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仙子回宗主持时,慕秋凌执意留下处理父母丧事,便和幻月宗剩下众人一起在剑玄宗暂住了下来,酒真人夫妇头七时,箫慕两人彻夜守灵。
也不说话,只是这么静静的跪着,两人以身祭剑,连尸骨都没有留下,因此众人设的也是衣冠冢,两人看着棺椁中熟悉的衣物,鼻子一酸,眼眶确早已干涩,流不出一滴泪来了……
午夜钟声敲过,正到了要将两人下葬的时候,箫慕两人双腿早已跪的酸痛,以剑撑地缓缓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却还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半晌才缓缓稳住自己的身子,在队伍最前方双手捧着两人的牌位一步一步悲痛而沉重走向早已为两人选下的墓地,墓地山环水绕,风光正好,等到整个仪式过后,已经接近破晓了,众人便各自回房歇息,只剩箫慕两人执意不肯离去。
慕秋凌一袭厚重粗制麻衣,腰上的霜月剑无论如何也舍不得解下,素手轻轻抚过墓碑上用两人鲜血染红的名字,不禁出了神。
而一旁的箫一剑也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无尽的悲伤蔓延,压抑的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女娲血脉……圣元界……女娲坠……不要报仇……不要报仇……不要报仇……你们让我如何不报仇!如何!”慕秋凌初时的低声呢喃到最后却变成了压抑着的咆哮,本来抚着墓碑的手也不禁紧紧的用力握拳,另一只手也攥紧了霜月剑。
“如何不报仇?”箫一剑鼻尖一哼,苦笑着出口,“害我师父者,我必杀之雪恨!”
深夜中,两人声音虽轻,却还是被生生放大了许多倍,在这黑夜中尽显得有几分瘆人……
“只是……”慕秋凌深深的看了一眼箫一剑,相视间便双双叹了口气。
是啊,他们现在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又谈何报仇呢?再加上能伤了酒真人父母却还能全身而退的,试问当世有几人?这么可怖的实力,即便是两人拼死,恐怕也伤不了他一根汗毛。
只是,即便这样又如何,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报,何颜为人!
箫一剑低头,缓缓思索着,突然脑中精光一闪,一个地名突兀的闪现,却让箫一剑嘴角浮现了一丝稍纵即逝的微笑——云天城知事阁。
这知事阁坐落在云天城正中,毗邻城主府,是天下第一大消息交易场所,号称是“事无不知,人无不晓”。这称号确实是狂妄了些,但知事阁确实是实力强劲,也确实当得起这个美名。
也正是因为知事阁强大的情报网,江湖上没人敢开罪他们,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行踪就被透露给了仇家,或者自己的丑闻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广而告之了。不过知事阁终究是商人,还是以利益为重,因此为了得到一个消息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往往非常高。
“你想到什么了?”慕秋凌看着箫一剑一瞬三变的表情缓缓开口询问道。
“云天城知事阁。”箫一剑看着慕秋凌,声音虽轻,却是异常坚定。
“知事阁?呵,倒还真是个好去处,纵观天下,恐怕除了他们,也无人在能还原真相了!只是,不知道代价是什么。”
“此去凶险,这几日,你也不眠不休的,不如我们休息一日明日再出发?”
“好!那边如此说定了,明日寅时,剑玄宗门,不见不散!”
约定好了之后的两人再次三拜之后,便各自回房歇下,整整睡了一日一夜,次日丑时三刻,两人便一前一后到了约定地点。
微微点头算作见礼之后,便双双上马朝着云天城疾驰而去……
云天城离着剑玄宗隔着几千公里,两人即便是借这胯下坐骑日行千里,也是赶了三天路才远远望见城门。
清一色的青色砖石垒墙,足足有十余米高,城门上高悬着遒劲的隶书——云天城三字,厚重的铁制城门大开着,城门两侧各驻守着两支二十人的小队,手中执着长枪,一眼望去威风凛凛。
箫慕两人相视一眼,便在距离城门十米处下马牵着缰绳步行,还未靠近城门,就在五米处被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来云天城所谓何事!”
