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鸨妈妈无奈的笑了笑,“萨尔大司法,果然是洞察力敏锐啊,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说着,她端起萨尔面前的茶杯,就着萨尔刚刚喝过的地方,将一杯茶都灌进了喉咙。
看着她的动作,萨尔有些不解,却没有问出口,只是看着她,萨尔相信,她会告诉他的,他相信。
那鸨妈妈站起身来,转过去,背对着萨尔,解开了自己的衣裳,任由那顺滑的布料落到脚下,那光洁的后背就这样显露了出来。
她伸出修长的手,将头发拨到一边,“萨尔大人,你看见了吗?”
萨尔的眼睛睁大的看着她的后肩,那里是一块繁复的花纹,不像是植物,却也不像动物,倒好像是什么图腾。
“这是?”萨尔看着那个花纹,却也说不出来什么,他见多识广,第一次遇到连自己也说不出话的情况。
那鸨妈妈弯下腰,将衣服又披了起来,转过身看着萨尔,“十一身上的图样,跟我的一模一样。”
“所以你们是师出同门吗?”萨尔觉得自己隐约的猜到一些什么,可是,师出同门,也不会这样担心她吧?
那鸨妈妈看着萨尔,“姐妹。我们是姐妹。”
萨尔有些震惊,“可是十一,她是孤儿,被她的师父捡到收养的时候,还是个襁褓里的婴儿。”
那鸨妈妈冷笑一声,“萨尔大人可知道,十五年前生活在这一代的蒙特部落?”
萨尔点点头,“知道,传说蒙特部落,不论男子女子,都生的貌美如花。他们自己生活在山林中,只偶尔出来换些物资。”
说着他皱了一下眉头,“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蒙特部落就销声匿迹了。外人再也没有看到过他们的人出来跟外人交换物资,也不再在原来的地方看到人烟了。”
那鸨妈妈看了一眼这间屋子,脸上的笑容却是苦涩,“只因我蒙特部落的人生的貌美,就活该被人垂涎么?”
萨尔皱了眉头,“这些你从未跟我说过。”那鸨妈妈笑着,“你可还记得你我是什么情况下遇见的?”
萨尔回想起那时候的鸨妈妈,他已经在洛朝站稳了脚跟,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深得国主的赏识。
路过那三流的青楼时,遇见了她,彼时,她衣不蔽体,发丝散乱,只是那双眼睛却是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就因为这双眼睛,萨尔便想也不想的救下了她。
她也看得出来萨尔的腿有疾,每日尽心伺候。在那段时间,甚至府里的人都觉得她可能会是将来掌管整个府邸的夫人。
然而,萨尔问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的时候,她却是摇着头,“奴家的命是大人救的,大人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萨尔抬起她的下巴,“你就不怕我再将你卖入勾栏?”
她却是淡然一笑,“我本就该是那种下贱的人,只是因为大人,才偷得这么些年的体面生活,若是大人要求,我去便是。”
萨尔叹了一口气,“你天资聪颖,我教你的你都已经学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该自立门户了。”
她没有哭没有闹,没有吵吵嚷嚷,而是恭敬的磕了三个头,回去收拾了自己的包袱,就这样离开了洛朝。
她想回到自己当初的地方,于是便来到了羌国姜国的交界之处,在这里开了一家青楼。两国长年交战,给她提供了不少的客源,甚至她都不需要管手里的姑娘是不是美丽动人,在这里,只要是女人,就可以了。
都是些长年打仗的士兵,许久不见女人了,便是母猪,都能看成貂蝉了,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另一方面,也是想在这里看看能不能遇到自己的亲人,族长一脉从出生就会在后肩刻上独特的图腾,象征着他们蒙特部落,只可惜,他们的部落已经灭了。
甚至她已经不再去想找到亲人的事情了,可是今天,当她看到被扒下衣服的十一娘无助的站在人群之中,裸露的后背上那熟悉的图样,她心里猛地一震。
这才不顾众人的眼光,飞身而下,第一时间护住了她。难怪,她总觉得这个小姑娘有着莫名的亲切感。
看年纪,十一娘应该是家中最小的妹妹,她这个做大姐的,总算是找到了一个亲人,心里简直激动到不行。
听完她的讲述,萨尔也微微的笑了,“恭喜你啊,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即便你们分开的时候,她还是个婴儿,那也不妨碍你认出她,不是吗?”
那鸨妈妈也笑了笑,“我只要知道,我有亲人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够了。”她伸手,又为自己添上一杯茶。
“不过我并没有和她相认的打算。”她说着,轻轻的抿了一口杯子里的茶。
萨尔抬了抬眼,“为什么不呢?我想,小十一知道她还有个姐姐的话,应该也会很开心的吧?”他说着,甚至都能想到十一娘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那张小脸会笑的有多明媚。
鸨妈妈抬起那双魅惑众生的眼睛,看向萨尔,“我看那位姜国的宁少将军,对她很好,那么就让她跟那少将军回去弥都好了。”
说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去将军家里,做个丫环也是好的,若是知道了有个开青楼的姐姐,估计她以后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吧?”
萨尔不赞同的摇头,“你怎么就知道她若是有你这样的姐姐,不是好运,而是没好日子了呢?”他停了一下,“更何况,你还没有……”
那鸨妈妈立马打断了他,“大人!不要说了,这种话,你说出去会有人相信吗?”她说着,一边苦笑着。
萨尔也闭上了嘴,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鸨妈妈心里是怎么想的。而这种情况,的的确确是存在的。
或许她说的对,十一娘是个孤儿,也要好过是个老鸨的妹妹。就算这个老鸨洁身自好,就算她还是完璧之身。可是说出去,又会有几个人相信呢?
连带着,或许十一娘的将来,也只能是个青楼女子,也只能是下一个老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