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只是一道分身而已么。
仅仅只是一道分身而已,就足以他们两人纠缠这么久,那么……
酒真人夫妇相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苦涩与悲哀,便再也不敢深想下去。只是缓缓叹了口气便收起了剑,小竹屋一如当年,算是彻底毁了,再也回不去了,两人便转身朝着曾经呆过的一处山洞走了过去。
“阿酒,我们,我们是不是……”幻月真人看着酒真人,眼神闪烁了几下之后,叹了口气便缓缓开口,握着酒真人的手也不禁紧了几分。
“梦仙,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至少我们现在在一起。不过,我们缺失了二十年,应该给秋凌留下些什么。”酒真人更有力的回握住幻月真人的素手,轻轻捏了捏,便回以一个安抚的眼神,视线相对间,幻月真人从酒真人眼里读出了从未有过的超脱和释然。
确实,如果早已预料到结局,那么死亡也就显得不再那么可怕。
紧紧是一个眼神,两人便完全安定下心来。是啊,人这一辈子,名利情,他们该有的都有了,只是无缘携手颐养天年罢了。但,那又如何?
生不能同衾,死当同穴。
两人相视间,一笑释然。握着的双手不免又紧了几分,更加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两人的心脏不禁一阵痉挛,即便多年过去,两人却依旧如初恋,只一个眼神,一句情话便能让人羞红了脸。
“阿酒,我们都是学剑之人,而今不久于人世,陪伴我们最久便是手中这三尺青锋,我们不如?”幻月真人轻轻来回抚摸着这陪伴了她二十年的青月剑,心下涌上一阵强烈的不舍,又不免红了眼眶。
见状,酒真人也只是深深叹了口气便解下了身上的酒霜剑,这柄剑,陪了他二十余年,在每个想起潘梦仙的不眠之夜,酒真人总是怀抱着酒霜剑,指尖轻轻拂过剑鞘,似乎还能感受到潘梦仙的素指轻轻拂拭而留下的温度……
如此,便要融了陪伴了自己二十年的挚友,二人的手都不禁有些颤抖,便落了两行清泪。
可是,即便再不舍,两人还是燃起了旧日练器的铸剑炉,用真气催动起了炉中的水,调试好了温度之后边将两柄剑双双投入了炉中,用真气继续控制着炉温。
一时间,似乎天地失色,只见得炉中不时跳跃着的纯青的炉火,以及被炉火映亮的两张清俊的面庞……
两人就这样山洞中就这样静静不眠不休的呆了整整三天,才挑尽两柄剑之中的杂质,淬练出高度纯净的铁水,而后又将剑放入了整整打造了三日的模子之中,继续放到炉中炼制……
所幸这几日天运道人被秋月仙子五行道人缠的烦得紧,这两人喋喋不休聒噪的紧,甚至连晚上天运道人都要被陆陆续续拖起来好几次,无法安睡。自然也没空来管酒真人夫妇。
第五日,山洞中缓缓传出了敲敲打打的声音,炉火映红的两张脸皆是染上了疲惫,双眼也带上了血丝,已经连续五日的不眠不休了,只是两人谁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心中全部的念头都是,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又是这般一日之后,便到了铸剑最关键的步骤——淬火,两人小心翼翼的将打磨好的剑一下子插入了千年寒冰所化之水中。
嘶——
冷热剧烈的冲击之间,通红的剑身便一下子染上了森然的寒意,剑身也开始变的逐渐透明了起来……
不觉间,又是一日过去了,山洞中突然传来了轻轻地颤动声,初时极轻极轻,只是惹落了一些细小的碎石,渐渐的,震动变大了起来,到最后,似乎整个山谷都开始晃动了起来,与此同时,天便分做了两半,一半闪耀着紫色的光芒,另一半则是闪着青光。
不多时,两道光芒开始相互交织在一起,地面上原本剧烈的震动也开始缓缓停止了。
异象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突听得山洞中传来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伴随着而来的,还有酒真人夫妇欣喜若狂的赞叹声——是神剑!
生平有幸铸神兵,便是无命也痴狂!
