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穴来风变飞流直下,再变仙人指路,两人一样的剑法,一样的变招,唯一不同的是双剑的剑芒,姚恨远仗了灵力,萧一剑仗了剑利,一时间,两人在三尺断崖上斗了个难解难分。
萧一剑被一招芒芒苦海刺在肩上,奋力刺出,还了一剑眉尖眼尾刺入姚恨远右臂,随着鲜血四溅,两人又同时一招针芥相投,双剑剑尖在空中相抵,发出铛的一声大响。姚恨远怪笑一声,借着一弹之力跃起,身体在空中一个旋转,头下脚上,双手握剑,直捅下来。
萧一剑身体无力,稍微挪开一点,就被剑尖从后背直透而入,长剑从胸口透出,鲜血立刻就染红了身下的冰层,姚恨远落下地来,拔出长剑,一脚踢出,萧一剑的身子就在冰层上滑出三尺,半截身子探出断崖。
急切间,萧一剑伸出左臂,抓住一块突出的岩石,姚恨远长剑再落,火花四溅中,岩石化为齑粉,他仰天长啸,似哭似泣,接着,他一把抓起萧一剑的衣领,狠狠投向空中。
冰冷的气流翻涌着,被急速下坠的身体挤开,萧一剑的身子重重的落在断崖上,随着颤动几下,蓦然滑下,断崖边的一树荆棘被萧一剑的身体砸开,咔嚓声中,冰屑纷飞,一起在崖下坠落。
天上的阴霾,骤然浓了几分,阴风呼啸中,一叶鹅毛般的雪花落下地来。
…………
乐乐被两名野人抓在怀里,一路向前飞奔,一棵棵巨松迎面而来,又险之又险的从身边擦过,野人的脚步犹如丛林的猎狗,辗转腾挪,飞跃纵落,不知过了多久,乐乐眼中就出现了一片空旷的荒野。
无数的野人在旷野上跳跃着,围成一个巨大的圈子,他们右手举着长长的矛杆,左手拿着一面圆盾,就如是捕猎一般,随着矛杆不停的在地面上起落,发出嗒嗒的整齐声音。他们喊着古怪的号子,绕场旋转着,一起看向场地中间。在他们中间,是一名吊在木架上的干瘦男人,男人的双手双脚被藤条紧紧缚在一起,捆成粽子一般,他的头低垂着,眼睛半闭着,毫无神采。
蓦然,一名野人从木架前站起身来,他举着手里的尖刀,在男人胸前划出一道伤口,又在男人凄厉的惨叫声中,将他胸前的一条肌肉撕裂下来,狂笑声中,他将手中的条肉扔给了圈子上的一名野人。
那名野人眼中发出惊喜的神情,他一把接住条肉,吞咽了几口唾液,这才张开嘴巴,一口咬了下去,渗人的咀嚼声中,他几口将条肉吞下肚去。
木架前的男人尖刀翻飞,不时从男人的身上割下一片片肌肉,扔给圈子上的野人,每一个接到肌肉的野人,都迫不及待的蠕动着嘴唇,将肉塞进嘴巴,咀嚼着,不停擦一下嘴角流下的鲜血。
只是片刻之间,木架上的男人上身就剩了一副骨架,骨架之内,他的心脏还在跳动着,但他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这时,几乎每一个野人都分到了鲜肉,他们吃完鲜肉,口中的古怪歌声更加有力亢奋,脚下的步伐也变得步点分明。
乐乐看到这儿,眼前不由一黑,比起当时她在海边见到的妖兽,野人们更加血腥残忍,乐乐张开嘴巴,狠狠的咬在野人的手背上,那野人惊叫一声,松开手臂,乐乐趁机抬起头来。
然后,她看见,在远处一处山崖上,一个人影陡然坠落,他的白衣上鲜血淋淋,犹如寒冬的腊梅花开,那个身影就如昙花一现,很快坠落到断崖下的浓浓白雾中。
看到他,乐乐的脑海中不由轰然一声,就此人事不知。
…………
坠落,坠落,身体一直在飘飘荡荡,就像被无数浮云托举着一般,空虚虚的毫不受力,萧一剑不知道还要飘荡多久,也不知道身在何处,意识里似乎过了很久很久,然后他突然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耸着的草堆,几根腐锈的木头横着支在草堆上,形成一个奇怪的造型,萧一剑正在奇怪这是什么,蓦然一个结结巴巴的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你……你还……好吗?”
