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颜捧着抄写的两本经文入了景仁宫内,深吸口气,稍稍平复下心情,莲步轻移,到了叶皇后面前。
姚芊羽今日不在,大殿内只有几名宫女侍立在旁,手上摇着团扇为叶皇后祛暑。叶皇后姿态慵懒,侧卧在凤榻上。眼眸微阖,看见是齐颜,抬手示意她坐下,“长欢,经文都抄完了?”
“回母后的话,抄的经文都在这里。”齐颜声音清泠,面上淡定的将书册递到叶皇后手中。
叶皇后从凤榻上起身,带着指套的指翻开书册。纸页上的墨迹还是湿的,足见齐颜对此事的用心。她移了目光淡淡扫两眼,忽的眼神攸然一变,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长欢啊,你这次抄写经文的字比上次好的可不止一星半点。若不是皇上下旨让你和太子负责此次的科举考试,本宫打算让你多抄几本经文呢。”叶皇后对她的字爱不释手,这字和她的人一样,清雅秀美,笔风灵秀。
闻言,齐颜终于松一口气,香茗的书法十级呢,再不能过关,她就要准备卖萌打滚求过了。
咦,科举考试交给林BOSS还说的过去,她跟着凑什么热闹?
“母后,今年科举考试为何不是皇上主持了?”齐颜挑了挑眉梢,奇怪的问。
叶皇后幽深的眼眸中蒙上淡淡的愁云,叹气道:“皇上近日身体不适,恐怕是没办法主持科举考试的殿试了。”
“可,这似乎不太合乎规矩。”齐颜垂下眼睫轻声道,她对陈国科举制度不太熟,但也深知以往科举考试都由皇上来主持殿试,今年改成太子,会不会让学子们不服?
叶皇后扫她一眼,眼神冷凝似能看穿人心,“本宫知道你的意思,珩儿是最合适的人选,还有朝中的苏丞相,宁大人帮他,本宫相信他能做好的。”
“长欢,你和以归相处的如何?她的父亲每年进贡的东西不少都入了国库。姚家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商贾,你可要好好善待她。”叶皇后漫不经心对她说,齐颜握住杯盏的手一紧,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咬着下唇轻声道:“是,长欢明白。”
叶皇后拉住她的手,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她的手掌,齐颜只觉内心一阵冰凉,从头凉到脚。
“本宫知道你是个聪慧乖巧的孩子,不用本宫多说什么,你见了珩儿,也为以归多说几句好话。”叶皇后笑意融融,幽深的眼眸盯着齐颜。
齐颜一直是低着头,对叶皇后的话只是应下不曾反驳,此刻,她抬眸,冷冷的问:“母后,在你心里,姚芊羽分量比我这个侄女重是么?”
叶皇后端茶杯的手一顿,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长欢,你……”
“母后,长欢是你的侄女,您是我的长辈。太子殿下是我的夫君,您几次三番让我替姚芊羽说好话,可有考虑我的感受?”齐颜凝视着叶皇后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叶皇后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从小看着她长大,对她的性子可谓是了如指掌。长欢是那样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今日竟然会反驳自己的话!
她没有答,齐颜起身,冷淡疏离的对叶皇后行礼,“母后,长欢先行告退。”
说完,她转身步履匆匆出了景仁宫的门。
玄阳宫一片静寂,阳光洒进大殿,耀着金碧辉煌的光芒。珠帘相碰,清脆泠泠。浑圆的珍珠散发着莹润的光,每一颗皆来自东海之渊。龙床两侧摆放两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玄阳宫乃皇帝寝宫,自然比其他宫室更要华贵奢靡。
陈帝今日身体比前几日好了许多,由林喻搀扶下床,披着外衫步履迟缓的往殿外走去。
大殿外,正午的骄阳光芒万丈,普耀大地。皇宫的红砖绿瓦也由着阳光折射一道道绚丽的景。
皇上站在这大殿前,看着这一切不禁感概,终究岁月不饶人。他曾纵马驰骋开拓疆土,也曾平朝中上下内乱。当年可谓是意气风发,可现在已是白发苍苍。是时候该有人接替自己的位子了。
“珩儿,皇后昨日与朕商议,将这科举考试交由你来主持,你有何想法可说来与朕听。”皇上凝望远处的连绵山脉,沉声道。
林喻还不知道此事,扶皇上的那只手略微一僵,眸光熠熠道:“父皇交给儿臣的事,儿臣定当竭力办好!”
“嗯,朕相信你有这个能力。”皇上苍老的脸上有着自豪之感,在众多皇子中,唯有林喻的才干最为出色,也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
“若朕日后将这皇位传给你,你敢接下吗?”皇上转眸看向他,脸上的神情难测。
林喻俊美绝伦的脸上波澜不惊,眸光坚定,郑重道:“父皇信任儿臣,才会将皇位传给儿臣,儿臣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
“好啊,有你这句话,朕日后也能安心了。”皇上心中倍感宽慰,让林喻搀扶自己去御花园走走。
今日,苏笙也入了宫中,他还是一身素雅的白色衣袍,行走在宫中若白衣翩跹的谪仙。齐颜与香茗在宫里散步时与苏笙巧遇,便一同邀了坐在凉亭中。
清风冉冉,花香弥漫。都城中最繁盛,最夺目的春景自然要数这皇宫的御花园。百花争奇斗艳,一片姹紫嫣红,芳菲不尽。荷花池中的水微波轻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齐颜想起皇上派苏笙去惠城,心里满是不舍。这宫里,她的朋友不多,知己更是泛泛。她不希望任何一人离开。
“苏大人,惠城之行可有转圜的余地?我今日去见皇后娘娘,她言,今年科举考试交由我和太子殿下主持。不如我向皇上请旨,你留下来帮我们吧?”齐颜开口恳求道,眼神中满是真切。
香茗听齐颜这样挽留苏笙,也帮忙说道:“苏大人,我与太子妃把你当成知己朋友,你走了,我们都会觉得孤单寂寞的。”
苏笙对齐颜的话感到有些意外,一直以来,他都以为那份感情只是他再苦苦单思。今日听到她的话,他不是不感动的。
可,感动又能如何?她终究是太子妃,他们之间有无法跨越的距离。
“子卿多谢太子妃与公主的好意,皇命难违,子卿身为臣子自然是以效忠皇上为首当其要的。”苏笙的声音若这春风般温暖,面上故作悠然。
听到他拒绝,齐颜心里有淡淡的失落,敛眉轻声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勉强苏大人了。两日后,我会和香茗一起去城外送你。”
看见她脸上的失落,苏笙也感到一丝苦涩,很想开口说让她不要来送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