两人相视一眼,便千里传音箫一剑、慕秋凌两人,之后各自只留下了一抹残魂,便双双投入了铸剑炉中,以身祭剑,化作剑魂……
等到箫慕俩人赶到时,山洞中只剩下了那一道大胜的白光,再无其他身影。
两人惊疑间,心下边突然涌上一阵强烈的不安。越靠近那柄剑,那股不安感便越强烈,似乎每一步都耗尽了他们身上所有的气力。
当慕秋凌的素指轻轻碰到剑柄时,剑上闪烁着的耀眼白光便瞬时息了下去,呈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柄通体晶莹的剑。
剑身细狹上半正中镶着细碎精致的锆石,剑刃极薄却闪着锋利的寒光,剑柄上镶着一颗沉重深邃的黑曜石,慕秋凌抽起剑,握在手中,一切都恰到好处,似乎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
而看清剑身之后,两人的眼泪便刷的夺眶而出,那锆石,原本是在青月剑上,那黑曜石,原本是在酒霜剑上,学武之人,最重兵器,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如今剑身上的装饰都配上了新剑,那么,剑的主人……
“师父——”两人不由得悲从中来,跪下仰天对剑大声呼唤。
“为师不是教过你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哭么?孽徒你这是不把为师的话放在心上啊!”不远处突然传来酒真人慵懒却略带哽咽的声音。
箫一剑忙抬头,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全当是自己的幻觉,明明已经很忍耐了,可是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
“孽徒!”低沉的嗓音满含轻柔无奈又染上几分不舍,箫一剑头顶突然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敲击,熟悉的力道让箫一剑心头一紧。
随之,剑上也传来了温柔的力度,箫一剑猛地回头,眼泪更是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一下子便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酒真人。酒真人见状深深叹了口气,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将两人扶了起来。
“阿凌,二十年了,我才知道,原来你是我的女儿,这神剑名唤霜月,是我和你娘亲将陪伴了自己二十余年的青月酒霜相熔铸成,这本霜月剑谱是我们两人这七日写下的。如今,便留予你。也算,是留了个念想。”
酒真人语罢,眼神在慕秋凌身上流转了几轮,便故作狠狠的对箫一剑道:“你小子,好好对秋凌知不知道!今后,我……”酒真人哽咽了两下,还是叹息了一口气,只是深深的看着两人,也不说话,白衣带风,整个人似乎随时都会御风而去。
“秋凌,你身怀女娲血脉,到圣元界开启女娲血脉,取女娲一族神器女娲坠。切记切记!”见慕秋凌含泪连连点头,幻月真人欣慰地笑了笑,便继续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过去的就都让它随风而去,你们不要被仇恨所蒙蔽,一生都活在仇恨之中,不要报仇!”
面前酒真人夫妇的身影似乎越来越透明了,而他们只是牵着手,安宁幸福的微笑着,缓缓过来抱了抱箫慕两人,双手却直接穿过了两人,随后,便相拥着,渐渐消失在了箫慕两人的视线之中……
“师父(爹),师母(娘),你们放心!”箫慕两人望着两人渐渐消失的方向,双手合十,再次跪下,九扣三拜之后,最后环顾了一圈山洞,便一同离去……
等到箫慕两人一起回到剑玄时,殿中已不复昨日那般争吵的嘈杂喧闹了,众人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和和气气的说话,天运道人的神色也柔和了许多。
众人交谈也更像是朋友之间共同饮茶谈天一般,不再像前几日的剑拔弩张。似乎是达成了一些协议。
确实,在三大佛门和天符宗的不断斡旋之下,幻月宗和五行宗也终于退了一步,不再坚持带走神器,因此众人也已经达成了一致。
青龙铠甲留在剑玄,交由天运道人亲自守护看管,但是每当正道遇难时,便要拿出来一起御敌,同时,青龙铠甲上蕴藏的秘密,要由正道众人一起破解,不能有一人独自私吞。
等到箫慕两人回来时,眼眶微红,慕秋凌手上更是紧紧攥着一柄精致的剑,众人不由得心下大疑,一问之下,才知幻月真人原来就是酒真人寻了二十余年的妻子,两人离得这么近,却又这么远,不免唏嘘不已。
再问起酒真人夫妇现状,又得知两人于昨日驾鹤西去,不免又是一阵唏嘘。无人注意到,天运道人眼神中流露出的不同寻常的悲伤……
由两人遗命,幻月宗由秋月仙子继任宗主,酒真人一派便由箫一剑接任,一时,众人都沉浸在了悲伤之中,融洽的氛围也一下子被愁云笼罩,当下,众人便向天运道人抱拳,辞去了。只除幻月宗秋月仙子先行回宗主持大局之外,众人基本都留下为幻月真人守灵了。
各自回宗之后,各宗都开始广招徒弟,补齐残缺,魔道也没什么大动作,正道便更乐得清闲,一时休养生息,再无战事。
第二卷圣元一怒现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