那个声音突兀的出现在头顶之上,萧一剑不由转了转头,这才发现,自己眼前的奇怪造型是一个屋顶,而自己此时正躺在一张床上,而冲着自己发出声音的少女,此刻正低下头来看向自己。
两人四目相对,不由同时一笑。
萧一剑闭上眼睛,努力的张开嘴巴,说道:“我还活着。”
他并没有问身边的少女,从刚刚转开头,他就试着催动了一下自己身体内的灵力,哪怕丝丝缕缕,哪怕灵力只是一动就沉寂下去,他依然确定自己依然活着。
胸腹间传来的剧痛,让自己呼吸都变得困难无比,但是他的右手依然紧紧握着,不用抬头去看,萧一剑知道,那是自己的青芒剑,只要青芒剑在,自己就能打败野人,救出乐乐。
“现在多久了?”萧一剑轻轻问道:“我来到此地多久了?”
“你从……高高的……山上掉……下来。”少女努力的想要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是以萧一剑听到的每一个字都带了重重的语音:“然后……有……七天……了。”
“七天?”萧一剑挣扎着想要翻身起来,奈何只是刚刚离开床铺,钻心的疼痛就让自己呻吟一声,额头的冷汗瞬间滑落下来。
“你……不要……不要……动。”少女声音急切,说话立刻就断断续续起来:“你的伤……你的……伤……很重。”
萧一剑何尝不知道自己的伤很重,可是乐乐落在野人手里已经过去七天,只怕……,想到这儿,萧一剑不由大喝一声,右手撑地,慢慢坐了起来。
看到萧一剑如此,少女更加急切,她似乎想要伸手扶他坐下,但又怕触痛了他,一时间,眼里不由泪珠滚滚,她呜咽着,泣不成声:“你,无论有……什么事,都要……耐心……等。”
“你……等我。”少女说完,掀起自己的长裙,一路小跑出去,不一会儿,就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汤过来,她在嘴边嘘了几口,看看不是很热,这才递到萧一剑嘴边,说道:“你吃。”
萧一剑只好张开嘴巴,任由少女将面汤一勺一勺的喂进自己嘴里,这时,他才仔细看清眼前的女孩样貌,她眉眼弯弯,鼻尖上几颗淡淡的雀斑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可爱,她张着的嘴唇上,有点苍白,耳际的一缕黄发垂落下来,让她看起来增添了几分憔悴。
“我叫……阿秀。”少女见萧一剑不住的望向自己,嘴角不由一翘,露出一丝笑容:“我爷爷……说,你是一个……仙人。”
萧一剑听她慢慢的一字一字告诉自己这些,心中不由又想起乐乐,眼前的阿秀只是比乐乐大了五六岁,可是已经如此知心,若是乐乐长到她这么大,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这么一想,眼中就有点湿润,不由偏开头去。
“爷爷……说。”阿秀一边将面汤一点一点的递到自己口中,一边道:“我们,不要怕。”
“不要怕。”萧一剑不由喃喃着重复。
“对啊。”见萧一剑回复自己,阿秀的语气也顺畅起来,她笑着说:“什么,都……不要怕。”
听到阿秀如此说,萧一剑心中的豪气顿时重又起来,他自己本身并不惧怕任何艰难困苦,不过牵挂乐乐才会如此,但是此时自己身受重伤,就算怕又有什么用。
一句不要怕,不仅仅是胆识,也是智慧,更是人生的态度。
随着心情渐渐平静,萧一剑不由问道:“阿秀,你家里其他人呢?”
“爸爸、妈妈。”阿秀语气不由显得落寞起来:“他们,都被……野人抓去……了,家里……还有我……跟爷爷。”
两人正说到这里,忽听外边一声惨叫,接着无数的脚步在门外响了起来,只听有人大声呼喊着:“快走,快走,野人又来抓人了。”
阿秀的脸色瞬间煞白,她颤抖着站起身来,将剩了一半的面汤放到地上,颤颤巍巍的道:“你……躲起来,我去……给你挡住。”
她步履匆匆的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看了萧一剑一眼,矗立片刻,这才一跺脚,走出门去。
萧一剑心中忽然就被一股浓浓的温暖包围住,当时的乐乐如此,阿秀又是如此,自己若是还在这里做一个废人,那么,萧一剑有何面目存活人世间。
他从床头找了一片布条,一圈一圈的将青芒剑缠在自己手腕上,然后拄着床头的一根竹竿站起身来,慢慢走出门去。
门外,阳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