“在下酒毅,这是舍妹酒毓,我良人奉父亲遗命,来云天城寻亲,还望兄弟高抬贵手,放我们入城。”
“寻亲?”听到这二子,领头的守卫不禁鼻子一酸,声音也略染上了几丝哽咽,“想来家母病重,我却无法守着病榻,终日亲身照顾她,只偶尔得空忙里偷闲回去看上一眼。至今都寻不到好大夫!这样吧,我放你们入城,不过你们进城之后需去请到医圣为家母治病。”
“敢问兄台,不知这医圣,是何样貌,所住何处?”箫一剑抱拳拱了拱手,不卑不亢的问道。
“医圣一般都在慈恩堂门口的石阶上坐着,至于……医圣的样貌么,嗯……有些……不修边幅,对!不修边幅!”守卫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挤出了一个还算尊敬的词藻,一时间便被自己的才华感动到了,不禁有些自鸣得意起来。
而箫慕两人则是嫌弃的看了一眼有些忘乎所以的守卫,打听了一下慈恩堂的方向,微微抱拳算是作别,便直奔医圣而去……
一进云天城,不过二十余米,两人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街上人来人往,小贩叫卖声此起彼浮,连续不断,摊贩上的物件皆是鲜艳精致、种类齐全。
只是一道城墙,便将城中的繁华和城外的荒凉彻底隔了开来。
作为第一大医馆,慈恩堂很大,也很好找,不多时,两人便已经来到了慈恩堂门口,只是门前都是排着长队等待看病之人,石阶上,也并无那位俗话中不修边幅的医圣大人。
相顾惊疑,不约而同的向堂内望去,所见之人都不过是二十来岁,年轻的很。
“啧啧啧,好吃!真是好吃!”
突然传来的声响瞬间便吸引走了箫慕两人的注意力,四下找寻间,便在门口石狮后的墙角处发现了一位衣着邋遢,正在大口啃着鸡腿的老者。
老者吃的满嘴满手都是油,不时便抬起脏到早已辨不出颜色的袖子擦擦嘴上的油,吃的吧唧吧唧作响,很是自我陶醉。
虽然老者外观确实很邋遢,只是那眉宇间不自觉流露出来的仙风道骨昭示着这老者,绝非常人!
确实是,不修边幅啊,箫慕两人突然理解了守卫大哥挤出这个词来是有多么不易,抛开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两人忙上前行礼,态度极为谦恭。
本以为老者会推辞一番,或是直接拒绝,却不想老者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两人,啃完了手中剩下的鸡腿,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便抬起脚带着二人走了过去,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守卫领队的家中。
箫慕两人相对,皆在对方眼中读到了惊疑,只是两人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疑惑,只是静静的候在一旁,不敢打扰老者医治。
啪啪——
传来两声清脆的响声,原是老者在患者腹部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之后,患者便从口中呕出了一堆缠绕在一起的头发丝一样的恶臭物,熏的两人一阵皱眉,而老者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收拾好了污秽物,往病妇口中灌了两口清水,塞了一颗药丸之后,便停了手仔细审视了一番,似乎是在确认无误。
箫慕两人见状便要向前询问,刚一开口,却发现老者凭空消失在了他们眼前,已经发出的音便突然顿住,消失在了风中。
“前……”两人无奈的笑笑,上前替妇人掖了掖被子,便转身出门直奔知事阁而去……
“剑玄酒真人和潘梦仙之死的凶手……”知事阁掌事轻轻转动手中价值连城的青花瓷盏,唇间反复玩味着这寥寥数字,“似乎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呢!在座诸位有没有人愿意交换的?”
“我来!”一个身型高大的蒙面男子站了出来,“在下恰巧得知了一些内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相比两位便是酒真人高徒剑玄青芒剑箫一剑和酒真人之女幻月首席弟子慕秋凌吧!”
“正如阁下所言,在下箫一剑(慕秋凌),见过前辈!”箫慕两人眼中只是闪过一瞬的讶异,便很快收拾好了情绪。
“不知前辈是要我们用什么来交换?”相视一眼后,慕秋凌试探着开口。
“替我办件事,将这个交到天涯山庄之后,你们自然会知道害的酒真人夫妇分散二十年相聚便双双西去的幕后黑手是谁。”
说这,蒙面男子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封的死死的精致盒子,伸出手变递向了箫一剑,箫一剑接过来拿在手上,不着痕迹的掂了掂,又轻晃了两下,却发现,不管是从外观上还是从里面晃动时的没有一丝的声响来看,都根本无从推测里面装了什么。
将盒子小心的贴身放好,箫慕两人便都收起了自己好奇心,冲着蒙面男子一抱拳便除了知事阁,直奔天涯山庄而去。
又是大半日的赶路,两人便到达了天涯山庄,报上了姓名之后,两人便被带到了会客厅,不多时,便见到了一位道骨仙风的人缓缓踏风而来…