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轩中陈列宫中大小瓷器,大至各宫室摆设器皿,小至每道膳食的碟盘瓷碗。常公公让锦华轩的宫人站成一排,将所有瓷器摆在桌上请齐颜挑选寿宴当日的膳食器皿。
齐颜目露惊艳之色,她对瓷器研究不深,单看这些瓷瓶碗碟,无不精美绝伦。素手拿起一个秘色瓷瓶,若九秋风露,又若千峰翠色。
目光一一掠过瓷器,常公公寸步不离跟在她身边,细细介绍:“太子妃,这都是新入宫的官窑,皇后娘娘对这膳食器皿极为看重。是以,奴才这才请娘娘先挑选的。”
“这些瓷器都不错,从胎体到着色皆是上乘。不过,用来装菜太可惜了。”齐颜眼底泛起清冷的光芒,淡淡笑道。
常公公先是一愣,继而点头附和道:“是是是,太子妃所言极是。可依太子妃之言,这器皿该选什么样的最合适?”
齐颜眨了眨灵俏的星目,问:“这六月开的最好的花是?”
“是荷花!”在一旁的香茗抢先一步答道。
常公公也颔首答了句,“回娘娘的话,是荷花。”
“那便用荷花为样的器皿。”齐颜放下会手上一只白釉碗,俏生生的笑道。
常公公闻言着实犯了难,这以荷花为样的确不错,可上百道菜都用荷花的瓷器未免太过单调。
“娘娘,这荷花为样可还有区别吗?奴才的意思是,有什么不同吗?”常公公皱眉尖声询问道。
齐颜回头,盈立在他面前,声音清冷道:“这素菜可用清荷,白荷为样。荤菜用以绯红,娇嫩的颜色,瓷色让御膳房的人看着办吧。”
“是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常公公毕恭毕敬的俯身道,随后让锦华轩的宫人忙碌起来。
出了锦华轩,香茗走到她身侧,云袖掩面嬉笑道:“我还以为那常公公有多厉害呢,在你面前还不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会‘是是是’的答应着。”
“许是皇后娘娘交代的,他也不敢怠慢。”能有如此顺利,也是齐颜没想到的。
“我才不信呢,齐颜你先往前行,我现在去盯着,那常公公我可信不过。”香茗转身一溜烟沿着小路向锦华轩跑去,齐颜叫不住她,倒觉得算了。
循着白色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这锦华轩一带她从未来过,一时间竟离毓秀苑越来越远了。齐颜边行边走,四周风光与御花园不同,已是六月的时节,为何连一株翠树,一朵明艳的花都不见?
走近些,耳边传来女子冷厉的骂声,齐颜好奇,打算循着声音看看。离那声音越来越近,她攸的闪身躲在树后。
只见一个身着暗紫色宫装的女子正在教训宫女,横眉冷竖,“你们居然把这样的衣服送到本宫这儿来?一个个都是找死吗!?”
“怡妃娘娘请恕罪!奴婢知错了!”宫女慌神的双膝跪地,战战兢兢道。
怡妃柳叶眉蹙的更深,将衣服用力摔在地上,扬声问:“是不是皇后那个女人要你们这么做的?”
站在一侧的宫女缓缓摇头,怡妃怒不可言,转身正好看见躲在树后的齐颜,凝声问:“谁?是谁躲在树后?”
不好!被发现了!
齐颜只好硬着头皮,大大方方从树后走出来,红唇边微带着浅笑,如风熏然。
“怡妃娘娘,是我。”齐颜走到怡妃面前,见她脸上怒意渐退,唇边的笑意更深一些。
怡妃转怒为笑,未染霜华的容颜明艳若开在三月枝头的桃花,“原来是太子妃,来,请这边坐。”
齐颜笑着坐到怡妃身边,怡妃吩咐宫女上最好的茶和点心来。侍立在旁的宫女应声而去。
“不知太子妃今日来我这冷月宫有何事呢?”怡妃的两道柳叶眉描的极细,与那双剪眸相称,更是我见犹怜。
只是这样的美人早过了得宠的时机,此时犹如那开败的落花,随风飘零。
“长欢忙完锦华轩的事,一路散步走到怡妃娘娘的寝宫,打扰到娘娘休息,还请娘娘莫要怪罪才是。”齐颜索性对怡妃坦白,她笑得优雅,与怡妃娇美不同,独有一缕清幽。
宫女送上茶和点心,怡妃亲自为齐颜烹茶,“无妨,我这冷月宫倒真像冷宫似的,太子妃能来,我很高兴。”
淡雅清纯的茶香幽幽而来,齐颜一闻便知是好茶,湖州产的明前茶,可是十分难得啊!
怡妃玉手执一杯茶递给齐颜,自嘲道:“我这儿呢除‘明前茶’,实在是没有可以拿得出手招待太子妃的东西。”
齐颜接过茶杯,微笑道:“怡妃娘娘客气了。”言罢,品了品这杯明前茶,茶入口时有略微苦涩,这苦即刻化为清甜。
“方才听你说,你从锦华轩而来。想必为了皇后娘娘让你操办的寿宴忙碌吧?”怡妃轻挑眉梢,似笑非笑的问。
“嗯,母后将寿宴的事交给长欢,长欢定当尽心竭力替母后办好……”
“当今母仪天下的皇后既是你的姑母,又是你的母后,可谓是亲上加亲吶。”不待齐颜说完,怡妃在一旁喃喃自语。
齐颜没有开口,暗暗揣测怡妃是何意,怡妃却是低声道:“太子妃,在你面前我也不作何隐瞒。皇上已经很久没有来我这冷月宫,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皇上重新喜欢我?”
“娘娘的意思是?想重新赢得皇上的宠爱?”
怡妃笑着点头,“正是如此啊!我知道太子妃你冰雪聪明,一定会有办法的!”
“怡妃娘娘高看长欢了,若说这争宠,无非只有两种办法。一来,必须有倾国之姿。二来,便是要费尽心思讨皇上欢心。娘娘您第一点有了,这第二点自然也难不住您了。”齐颜悠然的转动手上那只空了的杯盏,怡妃疑惑不已的看着她。
“太子妃是说,本宫应该多花些心思对吗?”怡妃淡开紧蹙的眉头,半信半疑的问。
齐颜轻轻点头,起身欲离开时,怡妃急忙起身拦住她,“太子妃,你让我多费些心思,可这心思又该如何去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