宫中的大内高手,果然老谋深算。”
大内高手步步逼近离朔,躲在暗处的兰羽欲冲出来救他,可离朔竟在她准备冲出来的那一刻,扔下了手中剑,任由大内高手将他抓起来。
“左相大人,人既已抓到,该如何处置?”首领跪在地上向宁舜询请示,宁舜询走到离朔面前,一把扯下他脸上的乔装,“把他押至郁十三皇子府上,顺便替老夫感谢十三皇子出手相救。”
“是,左相大人!”首领命人将离朔带出去。
一场原本热闹的七十寿辰变成现在这般狼藉,桌椅板凳倾侧,碗碟摔在地上,宾客也一散而空。宁舜询坐到椅子上,管家捧着茶送过来。躲在暗处的瑶姬翩然走出来,不慌不乱的跪在地上,声音清冷道:“左相大人,方才那一舞,您可还看的满意?”
一场原本热闹的七十寿辰变成现在这般狼藉,桌椅板凳倾侧,碗碟摔在地上,宾客也一散而空。宁舜询坐到椅子上,管家捧着茶送过来。躲在暗处的瑶姬翩然走出来,不慌不乱的跪在地上,声音清冷道:“左相大人,方才那一舞,您可还看的满意?”
“老夫看的满意无用,只有让太子陈珩看的满意,那才是最重要的。”
瑶姬闻言,心下一痛,眼眶泛着泪花,悲伤道:“左相大人,您说我的姐姐她也在宫中,她还好么?”
“只要你按照老夫的计划做,会有见到你姐姐的那天。”宁舜询冷漠的回答,命人替这些舞姬准备住处,起身离开前厅。
几十个大内高手浩浩荡荡的出现在行宫前,陈煜一袭白衣长身玉立,容貌清绝。首领将离朔带到陈煜面前,跪在地上禀告:“十三皇子,这便是今日刺杀左相大人的刺客!”
首领用剑柄挑起离朔的脸给陈煜看,四目相对时,两人皆是一惊。
“你这刺客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当朝左相!”陈煜拧眉怒声吼道。
首领将离朔交给陈煜,走之前还不忘告诉陈煜,“十三皇子,左相大人命属下带话给十三皇子,左相大人多谢十三皇子的救命之恩。”
“不用客气,左相大人安然无恙就好。”陈煜脸上的怒意慢慢散去,儒雅一笑。
大内高手离开后,陈煜命人将离朔带下去。方舜询目光深沉的看着陈煜,微笑道:“老夫年纪大了,也不想多生事端,这审问刺客之事,老夫就交给十三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